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今天,我曾奶奶去世。她去世时候我还十分清晰的记得,那天很冷,吹着寒风,她躺在自己一直睡着的大床上,十分平静地闭上了眼睛,曾奶奶去世时九十七岁。
曾奶奶生前身体十分健康,床前的桌上没药瓶药罐,停止心跳呼吸后面色像活着时候的模样,很安详,满头银发,人很瘦。我父亲说曾奶奶后来身子逐渐凉了下来,没有丝毫痛苦挣扎和难受,没有所谓回光返照的迹象,是油枯灯灭的自然告别人世间。
曾奶奶生前十分疼爱我,我妈妈说她近80岁的时候还常将我放在她的围裙里,上灶下灶,里里外外一直系着我。那时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得在生产队里出工干活,早出晚归,照顾我的重任便在曾奶奶的身上,现在说隔代抚养,我则是被隔了二代照顾的孩子。还记得小时候放学后曾奶奶从床上枕头下拿出雪饼糖果之类给我们吃,那是她女儿女婿看望她时带来的礼物,尽管很少很少,但在哪食物短缺的年代,那已经是奢侈品了。
曾奶奶年轻时就守寡,曾爷爷因为腹泻而早逝,在旧社会那是传染病又是不治之症,因此曾奶奶独自一人抚养了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可以想像那个年代是多么的艰难。今天我又见到了已是九十高龄小姑婆,我曾奶奶的小女儿,她回忆母亲时,依然闪烁着泪光,说在五十多年前,小姑婆因在田间收割玉米,腿上被一只叫不上名的毒虫咬了一口,从此开始发痒化脓腐烂至骨,一患就是近三十年,崇明中心医院医生几次建议她截肢保命,但我小姑婆不舍得腿,在她儿子儿媳的照顾下,坚持治疗。毎逢曾奶奶见到小姑婆,总是用她慈爱的双手,亲亲地抚摸着小女儿的腿,一抚触手总是停不下来,好像要用母亲的大爱去化解人世间疾病的痛苦折磨。后来小姑婆在上海华山医院碰到良医,用了几十块钱便治好了腿,只是我曾奶奶没有亲眼看到,或许在天堂她也会感应得到的。中午吃完饭,小姑婆在她儿子儿媳照顾下乘车回去了,从摇下车窗玻璃的座位上,老人微笑着,声音爽朗,被保护着,幸福中。
曾奶奶的故事很多,已经过世的爷爷常常“恬不知耻”地对我们说,他小时候吃奶吃到十一岁,常常在妈妈身上吃了一口奶才下田插秧干活,我们常常嘲笑爷爷说讲故事哄骗我们,但他总是十分肯定说活了近百岁的老人怎么会说谎,还说是他妈妈的奶力让他长寿。我爷爷去世时95岁,一生辛劳身体十分健康。都说现在妈妈溺爱孩子,但现在在哪个妈妈能让孩子吃奶到11岁,让孩子从身上吃了口奶再背着书包去读书上学的呢?
我们村里的老人都晓得,曾奶奶是个善人,无论是解放前还是解放后,尽管她生活十分难,但是她乐于助人,经常救济比她生活更不易的家庭,经常有饿肚子的孩子在我们家住一阵子,遇上门要饭的,总是慷慨相助,大家都记着曾奶奶的好。
时光匆匆,要是曾奶奶活着的话要近130岁了,多么善良慈爱的老人!她瘦弱坚强的身影一直清晰在我的脑海中,她坚定眼神和满头白发常在我面前浮现。曾奶奶影响着我,时时让我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