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逛超市,出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刮起了好大的风,就脚步匆忙地想要赶紧回家,再等车通过过马路的时候被一位阿姨拦住了,我以为她要问路,结果她开口问我说:“姑娘,你知道这周边哪有卖烤红薯的吗?我家小孙子嚷着想要吃烤红薯,我找了好久没有找到。”
我当时愣了一下,努力回想,告诉她在附近某小区的南门有一家便利店下午的时候会有烤红薯卖,现在还卖不卖不是很确定,但是我之前从那边经过,有闻到烤红薯的香味,也有看到过有人在那里买。
她听后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说她也想起来了,她之前也经过那家便利店,之前只顾着急出去找没想起来,她现在就过去看看,然后一边向我挥手道谢一边朝那个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看着这位阿姨步履匆忙的样子,我心想,这位阿姨的小孙子也太幸福了吧,有这么爱他的奶奶宠溺着,这么冷的天,孙子一句想吃烤红薯了,奶奶就下楼来满大街的找卖烤红薯的。
等我过了马路在回头寻找那位阿姨的时候,只看见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街角的另一侧。我的心被牵动了一下,想起了多年前我还在上初三时的那年冬天。
那个时候,每年的冬天都会下几场大雪,天气超乎寻常的冷。
初三那年冬天,我生病住院,胃口一直不是很好,经常好几天都吃不下饭,妈妈在医院照顾着我,看我的样子很是心疼,总是会问我有没有想吃的,说她会想办法做给我吃,舅妈也会时常做些自己拿手的家常菜带来医院给我吃,医生嘱托妈妈要让我吃点清淡的,妈妈就每天会舅妈家给我煮小米粥,我从小就是不喜欢喝汤汤水水的人,喜欢吃一些重口味辛辣的食物,就是无辣不欢的那种,可是医生嘱托过我在这期间甚至是至少半年的时间里都不能碰辛辣油腻的食物,这对我简直就是煎熬。
我讨厌生病,可是我想要他们的关心,我知道,只有我生病的时候他们才会注意到我,才会把他们的那份关心赐予我。
所以我很庆幸自己生病了,而且还很严重,我希望自己不要很快好起来,否则,我将又会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在他们眼前成了一个透明的人。
那段时间我抵抗力超差,有一天我突然高烧,妈妈吓坏了,医生给我输液之后依旧是高烧不止,我妈就不停地用酒精给我擦拭耳根、手腕和腋窝,可是仍然没有什么效果,后来舅舅就来了,我迷糊中听见妈妈的哭泣,那一整晚,妈妈和舅舅就守在我的病床前,我当时躺在病床上,偶尔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看见病房中刺眼的白炽灯,和坐在我病床前妈妈舅舅憔悴苍白的脸,妈妈的眼睛哭的有些红肿,我难受极了,当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连续高烧十几个小时,一整天都没有进食,或许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想着这些自己的眼泪就不停地流,流着流着自己就睡着了。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了,舅舅已经去学校上课去了,妈妈依旧坐在我病床前,看到我醒来妈妈笑了,她急忙问我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我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身体也轻松了一些,我知道,我挺过来了,烧退了,我口干舌燥的不行,我说我想喝水,我妈连忙端了杯温水给我喝,问我想吃点什么,她现在就去买。
我看见了妈妈布满血丝的红肿的眼睛,眼角竟然有了皱纹,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睡梦中灼热的不停流汗的身体被妈妈不停地擦拭,一整晚没睡觉的她就这样在这寒冷的冬夜里紧盯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儿,紧绷着神经观察女儿细微的每个小动作来判断女儿是否舒服。
窗外呼啸而来的寒风震动了病房的玻璃窗,鹅毛般的大雪依旧在悄无声息地落着,妈妈紧绷了一晚的心情现在终于落下了。
“这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吧,肯定饿坏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妈妈一边给我理顺头发,一边问我说。
“我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我想吃冰糖葫芦。”我说。
“那我去给你买去。”我妈二话没说,把我头发整理好之后让我躺在床上休息,转身就离开病房出去了。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雪,哪里有卖冰糖葫芦的呀。但是我就这么说了一句,我妈就立马出去给我买了。
我在床上躺着,时间过得好慢,我觉得我等了好长时间,我的肚子开始叫了起来,咕噜噜的,感觉过了好久好久,病房的门一会儿开一会关,但是都没有妈妈的身影,我顿时难受的想哭,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终于,门开了,我看见妈妈顶着一头白雪回来了,额头的头发都湿了,肩膀上的衣服也湿了一片,满脸通红,手里拿着装有冰糖葫芦的袋子,笑着对我说,今天的雪下得太大了,之前在医院门口买冰糖葫芦的那个人没出摊,她去别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买冰糖葫芦的,问我是不是饿坏了,她还买了粥,说我好长时间没吃饭了,先喝点粥暖暖胃吧。然后开始喂我喝粥。
吃完饭之后我问妈你去哪买的冰糖葫芦,她说她也不知道那条街叫什么,就是跑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买冰糖葫芦的,因为雪下得太大了,回来的时候差点迷路了。然后就拿出一个冰糖葫芦给我吃。
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冰糖葫芦了,没有之一。
我要给她吃一个颗,她说她不吃,害怕酸,牙齿受不了。我说一点都不酸很甜的。她笑着推脱说她不想吃,袋子里还有她想吃的话会吃,让我赶紧吃,然后笑笑去收拾桌子了。
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嗓子有点哽咽,眼泪想要掉下来,但是又怕她看见,就扭头看向窗外。
她哪里是害怕酸,她就是想着女儿好久都没有怎么吃东西了,好不容易有一个想吃的,一定要让女儿吃到心满意足才好呀。
那个冬天真的是我记忆中最温暖的一个冬天了,我曾经无数次想起那个让妈妈和舅舅一夜未眠的寒冷冬夜,也想起了那串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我想象着一个已经两天一夜没有休息的母亲,为了生病的女儿能够吃上一串冰糖葫芦,冒着鹅毛大雪穿行在陌生的街道寻找哪里有卖冰糖葫芦的。她也可能像我遇见的那位阿姨要给孙子买烤红薯的阿姨一样问了路人,但是寒风中匆忙赶路的路人,谁又会去在意一个陌生女人的问题。
多年以后,在远隔家乡千里之外的城市里,我坐在电脑前敲打出上面这些字的时候,那晚的画面再次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我庆幸的是,我和妈妈的距离没有那么遥远,一样也是寒冷的冬季,明天,我就想见见我可爱的妈妈,顺便带上两串冰糖葫芦。
我记忆中的冬天的味道,就是冰糖葫芦的味道,我想多年以后,会有一个小男孩说,他记忆中冬天的味道,是烤红薯的味道。那么,你的呢?你记忆中冬天的味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