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觉得自己是个特别敏感的人,老师说敏感的人都会是作家胚子,不错,我一直就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一名作家。无论是当年贩卖盗版光碟,还是现在工地劳作,我都认为这只是生存的一部分,而不是人生的全部,诗和远方再美好也需要现在的苟且存活。十几年来,我一直坚持在QQ空间及各大网站发表自己的小作,却苦于未能形成爆文,十分沮丧。直至近两年,自媒体的兴起,让我看到希望。我把想法跟工地的小陈诉说,小陈啃着馒头,从衣兜拿出一张相片:少年风华正茂,双手捧一奖牌,上面赫然印着:全国十佳文学之星,回头对我说:十六年前的我帅么?
写作是一件要持久坚持的事情,多少人在黎明前的一刻已经死去,我叹惜小陈的放弃,要不他一定是我成名路上的一个好对手。我不敢跟多少人说起理想,在虚拟网络里,我找到自己的归宿,我有很多个写作微信群,这些群给我带来心灵上的满足,让我感觉到自己是个文化人,不像小陈之流,俗不可耐,还流连烟花之地,心灵上的异性交流岂是金钱可以交换?靠着组织一个群里的活动,我混上了二当家,最近,群里重启小说接龙活动,群花何宝丹起了题,大当家钱依苗怂恿我接他的龙,本来我是不愿意的,他就在群里起哄,弄得我下不了台,我想,要当作家的人肯定不能少了面子,就答应下来了,结果文出来后,他居然在前面挖一大坑,我估摸吧,他肯定嫉妒我跟何宝丹的关系,故意设了个套,嗯,我才没有那么笨去接这个坑,一睡一醒,梦就醒了,啥都没发生,我又可以重新开始。
文始终是要写的,要不,我会很没面子。所以我决定从龟灵圣母开始。关于这个,我还特意问了何宝丹有没有出处?她给我发了个百度,大概说是远古神兽,被法力封存,化原型成龟,当然,我印象深刻的并不因为于此,而是在我那老家——粤西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人们崇尚仙灵的也是一只龟,而整个粤西地区,崇尚的仙灵是石狗。当然,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风俗习惯,信仰不同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所以也不会有多少人去考究这龟的来历,我们嘛权当一个土地神仙,逢年过节的祭祀是一年又一年。为什么印象深刻还有一个出处是何宝丹对外形的描述,神龟的头上有一虫子!按道理来说,中国人尚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基本上不会有人在这上面雕一虫子,然而这奇特的组合在我们这却是常见,在少年时期,我家就住在一寺庙旁,寺庙是重建过的,前身是一道堂,道堂也就是旧时电影常见的义庄,镇上死去来不及掩埋的尸体都会暂时留放在那里。道堂在拆毁之前也有这么一个大石雕像,一只大龟头上有那么一条小虫,道堂拆后,雕像被一户姓陆的人家搬回自家门口,我们几个小孩,年少不更事,每每经过都要爬到大龟身上骑坐,犹其是跨坐在其头部上,双腿间都会有种莫名的痒痒,青年时候回想起来,我以为那是一种性快感的萌发。不过后来有一天,我妈知道后,就制止了这种行为,让我不能再跨坐石龟,说会烂鸡鸡,我当时就害怕了,对其敬而远之,再后来寺庙重建,大石龟又搬回寺庙,受人参拜。当我跟何宝丹说起这件事时,她显得十分惊讶,说那个造型是瞎写的,没想到真有,并让我有时间给她拍个大石龟的相片。
受美女所托,我当然不能推辞,很快便与好友阿明联系起来。阿明,儿时伙伴,当年骑坐石龟团伙之一,现在镇统计局任职,生活安逸稳定,要说什么遗憾的话,可能便是夫妻结婚多年未有子嗣。我与阿明是多年老友,沟通起来并不见生,20年前,我赌气缀学出外谋生,就是阿明在家给我善后。在微信寒噤几句后,我问起了大石龟及当年陆姓人家的近况,随后,阿明没了回复,像消失了一样,我随即拨打电话,对方传来一遍忙音。良久,才发来一张大石龟的相片,不知是手机原因还是天气不好,相片较为灰暗,大石龟伏趴于寺庙之中,显得十分阴深。我顿时有种压抑感,又不可言状。
我以为老毛病又犯了,在服了两片帕罗西丁后,跑下楼下面馆叫了碗桂林米粉。我这一带是老城区,吃得十分方便,楼下这间春来面馆是我最爱来的地方,由于熟客关系,老板对我十分关照,每次都给我送一个蛋。这次也不例外,只是我一直为阿明的事困绕,一直没发现米粉早已放在面前。由于深夜,店里人客已经不多,老板坐在我的前面,突然对我说,“你是湖光镇的人?”
我吃了一惊,记忆中好像从来没跟谁说过我籍贯,他是如何知道?老板看出我的疑惑,像指了指手机的石龟像,说,:“只有湖光来的人才会敬石龟。”
我看老板似乎知道一些,便好奇问:“你知道这石龟叫啥?”
“龟灵圣母,对吧。”老板说:“我就是湖光隔壁的。”
“兴宁镇?”我印像中离湖光最近的就是兴宁。
“是的,兄弟,作为老一辈,我得劝下你,这大龟在我们那里有另一个名字,叫附蛆,是一等一的邪物,你还是远离好。”老板若有所思地说。
“你好像知道不少?”老板的一番话勾起了我的兴趣,在湖光,人们对大龟毕恭毕敬,可没有什么坏话的。
“”好吧,既然说到这里,我就跟你再说说这大龟在我们那边的传说。”老板倒了杯茶,慢慢地说起了大龟的传说。
“这大龟是叫龟灵圣母不假,但很多人都忽略了它头上的虫子,这虫子来历不小,我们叫它附蛆,是受过诅咒的,一等一的邪物。远古传说我就不说了,单说一个有根据的,听过蛊尸娘娘吗?”
我摇了摇头。
“大概是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吧,粤西这边发了一场瘟疫,十分可怕,几个镇都受到感染,发病者三天必死。据说死者全身溃烂,十分恐怖。后来惊动了当地军队,随后作了强制隔离,才没有扩大范围,但六个镇,七万人,在里面无一幸免。关于瘟疫的起源说法更是离奇,指一位带着孩子从外地过来的流浪妇人,孩子因得不到本地人的施舍援助而惨死。这妇人因怨成恨,以各种养蛊之术,供奉龟灵圣母头上的附蛆,最后以自己鲜血浇灌,最终酿成悲剧。”
我问道:“你是指这妇人用自己的肉身作为毒源,让瘟疫散播出去?”
“是的,妇人后来就被当地人称为蛊尸娘娘。老板慢慢说道,传说凡与这龟灵圣母近身接触的,都不会有好结果。包括流出在外的各种以龟灵圣母为样板的各种雕像,在收藏界同样声名狼藉。”
正在这时,阿明那边的微信响了:姓陆那家人早不在啦,大约十年前,一夜之间,全家暴毙,现场十分恐怖,尸体全身溃烂发臭。警方过来调查一无所获,却意外发现家中的密室埋有十二具小儿骸骨,这已经成为镇上疑案了,至今仍毫无线索。镇上议论纷纷,大概是说这大石龟受过诅咒,姓陆一家人就是咀咒的结果,现在寺庙已经被封了,周边的居民也迁至外地了。
“嗯,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不当讲。”阿明那边再发来一段话。“前两年,我去做了一下身体检查,医生说我不能生孩子是因为体内有某种病毒所致,大概在5、6岁左右被感染。我估算着应该是咱们骑从大龟那时吧,所以我劝你也去检查一下。”
看完阿明的短信,头皮一阵发麻,我这本该为成为作家而奋斗的人,想不到现在居然要保卫自己的繁殖能力。
店里的电视一直开着,新闻主持人正在嗡嗡说个不停:“现在播放一则最新消息,国内著名话剧导演郑京昨日在剧场意外身亡,相关嫌疑人李XX已经被警方带回调查,最新进展本台会随后跟进。”
龟灵圣母,小说接龙,蛊尸娘娘,郑导,病毒,死亡……,我感到窒息,莫名的压抑感汹涌而来,微信那头,阿明已经是长长的沉默。何宝丹此时给我发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着手回了句:“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