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夕阳西沉,夜已将它幽灵般的緑把远山、近树、河流以及不远处的村庄映得神秘起来。
一轮清亮的明月独挂在草地的上空,一切显得广阔、安详。
微风偶尔拂过,抖动着布满星辰的一弯清水。
“爸爸,我想嫁人。”
整片草地上,仅有林斯卡和桥,他们慢步在牧场的周围。
“想嫁谁?”
“不知道,总之是想嫁人了。”
她弯下腰去采了一棵青草,在手里轻轻卷弄。
“你还小——说这种事!”
“不小了,跟我一样大的,都嫁人了。我想嫁人,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真的——你会把我给吓死。”林斯卡抱着一堆木棍,摆放在地上,一根一根的把损坏了的围栏采出去,用新的换上。
“你有喜欢的男人?”林斯卡问。
“没有。”
“你要我帮你找一个?”
“不是。”
“嫁人,你能承担起家庭责任么?”
她不说话,眼睛悄悄瞟过水面,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还小,什么也不懂,就想嫁人。嫁了之后你会后悔的,现在你的母亲还在后悔!还是多享受几年女儿之身,你没有看见吗,那些结了婚的女人比做女儿时老了许多。”
“我有看见。”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说,“昨天那几个外省人要在我们村子开煤矿吗?他们想把这块土地租下来?”
“是的,他们想买下来,我拒绝了。”
“你做得很好。我不想看到这暗緑色的天幕漂浮于尘埃沙粒之上。昨天的几个人中,有一个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说苏奥理吗?他开了几个煤矿,现在是个大富翁。”
“他是四川人?”
“搞定!”他把围栏修理好,站起身来拍拍手道:“不,他是重庆人。”
“我听他的口音像四川的。”
“是吗?他们那边来的人是不是都长得很好?”
“还可以啦,哪里都会出现几个英雄跟美人的。”
“他们有的长得比你还高,相貌人品都不错,贵州的许多姑娘都嫁去了那边。如果遇上你喜欢的,你可以试着跟他们先处一下,但不许乱来。”
林羽桥忍不住笑道:“你担心我会乱来?放心,我有分寸的。”
“最好这样。过去的事就别多想,我相信第一次的苦头让你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真的很谢谢你,爸爸。”
“以前不是听你说有个男人叫你跟他去三亚吗?你把他忘了?”
“没有。但是想要忘记。他的外表真的有吸引到我,虽然我没有表现得让他看到。其实,在三亚那会,我就远远的看到过他,当时我们相隔有点远,他在船上,我在海滩,我看到他,他并没有看到我。”她停顿了一会道,“后来,才遇上符乃鹏的。”
“你还想着符乃鹏?那种男人不值得你对他用情!你也别再想他了!”
林羽桥不说话,变得沉默了, 没多久,打了个喷嚏。
“有些冷,是不是?”林斯卡问。
“不冷。不知道最近老是打喷嚏。”
“难道有人在背后想你?”
“才没有!我乖得很,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交过男朋友。”
“那就是有人暗念你。那个大男孩还来找你吗?”
“哪个?”
“城里的那个医生。”
“来的,常常会送一大堆东西过来,我非常讨厌,说他他就是不听。”
“他对人很好,就是长得比你矮了点。”
“不是矮了一点,是矮了很多。”
“呵呵·······”林羽桥清脆的笑声让陈丽莎发现了他们。
“妈妈叫了,应该去吃饭。走——吃饭去!爸爸。”
林斯卡将她拉起来,两个人向木楼走去。
这个夜晚,过于美丽,谁都愿意保持一颗艺术家的审美心态陶醉于其中,尽情的享受着。
往常的这个时候,陈丽莎应该像一只半夜里起来偷食的耗子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不知怎么,今夜她却温和得跟只猫儿似的乖乖的坐在饭桌前一动不动,让大家都觉得十分安静。
她准备了丰富的晚餐,一家人在饭桌前边吃边谈关于煤矿的事。
“苏奥理预备出多少钱买我们的地?”陈丽莎问林斯卡。
“二十万。他说等煤矿不办了土地仍然归我们所有。”
“那要等好多年!”雅思道:“这样一来,牧场怎么办?”
“我打算不让出去,无论他们出多少钱。”林斯卡道说。
“我赞成你的做法,爸爸。”星子道,“住在山坡上的那个村子,因为开煤矿导致土地疏松,房墙开裂,被政府迁到镇上。虽然都搭起了小洋楼,但我还是觉得:背井离乡始终不是一件好事,想找一块地种几棵白菜都没有。”
“我也这样觉得。”雅思道,“以前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她也是那个村的,爸爸妈妈都出去打工了,就她一个人看家,好可怜的。”
“办煤矿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好的赚钱方式。他们应该去六盘水那边。”雅思似乎已经饱了,说话声音很大。
林羽桥碗里的饭没有动过,她看起来没有胃口,心事很沉重。
“怎么不吃?”林斯卡看着她问。
“我想回树林里煮些米酒。”她站起来,把围巾理戴好,说,“你们有要喝的吗?我多煮些。”她的声音很清脆,是带着笑容说的。
陈丽莎有些不高兴的说:“我们已经吃饱了,桥。你也应该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完,再走也不迟。”
“妈妈,谅解,我没有胃口,吞不下。”她把鞋子换上,穿着单薄的裙子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