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平凡！
13
王同山有两个不同寻常的习惯。一是不喜欢穿裤衩（内裤），无论白天干活，还是晚上睡觉。他觉得穿裤衩裤裆里总是紧巴巴的，不舒服，尤其夏天干活出点汗就更难受。有一次，他试着脱了不穿，结果发现要比穿上它舒服得多，甚至可以称得上享受！凉风交叉着，从一条裤腿吹上去，在裤裆里兜一圈，再从另一条裤腿出来，带走裤裆里的汗液，那是一种胯下生风的感觉，别提多美了，从此他中了毒一样，再也不碰裤衩了！但有一样，不穿裤衩却是不宜跑步的，否则，有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并不显得利索，好在王同山常年干农活，不十分需要跑。
另一个习惯是他的裤带常年都是一根筷子粗的麻绳。他觉得买的裤带太宽，还硬邦邦的，弯腰干活或者圪蹴在地上唠嗑的时候，在肋巴扇的地方硌得慌。麻绳做裤带则好得多，结实耐用，又绵软舒适。
习惯不同寻常，发生的尴尬，自然也非同一般。
王同山的不穿裤衩裸睡，一直以来因为他的早起，从未被孩子发现过，直到王浥尘的降生。
因为重男轻女，三个女儿个个刚满两周岁就被抱到爷爷奶奶房间去陪爷爷奶奶睡了，他觉得孩子睡在跟前实在碍事。
王浥尘出生后，他却不这么认为了。四岁多了，仍然跟他们两口子一起睡。足见他的重男轻女。
四五岁的男孩，开始注意研究自己的身体了。
一天早上，王浥尘意外早醒了，王同山却意外地睡过了头。王浥尘钻到王同山的怀里玩，小手上下乱抓，一下抓到父亲的裤裆里，立时就感觉到了异样，他惊奇地咕噜一下爬起来，一把就把父亲身上的被子掀开，同时伴随着一声童真的惊呼：
“咦，哇，大大（爸爸）你的鸡娃（当地人管男孩的小鸡鸡叫鸡娃儿或鸡儿）咋这么大呀？！咋还长头发？咦，我的怎没有呀？”
说着话，顺手揪下来一根“头发”，痛的王同山一个激灵赶紧翻身坐起来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有些害羞又有些生气的说：
“你鬼子怂看啥呢？！去，一边去！”
一把把王浥尘扒拉到旁边，开始穿衣服，王浥尘的母亲在旁边笑出了眼泪！王浥尘没有放弃，缠着王同山一个劲儿地问，王同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
“等我娃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那我啥时长大呀？”
“唉！”王同山叹了口气，说道，“快得很么！”
接下来的几天，王浥尘一有机会就缀在王同山屁股后面问这个问题，弄得王同山很烦，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只能连唬带吓地说：
“咦，瓜怂，这个不能说，说了晚上就会有贼娃子来割你的鸡娃儿！”
这招多少有些灵效，虽然王浥尘的眼神里是有些疑问的，但两只小手已是自觉不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小鸡儿，慢慢地，他也真就不再问了。
冬天到了，北方的农民进入一年中休养生息的季节，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家里，没事就去邻居家串串门，谝谝闲，喝喝酒或者喝喝茶，日子变得清闲而散漫，这对惯于劳作的农民来说，一开始是有些不适应的。日子清闲了，走亲访友的人就多了起来。
一天，王浥尘家一下来了好几位亲戚朋友，有男有女。王同山十分高兴，王浥尘十分吃惊！
这地方，客人来了，以礼让上炕为最高规格的待客，客人也以上炕坐作为对主家的最好回应。客人们都坐好了，王同山忙前忙后帮他们端茶递水，招呼完之后，大家开始天南海北地谝起闲川来。
家里的女眷都在厨房忙着为客人准备丰盛的饭菜，无人关顾王浥尘，他便骑在客房（堂屋）的门槛上，因为穿着开裆裤，小鸡鸡裸露着骑放在门槛上，他一边用手揪着鸡鸡玩，一边好奇地往炕上张望着。
在中国，没事逗小孩玩似乎成了一种文化传承，不管天南海北，都有这种习惯，逗弄小孩的人往往心里揣了些许的恶意却不自知，总以问到孩子说出他们满意的答案为止。
一位客人看到王浥尘骑坐在门槛上，冲他说道：
“跟牛儿，来，进来，门槛上太凉了，小心把你鬼子怂的鸡娃儿冻坏了！怕不怕？”
王浥尘倒是不怵，晃荡着小腿儿说：
“不怕！”
“哟，鬼子怂还挺牛气的！几岁了？”
“四岁半了。”王浥尘竖起了四根小手指。
“哟，看把娃能耐的，都会掰手指头数数了，真攒劲！”
客人说着，给王浥尘竖起了大拇指，王浥尘虽然小，也能听懂客人是在夸他，脸上倒有几分小得意。
“那你跟大大（爸爸）亲还是跟妈妈亲呀？”
“跟大大（爸爸）妈妈都亲。”
“大大（爸爸）妈妈打架吗？”
“不打呀！”
王同山对这回答很满意。
王同山虽然脾气急，但不坏。他与吴桂花结婚这么多年，没有红过脸，王同山急了会口不择言的乱骂一通，但吴桂花却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她知道王同山只是嘴上不饶人，内心还是很柔软的，真正的刀子嘴豆腐心。王同山骂她的时候，不管话多难听，她只是一个劲儿对着他傻笑，也不说话，笑着笑着，王同山的脾气如同被扎了一刀的气球，“噗”一下就没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骂一句“你笑个屁！”继续去忙活了。
问话者却有些失望，他的目的无非想通过孩子的口说出大大（爸爸）趴在妈妈身上之类的话，不料王浥尘却说不打，只好继续问他：
“哦，那你喜欢大大（爸爸）还是妈妈？”
“我喜欢大大（爸爸）！”
“为啥喜欢大大（爸爸）呀？”
“因为大大（爸爸）有这么大一个鸡娃，上面还有头发！”
说着话，王浥尘手上比划了一个一尺多长的尺寸。显然，王浥尘对于尺寸还没有自己的概念。
“哈哈哈。。。”所有的客人都被王浥尘的话逗得前仰后合，不同声调的笑声混合在一起，快把房顶掀翻了！喝茶的人没把持住，一口茶水喷到了被子上，连呛带笑，一口气差点没有背过去，有人笑得鼻涕泡都吹出来了，一片欢乐的笑声中，王浥尘却一脸的懵，不知道大家笑什么。问话的人则面有得色。
再看王同山，羞臊得满脸通红，有些愤怒地说：
“噫，你个瓜怂，咋胡说八道呢，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话，他从墙角顺出一根竹棍，照着王浥尘的屁股就是一下，穿着开裆裤的王浥尘，屁股上立时肿起一条红印。其实王同山只是打给客人看，并没有太使劲，不然那小嫩屁股非得立马开花不可，但饶是如此，王浥尘也受不了，哇哇大哭起来，哭得声嘶力竭。问话的客人也有些尴尬了，急忙劝王同山别打孩子，吴桂花在厨房听见了，知道王浥尘闯了祸，赶紧过来把他抱走了。
从此以后，无论人前背后，王浥尘再也不敢提父亲的鸡娃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