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随之袭来的也有头疼,口干舌燥,同时浓烈的酒味弥漫在我的喉头,这是宿醉未醒的感觉。
我坐起身来,揉了揉头,眼前的世界慢慢从模糊变得清晰。我环顾四周,我是在一个客厅里,客厅很大,三张大沙发,中间是一个茶几,茶几后面是一个五十四寸的液晶电视,而我正躺在中间的这张大沙发上,我的旁边是一对雪白的小腿,膝盖以上是一条淡蓝色的丝质裙摆,也就是说,我和一个姑娘脚对脚在一张沙发上蜷了一晚。
“你醒了。”循声回头,一个短发的男人,穿着圆领紧身的T恤,胸肌展露无疑,正咬着一个红色的苹果,无论从颜色和形状来看,这都是上乘的苹果,一如周围的陈设,华贵不失身份。我身边的姑娘动了动,也坐起身来,一脸的疲倦,头发纠结,脸上的妆也花了不少,看年龄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我站起来,离开沙发,旁边的两张沙发各睡了两个人,还有两个蜷缩在沙发后的地毯上,茶几上摆放着一排空酒瓶,是轩尼诗的洋酒还有少量软饮。
大家都陆续醒来,我数了数,加上我一共七个,穿白衬衣打领带的中年男人,咬苹果的健美男士,扎马尾辫的中年男人,戴鸭舌帽大胡子的青年男人,还有两位女士,一个穿着职业装,像一个OL,另一个就是和我挤一张沙发的蓝衣女人。
“楼上有一个卫生间,楼下有一个,我建议女士补妆去楼上,男士方便可以在楼下?”咬苹果的那个健美男说,“冰箱里有水果。”他补充道。
每个人都蓬头垢面,站起来走的前两步路都摇摇晃晃,半小时后我们齐聚一堂,围着沙发坐下来,男的在左女的在右,我们七个人,四男三女。
“昨晚是一个不错的夜晚,对吧。”率先开口的是戴鸭舌帽的大胡子青年,他这个年纪用这种装扮,几乎等同于将艺术青年四个字刺在脸上。
“这里是哪?”我问,我想我真的喝了很多酒,我有酒后失忆的毛病,如果喝多了,经常一觉醒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家的。
“我们是来参加一个Party,Last精英会。”马尾辫说,“可我不应该喝很多酒,我血管不太好,医生嘱咐我忌酒,所以我从来不会过量。”
“然后呢?”健美男说,“可是你却喝了很多酒,你觉得很疑惑?”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没有喝很多酒,所以我不应该趴在地摊上睡一晚,还是和这么多人一起,我本该回家的,我是自己开车来的,可我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咦?我的手机呢?”他说着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可是显然无功而返。
“应该在门口的柜子里,因为Party禁止拍照和录像,害怕有人将过程泄露出去,所以手机都在进门的时候交给侍者了。”OL开口,“我记得是这样的。”
说道这里大家都想起来了,包括我,虽然记忆断断续续的,但是刚进门那会我显然没有喝酒,我们都来到门口,这是一段五米长的走廊,旁边有一个壁柜,打开后有七部手机。
“没电。”OL长按开机键,叹了口气,“而且我没带充电器。”
不过似乎只有OL一个人的手机没电,大家的都有,一连串开机后,却又是一连串的相同的抱怨:“该死,没信号。”
“为什么会没有信号?难道我们不在服务区?”穿白衬衣打领带的中年男说。
他走到床边,拉开窗帘,外面是一片绿色的草地和一些牛羊。
没错,我们没有看错,是牛羊。
“我的天……”他惊叹道,大家都围了过来,看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色,就算是再失忆,我也记得我昨天还在城市里,而且我们城市周围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草原。
难道我们穿越了?
“这是假的。”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是健美男,他又拿了一个苹果,咯噔咯噔的啃了起来。
“恩,是电子屏幕。”艺术青年打开窗户的同时,那些牛羊也随着玻璃向两边折过去,窗外是一快黑色的铁板。
1
我们打开大门,那是一扇红色的木门,接着我们看见了一扇黑色的铁门,没有门把手,没有钥匙孔,简直就是铁板一块。
“到底怎么回事,这里昨天晚上不是有Party吗?这里是Last精英会的会所啊。”马尾辫很激动。
“昨晚一起狂欢的起码有三十多个人,但是现在这里只有七个人。”领带男说,“我们本来可以认为我们喝多了,然后睡着了,然后醒来。但是问题是你没有喝多,对吗?”
马尾辫点点头。
“但是你确实喝了点东西,或者吃了什么,里面应该有安眠药之类的东西。”领带男说。
我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信号一栏是空的,剩余的电量坚持不了多久。我过去打开电视,按了几下后没有反应,我检查了一下插座,原来插销没有接,我接上后重新打开电视,一片雪花,我手动换了几个台,没什么效果。我叹了口气,又关掉了电视。
“谁第一个醒来的?”领带男突然开口。
和我挤在一张沙发上的蓝裙女人望向我,而我则指了指健美男,示意我不是第一个。
“是我。”他点了点头。
“你几点醒的。”
“八点四十。”
“你醒来以后干嘛了?”
“去冰箱拿了个苹果。”他说,同时皱了皱眉头,“先生,我不是你的犯人,我和你们一样,从睁开眼睛就在这个地方。”
“你醒来后没有打开窗户或者门吗?”领带男继续质问。
“没有,我只是各个房间转了转,看看有没有别人。我醒没多久他就醒了。我第一个苹果都没吃完呢。”他用手指了指我,我点了点头,我看他的第一眼他确实在啃苹果。
“好吧,那现在让我们理一下,我们都是来参加Last的活动的,对吗?”他环视了一圈,大家都点了点头。
“然后那是一个Party,很多人,然后我们都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后就到了这里。这个房间和会所一模一样,但是只有我们,其他人都不知道在哪了,窗户和门都封死了,手机和电视都没有信号,但是这里有电,对吧。”
大家又点了点头。
“好吧……那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被绑架了?”他问。
绑架两个字让周围的人都有点动容,突然,房间里传来一声响动。
这声音很熟悉,每当开关电视的时候,便会听到。
我们回头,电视屏幕已经亮了起来,没有雪花点点,而是一片漆黑。
问题是,我刚亲手关了电视,我迅速看了下别人,没有人手上有遥控器一样的东西。接着,屏幕上有了画面,是七个黄色的火柴人。
屏幕闪了一下,慢慢变暗,就像一根熄灭的蜡烛,接着再次点亮,上面只剩下六个小人了。
又一次这样的动作,变成了五个。
继续重复,最后电视上只剩下一个小人了。
这最后一个小人开始变大,直到充斥整个屏幕,变大还在继续,就像是这个小人走出屏幕一样,屏幕的中心出现一个椭圆的包,然后,又有一个很大的小人开始缩小,最后缩小到包后面,看样子就像是刚才的小人绕了一圈又回来一样,小人打开包,里面是一堆$.
我们都知道这个符号代表着什么。
接着小人和包后面出现了一扇门,然后门开了,小人背着包进入了门,从屏幕上消失了。
屏幕上显示了一行字。
Last。
屏幕暗掉了,结束。
2
“这是什么意思?”马尾辫问。
“你们都玩过杀人游戏吧。”艺术青年开口,七个人中有五个点了点头,只有领带男和OL疑惑的看着他。
“一种游戏,天黑请闭眼,杀手请杀人。一个晚上死一个人,然后大家做陈述,投票选出杀手,处死杀手。直到找出杀手或者杀手杀死所有人时结束。”艺术青年解释,“显然,这个片子的意思是,一个晚上死一个人,最后活着的那个找到一个包,包里全是钱,他带着这些钱离开。”
艺术青年解释完后,我注意到每个人的脸色都有变化,当然也包括我,我想起昨天出发的时候,我的女朋友薇薇安对我说:“Good bye~玩的开心”,然后我启动我的宝马Z4,一脚油门就开走了,透过后视镜我看见薇薇安在冲我挥手。
我是去参加精英会Last的Party,这是一个私人高档会所,会员都是这座城市各个领域的精英,入会必须要有人介绍,介绍我入会的是一个朋友,他当时递给我一张邀请卡,对我神秘的一笑,并且对我说不要告诉任何人有关Last的事情。
当然,这样的活动也不能带家属,所以我骗薇薇安说去高中同学聚会,也就是说,她不知道我去了哪。
“所以,我们还是被绑架了?”绕了一圈,马尾辫再次提起绑架这个词。
“看来是的。我们睡着了,然后被拖到了这所房子里,和昨晚的会所布置一模一样,但是显然是另一个地方。我们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参加Last的活动吗?”领带男问,他似乎很愿意成为这个七人团体中的领导。
答案是肯定的,我们七个都是第一次参加Last的聚会。
“你们是如何知道这个Party的?”领带男问。
朋友介绍,这是唯一的答案,因为只有有人愿意介绍,才能加入Last。
“所以说,Last……剩下的最后一个人,才能加入Last。”领带男沉吟道。
“不可能,骗鬼。”艺术青年笑了笑。
“好好想想,我们都是这个社会的精英,不是吗?然后,介绍我们入会的朋友也都是精英,我们都是这个社会上有身份的人。也就是说,我们有丰厚的收入,体面的工作,良好的教养。我们是文明人,我们不会为了钱而厮杀,所以,在我看来,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或者是一个测验,设计这一切的人是想要证明,任何人,像我们这样的精英也会在这种情况下相互残杀,这是一个黑暗森林法则的验证,难道说这个会所的所有会员都是经过了这样的过程后才进入了Last?我想没有那么多精英用来死吧。”艺术青年侃侃而谈。
“你是?”OL问。
“我叫李凯。”
“我不是问你叫什么,我是问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一个作家,社会学者,我的笔名叫司马凯旋。”他说,OL张大了眼睛,我也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读过他的书《城市森林中的作物》,他认为城市中的人不是自由生长的植物,而是有目的的作物,他的观点很有建树,我没想他会这么年轻。
“哦,你好,我读过你的书。”OL伸出了手,两人握了握,“我叫吴枚,我是一个电器工程师。”
司马凯旋的话让大家稍微定了定心,接下来变成了互相介绍的时间,艺术青年是社会学者,作家司马凯旋。OL是电器工程师吴枚;蓝衣女人叫乐采菽,是服装设计师;马尾辫叫陆鸿,是一家艺术学校的校长,本身弹奏古典吉他;领带男叫雷昂,是一名主治医生;健美男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叫张翰;而我,是一个小说家,我的几部小说最近改编成了电影,因此得了一大笔钱。
然后我们仔细检查了这座房子,没有出口,门窗都被堵死了,如果愿意自欺欺人,可以将电子屏幕上的图景当做窗外的风景。
二楼一共有三间卧室,一间浴室兼洗手间。一楼有三间卧室,一间客厅,一间厨房,一间浴室兼洗手间,两间储藏室。
房间里有衣柜,男装女装都有,尺寸也有大有小。储藏室里堆满了食物和水,还有各种水果,酒,储藏室有温控系统,可以保持一定的温度,延长食物的保存时间。这些食物按照一日三餐,七人的分量,坚持一个月完全没有问题。储藏室里还有一个医药柜,里面是各种药品。另外在储藏室的墙壁上还挂着一把木吉他,琴师把吉他带走,放到了他自己住的卧室里。
最后,我们找到了一个包,一个阿迪拉斯的旅行包。
这个包放在储藏室里,和一堆大米放在一起,显然旅行包要比大米袋醒目很多,我们把包从大米袋里拖了出来,看起来分量挺重,当我们打开的时候,一片金光闪闪。
金条,赤裸裸的金条。
原来电视上显示的$并不是美金,而是黄金。
社会学家又开始出来发表了一通演说,他说这只是道具,其本质还是个游戏。但是,当道具是真的道具的时候,游戏不像是游戏了,谁都知道将电影中的道具枪换成真枪是会打死人的。
这些金条大概有四十斤重,按照金价300块一克的话,是六百万人民币。
“一定有人看着我们,这里一定有摄像头。”社会学家强调。
大家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但是目光都没有离开那团金光闪闪的东西。
医生拉上拉链,他决定把黄金放到客厅的茶几下,这样每一个人每天都能看见。
“没有必要,我是说如果有谁偷拿,一定会被监视器录下来,等我们离开的时候,偷拿黄金的人只会留下笑柄。”社会学家说,但是医生没有理他,我们也没有理他,大家都认为黄金应该放到大家都能看见的地方。
我不觉得自己会去偷这些黄金,但我却很害怕别人偷,我想别人也应该是这种想法。
之后我们七人开始了同居生活,六个人分了两层楼的六间卧室,医生睡客厅。我们在电视旁的柜子里找到了几幅扑克牌,之后天天打牌,也有时玩杀人游戏,七人局一法官一杀手五平民,最多可以玩两个夜晚杀两人票死三人最后杀手赢。这游戏很有意思,几乎百玩不厌。
工程师和蓝衣设计师,医生,琴师都会煮饭。我和健美男还有社会学家每次只负责吃就好,我觉得设计师和工程师的饭做得最好吃,我偶尔会想起薇薇安,她也烧得一手好菜。
琴师经常弹吉他给我们听,我还跟着他学会了几首简单的民谣。
我们就这样其乐融融的过了三天,三天后很多人就呆不下去了。
除我和社会学家这种自由职业者,其他五人都是要上班的,周末过了就要工作,但他们无法在这里工作。
我们开始寻找摄像头,遗憾的是我们几乎把房间里所有的柜子都移动了位置,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监控设备。当然,对方可能将摄像头设置的非常隐蔽。工程师开始在客厅大喊大叫,质问,并且威胁说这个玩笑已经开过分了,再不放我们出去她就会追究Last的法律责任。她的话音在客厅里久久回荡着,不过没有任何回音。
就这样,一周过去了。
而我们的手机都早已没电关机,这里有插座,但是我们没有一个人带充电器。不过就算有也没用,手机在这里是没有信号的,显然,这里被电磁屏蔽掉了。
两周过去了,已经没有人有力气骂了。房间也开始变得脏乱,大家每天都无聊得要死,彼此都脾气暴躁。电视一直没有信号,但是每过一个小时都会自动打开,显示先前那段动画。一天二十四遍,每天都是在整点的时候,准得不得了,我们相信这是设计过的程序,因为受不了那无休止的暗示,我们拔掉了电视的电源。
食物已经消耗了大半,做饭的人也越来越没兴致,每次都是草草弄一顿,味道和花样也越来越单调。而更重要的是,在这么久之后,我们当中已经没人认为这是一场游戏,很快就会结束。
“我们必须撑下去,我们要这样想,我们都是社会上有一定影响力的人,如果我们集体失踪,那么我们的家人,朋友一定会报案,一定会寻找我们。这会是很强大的搜索力,他们一定会找到我们,而关押我们的人必须要忍受越来越多的压力。”社会学家抛出了新的论调。
他说的没错,可是问题在于我们七个在出门的时候,都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们是来参加Last的聚会的,除了邀请我们的朋友,可是如果我们的朋友都是Last的会员……这个城市有近千万人,我们七个的失踪又如何可以被连成一条线呢?
这念头让我悲观,但我并没有说出来,我是一个小说家,我写过各种极端情况下的故事,这就像被一个虫子咬了一下,你很痒,但是你不能挠,因为越挠越痒。
而电视上播放的那个短片,却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我眼前,六个熄灭,一个离开,带着满满一包的$……
3
“林影,醒醒,醒醒,出事了。”我被人摇醒,睁开眼睛,是设计师采菽在摇我。
“怎么了?”我一边问一边起身,跟着采菽来到客厅,看见大家都围在沙发旁,健美男躺在沙发上,脸色发青,两眼全是眼白,浑身抽搐,身体僵直。
茶几上放着一个咬了一口的苹果。
“氰化钾。”医生蹲在沙发前,“这里没有亚硝酸钠和硫代硫酸钠……(注,用来中和氰化钾,是氰化钾中毒的急救药剂)”
“就是说?”吴玫用手捂上了嘴。
“你看过柯南吧。”医生突然问,吴枚楞了一下,而在场的大多数都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氰化钾,剧毒物质,柯南里最常用的杀人药品。
“苹果……苹果有毒。”桌面上放着的半个苹果,样子很像苹果公司的Logo,也很容易让人联想起白雪公主中的毒苹果。
可是,苹果里怎么会有氰化钾?
“动手了,终于动手了……”社会学家突然跳了起来,“他们终于动手了,他们看我们之间没有自相残杀的打算,所以他们动手了,你们这帮人渣,你们这帮躲在监视器后的臭虫。”
他的反应吓了我们一跳,老实说我挺佩服他的,一直有新的理论,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骂得如此文雅——你们这帮躲在监视器后面的臭虫,要是我的话第一句话一定是草你妈。
“不……”采菽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但是每个人都能听见,“不是他们,是我们,我们七个人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这里没有外人,也不可能有人可以在七个人眼皮底下藏这么久,我们检查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这里没有出口……凶手不是外人,就在我们当中。”
那个火柴小人的短片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一个熄灭,还剩六个。
4
我们必须处理尸体,因为几天后尸体就会腐烂。我们想到的唯一办法是储藏室,我们有两间储藏室,而储藏室里有温控系统,我们的粮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多了,我们可以把所有的粮食和药品集中在一间,然后把另一间空出来,用来放尸体。
真没想到,两间储藏室有一间变成了停尸房。
“能把温度调低点吗?越低越好,这样尸体会晚些时候发臭。”医生建议。
吴枚点了点头,她是电器工程师,对电器的上手总是比我们快。
医生把健美男的尸体拖进储藏室,他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看着他,每个人都目光都是冰冷的,我知道,接下来是陈述时间了。
苹果里怎么会有氰化钾?
“只能认为是凶手将氰化钾溶于水制成溶液,然后用针管注射进苹果里。”医生说,医药箱里有注射器,不过没有发现氰化钾,我们只能认为凶手拿走了氰化钾。
“你的嫌疑最大。”社会学家说,“你是医生,只有你知道氰化钾什么样。”
“任何一个看过柯南和学过中学化学的人都知道氰化钾的化学式是什么,就算你是文科生,在文理分科前也修过化学。”医生不屑一顾的说,“这段时间没人生病,医药箱一直在储藏室里,也就是说,我们当中的任何人都可能偷走里面的氰化钾,然后用注射器注射到苹果里。况且,我们之前并没有仔细检查过医药箱里的药品,我们还不能确定里面是否有氰化钾,也许这是凶手自己携带的。”
他说的没错,因为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最多一两天就出去了,所以没有人去检查药箱,而在后来也没有人生病,那药箱也没用上。
“总之,我同意凶手就在我们当中,但是不是我。”医生最后总结,大家面面相觑,周围的都是已经在一起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的人,然而就在这些人当中,有一个杀人凶手。
可是,会是谁呢?
5
“我们不能分开睡了,我们必须在一起。凶手既然已经动手,那么他一定有下一个目标,他要杀光所有人才能出去。”琴师提议,“我们要检查我们的食物,也许凶手投了很多毒。”
“我不明白,如果凶手要投毒的话,为什么不投在饭菜里,而要选择苹果,这里并不是每个人都吃苹果,只有张翰最喜欢吃苹果,难道凶手仅仅是为了杀死他?”工程师问。
“如果是在饭菜里投毒的话,那么负责饭菜的人最可疑,我们现在每餐饭只有一两个人负责,如果没有一次毒死所有人,那么自己很容易就暴露。而如果是客厅的人话,难度太高,大家都彼此盯着。”医生说,大家都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他是一个思维缜密的人。
然后我们达成了共识,所有人睡在客厅,每次的做饭时所有人都在厨房,开饭的时候医生验毒,他和厨师必须一起先尝菜,确定无事后其他人才会动筷子。而因为我和社会学家不会做饭,后来招致其他人不满,最后试吃变成轮流来。
我们把吃剩的饭餐和苹果都扔到了放健美男尸体的储藏室里,既然那里已经放尸体了,也不妨多放些垃圾。至于苹果,完全是没人想吃了……
健美男死后的两天,没有人因为中毒而死。
不过仅仅是没有因为中毒而死……
第二个死亡的人是医生。
他被发现勒死在厕所的马桶上。
由于缺乏必要的验尸知识,所以不能确定死亡时间,我们只能认为他是晚上爬起来上厕所,然后被凶手勒死在厕所里。
这个时候,其他人都在睡觉。
凶器是一根细钢丝。
留在了医生的脖子上。
“是你,一定是你!”社会学家指着琴师的鼻子说。
我们都冷冷的看着琴师,谁都知道那根钢丝是吉他弦。
我们也从琴师的房间里找到了那把木吉他,果然,三弦是空着的。
“如果我要杀他,我是说如果我决定要勒死他,我为什么不拿根绳子或者一条毛巾,而要专门从吉他上拆一根琴弦。退一步,就算我心里变态非要用琴弦把他勒死,那我又为什么不把琴弦带走,我完全可以把琴弦装回吉他。再退一步,就算我变态到就是要把凶器留在现场,那我为什么还要把吉他放在卧室那么醒目的地方让你们一下就找到,然后来怀疑我?我有那么傻吗?”
“你的房间在2楼,你是趁晚上所有人都睡着勒死他的,你可能担心去二楼换琴弦动作太大,所以把凶器留在现场的。”社会学家继续指着琴师的鼻子。
“我靠,我用琴弦在厕所里勒死一个大活人那么大的响动都不怕,我还怕去楼上换根琴弦?”琴师一把拨开社会学家指着自己的手指。
他说的有道理,这是明显的栽赃。
不过房间太多,地方太大,一楼的洗手间离客厅又有点远,晚上大家睡得熟,如果当时死者挣扎所发出的声音不是很大,确实可能被忽略。
“我觉得最可疑的是你吧。”琴师对社会学家说,“张翰死的时候你说是雷昂,结果雷昂就死了,现在你说是我,是不是下一个要杀我啊。”
“你——”社会学家听到对自己指控,涨红了脸,“你血口喷人。”
“好了,不要吵了。”工程师开口了,“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对重点嫌疑人进行隔离,这根本就是杀人游戏,而我们无法票死可能的凶手,但是我们可以进行隔离。”
她看了看我们,我和采菽都点头。
“那把他们两个关在一起?”工程师提议。
“不,关一个,我建议关司马凯旋。”采菽开口,“我觉得雷昂应该不是陆鸿杀的,这是明显的栽赃,而第一个跳出来怀疑陆鸿的就是司马凯旋。”
琴师重重的点了点头。
四比一,全票通过。
我和琴师把社会学家拖进了储藏室,本来我们考虑把他和雷昂还有张翰的尸体关在一起,但是他打死都不肯,另外那间储藏室的温度确实有点低,不适合放活人,我们决定把他锁在另一间储藏室,然后将里面的食物和药品都搬出来,挪到客厅里,反正剩下的东西也不多了。
我们每天都会给司马凯旋送饭,司马凯旋认为我们要毒死他,每次我们都很无奈,只好先当着他的面试吃两口。
另外我们把那把吉他放到了客厅,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地方,只是少了根弦,再没有人弹过。
“其实我并不觉得一定是司马凯旋。”采菽私底下对我说,“但是如果我们要隔离他们两个的话,场面就变成了三比二,可是我们这边只有你一个是男的,那边有两个,如果冲突起来,我们很可能会输。”
听了采菽的话,我不禁对她的思维感到赞叹,不过我嘴上还是说:“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我相信你不是凶手。”采菽说。
“为什么?”
“你忘了,雷昂死的那个晚上,我是抱着你睡的。”采菽对我说。
看着她美丽的眼睛,我感到心里一阵温暖。
6
采菽说的对,我不是凶手。
而我也没有人格分裂的病史,不会出现一个自己杀了人,另一个自己还浑然不知的情况。虽然就算我有,自己也不会知道。但我活了这么久,如果真有这病,自己总会知道一点的。
我们决定等一个星期,如果还没有人死,那我们只能认定司马凯旋是凶手了。
换言之,如果凶手愿意等一个星期,那么司马凯旋将铁定替他背黑锅。
如果真正发现司马凯旋是凶手,我们又能拿他怎么办呢?我们考虑了这个问题,总不能杀了他吧。比如说不送饭,把他活活饿死?
然而,这种情况最终没有发生。
因为凶手没有等一个星期,他又动手了。
而这次死的不是别人,就是被锁在储藏室里的司马凯旋。
他是在我们给他送饭的时候被发现死亡的。
喊了很多声,都没人反应,透过窗户往里看,一片漆黑,他没有开灯。
我们四个人互相征求了一下意见,我和琴师一人拿了一根擀面杖,然后打开了门。
没有人扑出来,但是有一股寒气迎面而来。
打开灯,司马凯旋蜷缩在储藏室的角落里。
他是被冻死的。
死前并没有挣扎,似乎死于睡梦中。
储藏室设定的温度,零下50度。
“另一间储藏室的温度是你设定的吧,我记得雷昂对你说,把温度调低点,这样尸体不容易发臭。”琴师质问工程师。
“对,那间是我设定的,但是这间我没有动。”工程师辩解,“况且,这个操作系统又不难,这里每个人都可以轻易学会。”
这话倒是不假,我自己也研究过几次,确实很容易上手。
琴师的眼光依然怀疑,只是这次转到了我。
“不是我。”我摇了摇手,他的目光又转到采菽。
“更不会是她。”我接着说,琴师的目光迅速回到我身上,“你怎么知道不是她?”
“我了解采菽,不可能是她,凶手只可能在晚上动手,而我和采菽每天都是——”说到这里我脸红了。
“哦,你们每天都是抱在一起睡的。”琴师有点恍然大悟的样子,“但这不能说明什么,也许你们两个是一伙儿的?”
“你忘了那个短片了,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采菽说,“凶手只有一个,而且,就在我们四个当中。”
我不是,采菽不是,那么,只可能是工程师和琴师了。
我拉着采菽后退了一步,和他们俩拉开距离。
现在变成了一个三足鼎立的形式,如果是投票,那么我和采菽肯定不会互投。或者说只要我俩统一阵线,我们是不败的。但是如果对方两人咬死投我们当中的一个,就会变成僵局。
这里没有法官,如果僵局就只能武力解决,我和采菽对吴枚和陆鸿,我比陆鸿单薄点,真打起来,胜算不大。那么保险点,我们可以先干掉陆鸿或者吴枚当中的一个,这样就算他不是凶手,剩下的那一个也不是我们两个的对手。
留下陆鸿还是吴枚?当然吴枚了,集三人之力,和陆鸿拼了。
但是如果陆鸿不是杀手……那就算最后抓住了吴枚,我和采菽也是杀人凶手了……
形势陷入僵局。
“我不是杀手。”吴枚突然说,“让我们仔细想想杀手的杀人过程,第一个死的是张翰,他是服用了氰化钾,我们当时首先怀疑的是雷昂,因为他是医生。但雷昂是第二个死的,他被人用吉他弦勒死,然后我们怀疑的是陆鸿,因为陆鸿是琴师。但是接下来,我们把司马凯旋关了起来,而他死于储藏室的温控系统,这时你们怀疑我,因为我是电器工程师。杀手用我们每一个人的职业特色杀掉一个人,但是结果证明,杀手不是线索最容易指向的人。”
吴枚的意思很清楚,她不是杀手,她顺便也帮陆鸿摆脱了嫌疑,而将矛头直指我和采菽两人。
“我是个写小说的,我以前用笔,现在用电脑?难道下一个会是被笔戳死?或者被键盘拍死?”我有点错愕的说,我觉得这有点像是笑话。
采菽是服装设计师,她最常用的似乎是剪刀。
工程师并没有和琴师两人死咬,相反,她提出的观点扩大了杀手的范围。
“我建议等等,我们要冷静一下。我们现在有四个人,无论杀手是谁,他都没有以一敌三的能力。所以,我们要时刻在一起,让杀手没有可乘之机。”
“然后呢?”采菽问。
“我们等,等到有人找到我们,等到这一切结束。”琴师说,而我记得,这就是司马凯旋最初的理论。
我不相信会有结束的时候,我想没人相信,如果我们七个完好无损,放我们出去也没什么,现在死了三个人,对方一定不会放我们出去的。
再说,我们的食物也不剩下多少了。
当然,这是我心里想的,我甚至没告诉采菽。
7
“如果我们从这里出去,你嫁给我好吗?”我抱着采菽,靠在沙发上,吴枚和陆鸿都在旁边,但我已经顾不上他们。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采菽抬头看着我,美丽的眼睛里流光溢彩。
“我和薇薇安并不合适……”我低头用手绕着她的头发,“而且,什么样的爱顶得上我们之间这种经历过生死的爱。”
采菽的脸红了,她低头,嘴角蜿蜒。
“哼……”吴枚哼了哼,然后起身上楼。
“你干嘛去?”我问。
“去找件衣服,我这件快臭了。”吴枚扔下一句话,然后咚咚的上楼。
“我去盯着她。”陆鸿说着也走上楼梯,我和采菽相视一眼,无论他俩谁是杀手,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杀死对方,我是说,这太显眼了。
趁着他俩不在,我和采菽开始接吻,难得的两人空间,我们激烈的吻着,直到我看见立在墙头的那把木吉他。
我觉得自己的眼睛花了,我闭了闭,又睁开,这回我看仔细了。
木吉他上又缺了根弦,是最粗的六弦……
我和采菽立刻上楼,吴枚以前的卧室门虚掩着,我一脚踹开,然而为时已晚。
吴枚已经被勒死了,而陆鸿还死死拉着琴弦的两头,他抬头看着我们,竟然还冲着我笑!
“不!”我大叫一声,同时冲了过去,一拳打到陆鸿的鼻梁上,起初陆鸿还想推开我,但我不给他机会,死命抱着他就在地上扭打起来,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给采菽机会,而采菽没有放过机会,她找准时机一瓶子敲到陆鸿的头上。
是轩尼诗的洋酒瓶,这瓶子……很厚。
陆鸿放开了我,而我还不断的攻击着他,等我打累了,才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浓稠的鲜血从头上留下来。
没有想到,杀手最后居然真的用了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杀死了最后一个人……
我和采菽坐在沙发上,一个月前,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和另外六个人都在这间客厅里,而现在,两个在楼上,三个在储藏室。他们都已经变成了尸体,只有我和采菽两人还活着。
我打开冰箱,拿出一个苹果,这应该是最早就在冰箱里的,储藏室的那些我们都没敢吃,我削掉皮,切成两半,把一半咬了一口,然后递给了采菽,采菽也拿着吃了一口。
这时电视又自动打开了,屏幕上又开始播放那个短片,七个火柴人,六个熄灭,只剩一个……
“你知道,这个短片是在整点的时候自动播放的。就算电视关了也没用,它会自动打开,只有拔掉电源才行。”我说。
“恩。”采菽点了点头。
“可是我们第一天醒来的时候,我第一次去打开电视,但是发现没电,因为电源是被人拔掉的。”
“哦,好像有点印象。”
“所以说,如果对方要让我们看这个短片,又为什么要拔掉电源呢?”我问。
“……”采菽放下了苹果。
“放心,苹果没有毒,我咬了一口的。”我笑了笑,示意她不要紧张。
“所以,电源是有人拔掉的,而且,是我们当中的人。张翰说他是八点四十醒来的,但他并不是第一个醒来的,第一个醒来的是雷昂,他八点之前就醒来了,而且,他看了那个短片。”
“他拔掉了电源,也许当时的他并不愿意相信,而且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个短片。当时距离张翰醒来的八点五十足有五十分钟的时间,而他只要花半个小时就可以熟悉这间房子的环境。当然包括,从药箱里拿走氰化钾。”
“所以,他是第一个看到短片的人,而他利用张翰喜欢吃苹果的特点,给苹果注射了氰化钾,结果果然毒死了张翰。”
“然后,第二个死的却是他,他被勒死在厕所里。他是杀害张翰的杀手,但是,他却被另一个杀手杀死了。”
“从他开始,我们便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我们认为这就像杀人游戏一样,从此至终只有一个杀手,其他的都是好人。但事实上,我们有不只一个杀手……”
“之后,我们怀疑是陆鸿,但是怀疑很快被推翻,司马凯旋被隔离,关在了储藏室里,而利用温控系统调节温度冻死他的人,就是吴枚。而后她利用了张翰和雷昂的死为自己辩护。但是遗憾的是,陆鸿不信。”
“陆鸿认为我和采菽不可能是凶手,他自己不是凶手,所以他认定吴枚是凶手,他之所以用那么简单的方式杀死吴枚,并且在我进来的时候还对我笑,那是因为他曾经私底下跟我说过他的想法,并且得到了我的认同。所以,他去杀死吴枚,是我默认的。而当吴枚死后,我们合力杀死了陆鸿。”
“那么现在问题出来了,是谁勒死的雷昂呢?”我看着采菽,她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不是司马凯旋,虽然他一直尝试用嘴说死别人……不是我,我到现在还不能算是凶手,陆鸿的致命伤是你用酒瓶敲的那一下,当然也不是吴枚……所以——用吉他弦勒死雷昂的,是你。”
“我们早该想到的,那个短片,七个火柴人,熄灭六个,留下一个……只有一个能活着走出这里,带着四十斤黄金。粮食也所剩无几,拖下去,大家都会饿死……杀手不只一个,每一个人都是杀手。”
“而你不是最后一个杀手,你不是The last,我才是……”我举起水果刀,一刀捅进了采菽的心脏。
我闭上了眼睛,转动了刀柄。
7
我站起来,在采菽的蓝色裙子上抹了抹手上的血迹,然后从茶几下拿出运动包,我拉开拉链,依然的金光闪闪。我提着包,顺手拿起桌上剩下的半个苹果,我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来到走到门前,只等着大门缓缓开启。
我想起朋友递给我邀请函时那神秘的一笑,他也一定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咽喉紧缩感,头痛、头晕、恶心,然后,然后,我开始呕吐。“你知道,针管注射氰化钾溶液进入苹果,一般也只能注射进半个苹果……所以,你不该把整个都吃完。”我弯腰费力转头,看见张翰手拿着菜刀走了过来。“放心,这玩意儿用不上了。”他挥舞了下手上的菜刀。“不可能……你已经死了……医生检查过了……”
“这样说吧,举个简单的例子,你小时候偷了自己家里的钱,把家里伪装成失窃的现场,然后你父母回来,对你说,快,去检查抽屉里的钱丢了没。你撒丫子就跑过去,但问题是,你需要检查吗?钱是你偷的啊,你当然知道钱丢了。所以,我是他杀的,他当然知道我死了。他只是把我扔进了储藏室里,但是我没死,然后你们把什么剩菜剩饭,苹果都往里面扔,我也没饿死。明白了吗?我看见雷昂下毒了,我也知道他把氰化钾藏在哪里,我故意的,因为我比你们成熟,当最初的一个星期过后我们还没出去的时候,我就知道最后会是这种结果——Only the last one could survive.”
“He said he’s a doctor,but I am an actor,so,good bye,wirter.”他挎过我的身体,捡起运动包。当眼皮不堪重负闭上的那一霎,我听见‘吭哧’一声,那扇黑色的铁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