留在心底的声音——瑞恩的决定

郑重声明:本文系振委会推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迎新班4月份主题作业。

飞往巴基斯坦的航班开始登机了。瑞恩左手捏着护照和登机牌,右手握着手机;她长发披肩,穿着背带裤,背着双肩包,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她不急不慢地起身,站进排着队的人群里,活脱脱一位20出头的美丽少女的模样。

其实再过一个多月,就到瑞恩50岁的生日了,这个时间赶去华隆的身边刚刚好,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和华隆一起过生日是哪一年了。华隆的生日在二月,大部分时候会在春节探亲假里,于是基本上每年都能和家人一起过,瑞恩开红酒做蛋糕,再准备一桌子华隆爱吃的菜;而瑞恩的生日在七月,不年不节的,华隆很少刻意回来陪她过生日。

他们这婚后20多年的日子,因为华隆的工作性质要长期地被派到不同的地方,所以他们见面在一起的时间拼拼凑凑也远不够10年吧。

十七年前,瑞恩毅然割舍下正处在上升期的事业,飞去东京陪华隆,而后迎来了女儿青瑶。备孕到孕后期的那段日子,让瑞恩真切体会了二人世界的甜蜜,尽管她忙在家里,华隆忙在工作;不管多晚,每日等着华隆回家,便是瑞恩全部的心满意足了。只是才短短两年不到,瑞恩带着笨重的身体,一个人又回到了上海,接着一个人生产,一个人坐月子,一个人养育小婴儿青瑶,虽也有长辈帮衬,但心中总还是一股无法明说的失落。

华隆回来探亲的日子里,他们两个人手拉手逛公园、看画展、看电影,一起讨论一本书,一起为一则新闻落泪……华隆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飞机的速度赶不上小青瑶长大的速度。渐渐地,瑞恩和华隆不再有那般自在的二人世界。小青瑶喜欢在爸爸妈妈中间,左手爸爸,右手妈妈,这也是她不常拥有的满足;她成为爸爸的小尾巴,和爸爸下棋,和爸爸辩论,跟着爸爸学奥数题;她进步的速度赶不上爸爸赶飞机的速度,小小的青瑶无数次泪洒浦东机场,紧抱着华隆的腰不放手。而瑞恩从来不哭,她总是笑着迎接华隆回家,又笑着送他回去工作。

好友七颜时常跟瑞恩抱怨自己的老公,怎样拖后腿,如何不配合,她挨着一个人管娃的心酸,半夜吵架时人家照样睡大觉,气得只想一脚踹过去……瑞恩却说:“我不敢生病,生病了,娃怎么办。我也尽量不让娃生病,我一个人带她看病,两个人都惨……”瑞恩还说:“不管怎样,你身边有个人,可以打打骂骂,踢踢踹踹,我大半夜身体或心情难受的时候想有个依靠,伸手什么也摸不到,只能自己擦眼泪……”

瑞恩的话里没有埋怨,华隆在全世界的忙碌,换来了她和女儿相对安逸的生活。至少在青瑶的教育方面,不用为了经济而无法选择。从上海的择校到后来带着青瑶去了澳洲留学,瑞恩算着不菲的费用,看着青瑶的优异,想来华隆的辛苦和她自己的坚守,都是值得的。

这些年里,除了华隆探亲回家,许多假期,都是瑞恩带着青瑶飞去找爸爸。深圳、成都、西安、大连、东京、中东、非洲、欧洲、南美洲……小青瑶随着爸爸的足迹,也走遍了万水千山。可是每次在机场跟爸爸分开,总还是泪流满面。她不懂爸爸为什么不能留下在她的身边,于是时常问瑞恩,瑞恩搂着女儿,忍着眼泪说:“爸爸有自己的目标和任务,他在做自己很喜欢的事情,完成了这些任务,他会很开心,很有成就感的。”

转眼,青春期的青瑶遇见了更年期的瑞恩。于是母女大战时常上演,这场战争里,流血流泪的多数是瑞恩,血是上火引发的鼻血,泪是无奈苦闷的眼泪。青瑶还很小的时候,瑞恩对华隆说过:“喂养容易,教养难,女儿青春期时,你一定要回来帮我一起啊。”华隆遥想着远在十年之后的情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可是,事业心和经济压力都在催促华隆不能停歇,女儿按时长大,华隆没有按时回家。

瑞恩得知了华隆暂时不回家的决定,心底里很是失望,她骗不了自己。她担忧青瑶不理智地追星,牵挂华隆的健康,可她却只能千叮万嘱而已。

华隆要去巴基斯坦了,这一站不知又要驻留几年。

青瑶在去了澳洲的第二年便跳级了,并且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取了那所知名女子高中。青瑶即将迎来寄宿生的生活。瑞恩把女儿送入校门,就像十多年前第一天送她入幼儿园一样,转身之间,泪流不止。她发了朋友圈“终于结束了形影不离的16年陪伴,以后的日子,女儿只会离我越来越远。”

瑞恩把悉尼的家从海边搬去了离青瑶学校四公里的湖边。过去的两年,她每天沿着海滩奔跑或是在海浪里冲浪,现在她每天步行两公里,去那个“瓦尔登湖”边的树林里,看蜥蜴看鸟看树叶,坐在一根结实的树枝上发呆或听音频。经过了这么多年,瑞恩可以完全从容地面对每一刻独处,享受一个人的快乐。

青瑶适应能力超级强,加上学校严苛的管理,瑞恩的很多担忧很快便消散了。青瑶在学校里把自己安排地紧锣密鼓,学习和活动都不耽误;瑞恩在四公里之外守候了一个学期,而后决定,要离开澳洲了。

好友七颜听闻这个决定,高兴地回消息:“亲爱的,你快回上海吧,我可想死你了。”

瑞恩说:“我们家的三只猫吧,从来就没好好呆在过一起。原来还只是分在两个地方,现在好了,一人一个窝……”

瑞恩又说:“我知道我回上海,日子不要太好过哦,保证潇洒又自在。可是家太散了呀。我还是去巴基斯坦陪华隆吧,这个爸爸为了我们的生活和青瑶的学业,一个人在外头没日没夜地忙,也是很苦闷的。我现在有时间了,去陪陪他吧……”

七颜似乎都懂,又似乎不懂。这么多年,她一直心疼瑞恩,替她叫委屈,却从来没有体味过华隆的心路历程。她也再不说挽留瑞恩的话语。

此刻,瑞恩走过熟悉的廊桥,踏进熟悉的机舱,无数次的飞行体验了。而这一次,她的内心竟有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感觉,像是一个决然要私奔而去的小少女一般的悸动和兴奋着。

她坐定绑好安全带,给七颜发了消息:“亲爱的,我准备起飞啦,去找我家华隆去。”

七颜知道,这句话藏在瑞恩心底很久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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