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城市虽然被残阳的金色包裹，但是看上去却是雾蒙蒙的，并不压抑，像是整个高楼群都获得了新生的那种感觉。北护城河的波纹算不上汹涌，只是轻轻地浮着涟漪。但是要让水面上闪着金光，泛起波光粼粼，这波澜足以。窗外的行人很难看到，但是应该和想象中的差异不大，插着耳机，匆匆赶着路。窗外正对的高楼是某所大学里的多功能大楼，玻璃的外壳将太阳的白光反射回来，有些刺眼，但是丝毫影响不了它原本的气派。这些景色只是瞬间出现在段梦梦抬起的双眸中，随即消失不见。“真是‘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啊。”段萌萌低下头继续写着面前的历史作业，看上去像是自言自语道：“说成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也可以啊。”

“大姐，您从哪儿偷来的长江，这不过是北护城河而已。”坐在段萌萌旁边三排座位的黄三应了一句，她的头没有离开电脑，继续着自己的操作。“喂，你在干什么啊。”段萌萌也没有再抬头，现在的气氛适合不抬头的交流。

“当然是给你联系人员啊，顺便在网上看看《雷雨》。”

“在网上看书？”段萌萌惊讶地问了一句，黄三倒是吓了一跳。“不会吧，大姐。你看了那么多书了，难道还不知道能在网上看书吗？”

“网上不是只能看网络小说吗？”“当然不是，你知道Kindle吗？现在特别流行的那玩意。”

“真不知道。”段萌萌苦笑，她连电脑和智能手机都没有，更别提电子书了。“真不知道。”段萌萌苦笑，她连电脑和智能手机都没有，更别提电子书了。“所以你这样的人只能敬而远之，天天沉迷看书无法自拔。说实话，这样的人对别人来说挺无聊的。”

“其实也不是沉迷看书。”段萌萌无奈地说，“无奈”这个词用的太空虚了，但是她眼神里的复杂恐怕没人能解读出来，“很多人开始看书是从武侠、言情和推理小说开始看的，你也是这样吧？”

“还真是。”黄三的桌兜中还放着没有看完的《零的焦点》，那是日本作家松本清张的社会推理杰作，“那又怎么样呢？”

“当然，这只是我的主观看法。”

“你这个倒装用的真有趣。”

“喂，不要打断我。我说到哪儿了……啊，对了，武侠言情推理，现在的高中生爱读的是些书。没有人一开始就爱看什么人物传记、文学名著之类的书。所以我觉得，不应该要求学生去看什么文学名著，而且还用填鸭式的考题来检测阅读成果。”

“你这样说可一点都不像个读过很多书的人，居然跟我们的想法一样。”

“我可不认为那些文学名著很无聊。”

“我也没说我觉得无聊啊。”

“总之，我觉得那些文学名著应该带我们成年以后再读，其实有的人高中时代开始就行。”

“让学生阅读是为了在小时候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文学观。”黄三突然模仿起那个教语文的年级组“让学生阅读是为了在小时候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文学观。”黄三突然模仿起那个教语文的年级组长的口气，段萌萌和黄三都放肆地笑出声来。“文学名著当然是优秀的啊，也是树立三观的重要途径之一，但是你让一个充满着好奇心和求知欲的孩子看那些无聊又难懂的书，然后却说着‘有些事你长大以后就会明白’这类话，你不觉得讽刺吗？为了树立正确的世界观而让人失去了持续提升自我的机会，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虽然很扯，但是有点道理。“

“从推理小说起步，然后把读书当成任务一样强加给自己，读的书很少却认为自己很厉害，写些小说出来给被人看得不到赏识，就觉得别人丝毫没有眼光可言，认为自己的思想太超前所以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差不多就是这么个状况。“

“大部分人最自以为是的阶段就是高中时代了，这很正常。有了将近20年的人生体验，又没有真正经历过社会的人都是这样。当然，这种趋势可能只会出现在城市。“黄三没有否定段萌萌说的话，反而像是在安慰，”你能说出那样的话，说明你知道自省，已经很厉害了。”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人，你刚刚又评论我了。”

“你不是也一样。”黄三和段萌萌都笑了，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似乎不复存在了。“说实话，现在还真是有点后悔啊。”段萌萌的表情很认真，刚刚的气氛又回来了，黄三的脸上有些不悦，“怎么说那都是我爸啊。”

“前提是他把你当女儿。”黄三说得很没有礼貌，但是段萌萌并没有生气，她只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把所“前提是他把你当女儿。”黄三说得很没有礼貌，但是段萌萌并没有生气，她只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把所有人们能想到的恶劣的事都在你身上做过了，感觉就好像他故意想证明你不是他的女儿一样。”段萌萌沉默不语（笔者不能将“人们能想到的恶劣的事”像《阿甘正传》里那样委婉地描述出来，所以请各位读者自行在脑海中想象吧），很明显，她是默认了。沉默。窗外的城市也在沉默着，只不过朦胧黄昏中的城市要比教室里亮一些。北护城河的镜面将本来模糊的夕阳的身形勾勒了出来。

“喂……好的……嗯……是在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吧……嗯嗯嗯嗯……了解了……”黄三接电话的声音打破了许久的沉默，段萌萌一听便来电的人是何许人也。“你的人到了。”黄三挂断电话，再一次把视线投到了电脑上，“你的人到了，就在咱们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那里，快去接一下吧”

段萌萌以缓慢的速度站起身来，把课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然后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透明的软质塑料瓶，说了句“祝我好运，再见”便走出教室。

刚刚迈出教室门，段萌萌便听到了黄三的喊声：“祝你好运，这可是我第一次做生意！”“嗯，这是我的第一次。”段萌萌没有停下脚步，嘴上轻声嘀咕着，手中摆弄着那个透明塑料瓶，“也是我的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