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炒栗子总是又香又甜。但每当我独自咀嚼,却总觉得少了些许滋味。无法言说。
记忆中的他们也都很美好,笑得没头没脑,哭得让人心痛。然后一场高考,我们分散在天南地北,像蒲公英种子。
多可惜,人生中的前十几年,我们没有彼此;人生中的后几十年,我仍然无法时刻参与他们的喜怒哀乐。
所以很多时候,回忆像粘在手上的黏糖,滋味让人欣喜,但品尝过后,残留在手上的黏稠感,让人难受。
我记得那个黑瘦黑瘦的少年,坐在我身后,怎样地大声跟我争辩。那时候的他,瞳仁黑亮,是我今后再没见过的颜色。
我记得那个有着柔软卷发的女孩,一步一步,陪我量过悲伤的长度。那时她有着明媚的脸和洁白的齿,如今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我记得那个寸头大男孩,头发根根竖直,可是心肠却那么柔软曲折。我想起夜晚的倾诉,我想起那些难过的酒,我再没见过“深爱着林徽因的金岳霖”。
我记得那个天真的女孩,在深夜久久地抽泣,又是怎样掩藏自己的深情。漫漫长夜,没有一句劝解,能进入她的内心。
我记得那个孤独的男孩,是怎样隐藏着光鲜外表下布满伤痕的心。我想起他独自穿过操场的落寞背影,瘦弱的双肩没有阳光,但我却记不起自己的眼神。
我记得那个“树洞”男孩,我漫漫的诉说一定惹人厌烦。从未想像他以怎样的心情吞咽,那时的我只是理所当然地倾倒。我想起那天阳光下他眯缝着的双眼,隔着眼镜片,我也能清晰地看到的温柔。
我记得那个爱出神发呆的女孩,从不知道你眺望的是远处的什么,但我想,那必定是你的渴望。我尝过她深夜的泪,是苦的。
我记得那个憨傻的帅同桌,额间细碎的刘海,遮住的双眼一半明媚,一半忧伤。我想起夕阳下的他的梦想,是阳光下肥皂泡沫才配有的颜色。
我记得那个眉头紧皱的女孩,系着像火般炽热的围巾,却也遮盖不了她的忧伤。有时候,我觉得我跟她如此相像。我想起她冬日的双手,有秋天残留的悲伤。
我记得那个好事的我自己,我看到了他们的一切,但只敢躲在黑暗里看自己。
我想这些都是我无法复刻的财富,世上也无人再有。如此,我便欣喜到无法自拔难以入睡。但一想到自己矫情难当,不禁老脸一红。好在,夜色隐藏了我的颜色。
但若有人看到,我一定是一半火红,一半幽蓝。
罢,罢。
找个容器存档我的记忆而已。
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