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爆米花与冰淇淋
今天早晨，我坐在杭州最大的写字楼里工作，窗外的马路上是来来往往的人，有一个老奶奶拄着拐杖，要从马路的一边穿到另一边。我在手表上为她计了一个时间，七分三十六秒。
倒了一杯水，回到座位，椅子的中间已经被我坐出了一块凹陷。桌子上是一叠资产负债表，我圈出了几个数据，电脑旁边放了一包撕开口吃了两片的饼干，早上走得太匆忙，忘记吃早饭了。
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突然觉得自己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所谓谋生，就是眼前这样吗？
星期一，收到辅导员催我去拍省优秀毕业生照片的短信。
我知道，这张红底正方形戴着傻傻的学士帽的照片不久将会被挂在校门口宣传栏上，嗯，只要经过的人就会看到。2014年，我大二，经过这面玻璃时，我停下来看了很久，不认识任何人，但那个时候我下定决心，两年后我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这个橱窗里的人之一。
不出意外，我用三年的时间，顺利完成了这个目标。
按照故事的设定，我大概应该抱着这个荣誉，接受一些学校的小采访，光鲜毕业。
但今天我很不想拍这个照片，我想我也许是陷入了对自己的厌烦与疲倦。很可笑吧，很多人都以为人只会对别人感到厌烦，包括朝夕相处的亲人和爱人，可眼前我对自己厌倦地不行。
什么是大学里的优秀好学生？我这样的也许就是大学教育成功雕刻出来的产品。优异的成绩，名列前茅的综测，拿过很多奖学金，取得的比赛荣誉可以做成好几张PPT，学生会与班干部干得风生水起，总之作为一个大学生的“标配”，除了挂科，该有的我都有了。
几个月前，我开始找工作。做简历时，只有一页A4纸的空间，我顿时陷入了恐慌，不知道到底该把什么装进去。后来发现找工作也不过是投其所好，我瞄准了营销类的工作，在简历中尽可能地展现出自己在这方面的经历。很快我就找到了工作，公司的经理很看中我，因为我一个实习生既可以当策划用，可以当文案用，也可以当设计用，有时候也能当苦力用。我并不是说自己各方面都很擅长，这份工作的经历，让我渐渐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也许什么都可以学，事事都会掌握一些皮毛，但我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打算把自己塑造成什么样子。
做个比喻，如果把所有就业市场上的大学生比喻成一筐橘子，有些人也许内里不足，但表皮鲜亮；有些人也许口感不好，但十分新鲜。而我呢？我恰恰是最没有特色的那只橘子，果壳完好，口感恰好，看起来方方面面都是均衡的85分，但实际上，在分工越来越细致的就业市场上，恰恰也缺少竞争力。
所谓大学生活，我只是被塑造成一款普遍意义上的好学生。我不得不承认，我有受教育成功的一面，但更大的一部分，我也是被教育的失败者。
辅导员的电话打了过来，我知道照片是一定要拍的了。要我说一句送给学弟学妹的寄语，如果可以，我想告诉他们，生命苦短，及时行乐。呵，但最后出现在橱窗里的那句话一定是贝多芬式的命运抗争句，写成了什么又有什么区别。
什么荣誉？我不过也就是大学教育的工具之一。
我将永远不再愿意经过那扇橱窗。
十点五十八分，还差两分钟就到了吃饭的时间。这个早晨，我给自己放了个假，我不快乐的时候便无心工作。喝水的杯子上，印上了我刚涂的口红，最喜欢的红豆色。
下午还要把上午没干的工作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