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碎碎念（一）

                        ----------海北往事

        在这个抖音、快手、各种短视频流行的年代，能静静的坐下来看一本书是一个多么奢侈的事情，或者说，什么也不做，只是发发呆。

      这一次的新型冠状病毒nCoV疫情，一下子把很多家庭推到了生离死别的境地，除了悲伤，当然是家门一步也不出，尤其先生抵抗力较差，更加惶恐，对于我来说，工作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一天可以静下心来思考一下，问题是每天疫情的报告消息那么多，静心何其难？

      没来由地想起在青海海北的很多事情，那是多么美好的年华，想起青春年少的你们，尤其是一个叫孙超的少年.

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的话，应该有一个贤惠美丽的妻子，有活泼可爱的孩子，孩子也大学毕业了，也有了自己的人生，可命运却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他的不幸很少有人理解，甚至被人唾骂，他的生命永远可耻地定格在了21岁。

      有时候，我真的无法相信，孙超怎么会是这样的命运，我记得当时得知他的讯息，我无法置信，还多方打听，毕竟我们相隔2500公里的山水。

我印象中的孙超是个英俊的少年，身形比同龄人高大，由于家境不错又是家里老幺，也是父母兄长呵护宠爱的，记得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身后还是有不少尾随者。

一帮孩子都跟在后边各种淘气，但没有听说欺负谁了或者干什么出格的事情，甚至早恋都没有。

那时的我，曾经喜欢过的一个少年和孙超关系极好，记得我们在学校后操场约着见面，两个少年坐在双杠上，长长的的腿荡来荡去，而阳光正好，草叶青青……

说了些什么我不记得了，那时的见面无非是交换一些磁带等的，但多少的姹紫嫣红，都被菲薄的光阴带走了，如今留在记忆里的少年依旧是那么明朗。

        这些年陆陆续续地打听了一下当年的事情。大致是孙超读书一般，但体格好，80年代就业环境并不好，当兵倒也是一种出路，而且没有门路当兵也不是容易的。

      到了部队后，新兵排练很辛苦，老兵对新兵也很严苛。事发那天，据说部队在山上拉练，休息时孙超坐在山坡的石头上，排场喊他，他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故意，当时没有回应。

据说排长冲上来对他就是踹了一脚，孙超回头就是拳头砸过去。一则他本人身形较高，二则排长个头不大，也没有提防孙超会还手，当时右眼被砸中，眼球当时就爆出来，直接送医院，依旧造成排长右眼失明。

此事后虽然孙超家里上下打点，没有承担刑事责任，但孙超被开除军籍，清退回原籍……

        孙超的原籍就是我们的父母共同支边的青海海北门源浩门农场。

那里一年仅有一季收成，每年7月是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那个地方也是祁连山脉，如今早已经申报成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

门源有连绵不绝的油菜花，有让人心醉的蓝天白云，但就业机会却少得可怜。

孙超回家后父母安排在农场做工人，因为做民警狱警都不可能了。孙超的一辈子因为这一拳，人生全部改写。也可能因为如此，他一直郁郁寡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酗酒的毛病，喝了酒就打架骂人、六亲不认。据说连母亲劝阻都阻止不了。

当然，在青海年轻小伙子打架是常态，打了一架也会成为兄弟，很奇怪的……有很多事情不身临其境，真是没有办法想象。

          有一天，孙超酒后又是哭哭闹闹的（为什么我没有办法想象这一场景，这是那个有着阳光般微笑的少年吗），又把一起工作的同事打了。

他被一大帮人背着抱着送回家后，依然叫嚣着要出去弄死谁谁谁的。母亲再三劝阻，拉扯之间他连自己的母亲一起打了，而且听说不是一次两次……

善后基本是老母亲老父亲出门赔礼赔钱道歉。但这样的事情多了以后，孙超的两个哥哥受不了了。尤其是大哥孙志。

孙志是分到我父亲手下的一个队长，为人正直善良，做事特别麻利，而且群众基础很好。还娶了我们农场最漂亮的姑娘做了媳妇。

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姑娘英姿飒爽的，是篮球队的，个头甚至比孙志高。

当时这小两口对我父母极其尊重，有事必到的。当然也经常在我家蹭饭吃。

孙志排行老大，是个孝子，老二孙斌，孙超是老三，老大老二个头都不高，单打独斗都不是孙超的对手，拿孙超一点办法也没有。孙志和孙斌哥俩核计了很久，决定不能无下限的容忍。

事发那天就是孙超喝醉了酒被狐朋狗友送回家，父母在休息，被孙超把客厅里的桌子掀了。母亲心中惧怕，于是打电话给老大老二。老大老二闻讯赶来，趁着孙超酒醉无力把老三暴揍一顿。

老大老二打完之后，又把孙超捆绑在家里床边的柱子上。怕他鬼叫，嘴里又塞了毛巾……

我们都不在现场，无法想象这一过程是怎么形成的。总之，第二天凌晨，父母到孙超房间里去看，他可能因为醉酒拼命挣脱，绳索套住颈脖，导致窒息而亡……

      我深信，这是谁也意料不到的事情。这之后 ，整个事件的走向也更加无法控制。

首先老大孙志为了保护孙斌，前去农场派出所报案自首。孙志被收监之后，他媳妇上下奔波，单位同事及农场所有认识或听说的人都一起写了联名信。

联名信的主要内容当然是说明孙志是好青年，为民除害，这是过失而非犯罪；说明孙超小小年纪为害一方，上不孝父母不敬兄长，中不善同事等等。

据说开庭那天，整个海北自治州的人去了一大半。孙志判了三年缓刑四年执行，这个判决应该还是合理合法合情的。

可，谁曾想孙志随后得了抑郁症。仅仅半年后就留下娇妻爱女、老父老母自杀身亡。两位老人半年内接连失去两个儿子，均病倒床榻，不久也撒手人寰……

  我是信因果的，我相信他们的生命一定有着生生世世不可割舍的嗔恨与爱怨。

世间的人最怕讲到“死“这个字，可是一呼一吸之间，有多少人回避不了生离死别。只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别，轮回中也无法解脱这些纠缠……

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生命平凡如草木，卑微如蝼蚁，逝者永逝，宿命早有安排。尘世风云万象，惟愿冥冥中能有三宝加持护佑，千转百回中能好好修行。可惜，佛渡有缘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回头是岸……

祈福那些人儿啊，那个小小的少年能在某个莲花开合的角落，寻找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