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桥已经很少人经过了,也许是承受不起岁月的折磨,当步伐踏进桥的开端时,耳朵变得异常的灵敏,仿佛听到了水泥桥一块一块的撕裂,最后一点一点的掉落在冰冷的河水中,在河水的浸泡下消失的无影无终,突然想把脚缩回来了,或许缺少了那一份不畏惧的勇气吧。
看着睡在桥旁那个瘦骨嶙峋的老爷爷,真想过去帮助他一把,提醒他这桥有危险,但又害怕他会对我咆哮而令自己受到伤害,我是多么的自私同时是多么的胆小,一直停留在桥的那一端看着他逐渐被桥吞噬,自己莫名的成为罪人,从此心灵抹上了一层阴影,再也没有阳光为我停留,或许是源于内心的恐惧罢了。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苍天大树,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耀人的阳光,也许我们是夜空中最渺小的一颗星星,但也可以用尽全身的光去照亮整个世界。桥旁那个沉睡的老人,他是卑微的同时也是需要光去照亮他那颗沉睡的心,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原来也可以如此之温暖。
那位沉睡着的老人叫吴军羟,今年刚过七十岁,白发苍苍的他已经在这个桥待了有些年头了,满脸的皱纹那是岁月的痕迹,那驮着的背是生活的压力一点一点击垮成的模子,破旧的军大衣像蜜蜂窝般,千疮百孔,唯有看起来比较像样的棉布鞋却在他怀里紧紧的抱着,像是沉睡在妈妈怀抱里的宝宝,很多人在疑惑着,为什么这双鞋子他自己不穿,却要在怀里抱着呢?大多数人可能觉得这位大爷精神上出现了问题,在人们的不解中,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每个人活在世间,都有一段故事要诉说,只是边幅的长短是每一个人自身的经历过程,而吴老的故事又长又心酸,可他从未向人们袒露自己的心扉,因为懂他的人不多。
在二十年前,他的老伴因为骨癌而奔向天堂离他而去,儿子和儿媳妇在外工作常年不在家,他显得更加孤寂了,幸运的是,他身边有一个人能时刻给他带来快乐,那就是他的孙子吴辉,每天早上他就会背着小辉在桥旁卖菜,小辉是一个好动的小孩子,胖墩墩的十分惹人爱,时不时的在桥边和爷爷玩捉迷藏,但总能被爷爷找到,每逢冬天,自家的蔬菜因为气候问题,卖不了多少钱,小辉的父母寄回来的钱少的可怜,看着孙子那胖墩的小脚丫被冻得发红,却连买棉布鞋的钱都没有,这件事令他很愧疚,所以每次在桥旁卖那所剩无几的蔬菜时,他都会把小辉抱在怀里,把自己身上的体温传递给他,谁都没想到,大冬天,老吴穿的却是一双旧凉鞋,脚已冻满了红疮,真让人心疼。
这一天,天气暖和了不少,没有之前的寒风刺骨,老吴带着小辉来到桥旁一如既往的卖着蔬菜,小辉因为天气的原因,在桥面上欢快的跑着,老吴的生意也因为天气的原因异常的火爆,然而就在这一切的异常中,小辉不见了,老吴在一番繁华中才意识到这次小辉和他玩的捉迷藏藏得有点深了,大声呼喊小辉的名字,然而终究没有听到一声爷爷的回应,这一刻,老吴心碎了,走回家的路上磕磕碰碰,老泪纵横,突然间缺少了一份快乐,也不知如何向儿子交代,这一夜,他没有闭眼,泪水在他眼角边流淌,这泪落得实在是太悲凉了。
次日,天还没有亮,这一天寒风又来临了,他急切的想找到小辉,害怕他的小脚丫被风伤害,也怕他得不到温暖,于是老吴在桥边向一个个路过的人询问,可惜无人理会,他从一丝的希望转变成了绝望,小辉真的消失了,不会再回来了,老吴神情恍惚的回到了家,把事情通过电话告诉给儿子听,他把小辉弄丢了,电话那头,早已火冒三丈,一直在责怪老吴,儿媳妇更是恶语相对,直到儿子回到家中,便和老吴在桥上寻找了一次又一次,最终还是无果,儿子看着老父亲如此哀伤,也不再责怪他了,最终还是离他而去,但依旧每个月会寄生活费给老吴,老吴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但坚信小吴会回到桥上找他的,生怕小孙子找不到自己,便搬到桥旁住,为的是等待小辉回来找他,怕他会迷路,他在心里告诉小辉,爷爷会一直在桥上等你的。
一年又一年,四季交换的如此之快,老吴的白发越来越多,尽管如此,他等小辉的心依旧坚定,儿子寄回来的生活费已经足够让他买很多对棉布鞋,可惜他买了棉布鞋,穿棉布鞋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但他紧紧抱着属于小辉的棉布鞋,这一抱,就是二十年了,每当累的时候他闭上眼就会想起小辉给他带来的快乐,但同时也会想起失去他的痛,他太想小辉了,每当看到胖墩墩的小孩,他都以为小辉回来了,可惜不是他,然而这座桥随着老吴的年龄而渐渐的老去,变得高危,没有人再经过这座桥,而老吴依旧不肯离开,他等待着一个未知的结果,直到在这一年的冬天,老吴在一个凄凉的夜晚中抱着他的希望离开了人间,可他手中依旧紧紧的抱着棉布鞋,他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也许他的灵魂还在等待,老伴的离去,孙子的离去,儿子的离去,最后他也孤独的离去,离去对他来说是一种心灵的解脱,也许小辉不知道爷爷在等他,可惜爷爷随黄鹤飞向了天堂,飞向了能够寻找到他的地方,而那双棉布鞋也在等待着它的归宿。
老吴在等小辉的时候,他是无助的,多么希望有路人帮助给予他希望,就像寒冷的夜也需要温暖的心去照应,可惜无人问津,大家都害怕居住在桥边上的老吴,却不知道老吴的无助,他是可怜的,也是这个社会的悲哀,桥上的人走了,那记忆中的桥也消失在人的视野里,所有的一切就像粉末般消失在人间,这世间不是无情,而是我们太过渺小。
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那是对人生的一种执着,即使离开了,灵魂依旧在等待,直到这世界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