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到家的时候，是18点整，一分钟都没有耽误。
看见跑过来撒娇的月亮，甜糯的喊着“妈妈”，我蹲下身子，抱了抱他，又轻轻拍他后背。
我起身去洗手，出来就看到咧着嘴巴笑成月牙的妹妹。妹妹眼睛弯成一条缝，小手胡乱的挥舞着，嘴巴里“喔…喔”的喊着。
我轻轻拍起手掌，妹妹缓慢的伸出小手，莹白的粉拳活像个小肉球，小手指有意识的轻轻够着我的手。
我一把抱起她，用脑袋在她肚子上蹭一蹭，妹妹开心的咯咯咯笑起来。
喂饱了奶，妹妹就安静的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一个小时以后。天已经黑了。
02
是的，天已经黑了，夜晚来临了。
夜晚来临了。
我洗漱完，陪妹妹玩了一会，到了10点，就开始关灯，哄她睡觉。
妹妹在我怀里哼哼唧唧，咿咿呀呀的唱着自己才能听懂的安眠曲。
妹妹伸直手臂，小手在我脸上乱抓，揪住我的头发，用力拉扯。
妹妹渐渐安静下来，眼皮沉重的眨巴几次，就抬不起来了。
妹妹在我怀里香甜的睡着了。
我轻手轻脚上床，把她缓慢平稳的放好，看到她呼吸节奏变了，连忙轻轻拍她，另一只手拉起被子，轻轻给她盖上，掖好被角。
我也顺势躺在旁边，深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顺手捞起手机，刷最后一遍朋友圈。
03
夜色越来越深，我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身旁窸窸窣窣的声响，我努力睁开眼睛，借着路灯照进窗户的微弱光线，看到妹妹已经醒了。
妹妹眼睛睁的又圆又亮，小嘴巴紧紧抿着，鼻子哼哧哼哧，身上的被子已经被踢开，双腿微曲，小脚凉凉的晾在外面。
她看到我爬起来看她，快速扭过脑袋，小手伸过来抓我。
我浑身酸痛，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眼前发黑，眨眼的瞬间几乎又睡过去，全身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抗议，腰部以下像瘫痪的病人，没有一丝知觉。我强撑起手肘，希望可以起身，可是还没坐起来，就重重的倒在床上。
我无奈的闭上眼睛，默默数了十秒钟，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拾床而起。
妹妹无辜的看着我，我弯起手臂，把她捞在怀里，轻轻摇动，托着她后背的手有节奏的轻轻拍打。
过了十分钟，妹妹慢慢有了睡意，小脑袋在我怀里蹭着，嘴里呜呜呀呀的自己哼唱。慢慢的，声音渐弱，呼吸均匀。我看她睡着了，轻轻放下来。
04
许是怀里的温热，在接触到被褥的瞬间，变得冰凉，妹妹不满的瘪着嘴巴，小脑袋在枕头上左右转动。
我连忙盖起被子，急切的拍她，她转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小手不安的伸出来乱抓，小脚不安分乱踢，我拍打的节奏越来越快，拍打的力气越来越大，我的心里腾然升起一团火，越烧越旺，冲到了脑门，下手没了轻重，我泄愤的放任自己，呼吸变得激烈而沉重，胸口越来越起伏。
妹妹感受到了我的变化，她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一发不可收拾，抱起她举到我面前，我披头散发，衣着不整，眼眶通红，身体紧绷，像一只刚变身的野兽，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手臂的青筋突起，我露出自己的獠牙，准备随时进入战斗。
我咬牙切齿，拔高声音，对她大声喊“你为什么不睡觉！你每次半夜起来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干什么！你觉得我还撑得住吗！我受不了了！我不要你了！”
世界安静下来。
我的耳边有嗡嗡的回响。
妹妹紧闭嘴巴，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小小的人儿应该听不懂我说的话，又好像听得懂。
05
我刚才在干什么了？
我是真的把自己当成野兽，把我的孩子当成猎物了吗？
我是要撕碎她，还是要毁灭自己？
我无力的垂下了头，紧紧把她揽在怀里，脸深埋进她颈窝。
我的鼻头有些酸涩，喉咙紧的厉害。
我用力咬了咬嘴唇，深深吸了口气，抑住盈满眼眶的液体。
我轻轻拍妹妹后背，声音尽量柔和下来，轻声呢喃“喔，乖孩子，妈妈的好宝宝。”
还没说完，就哽咽的发不出声音了。
夜晚降临，我曾变成一只野兽。
还好，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