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溥仪,人们最先想到的可能是他末代皇帝的身份。可是,我们却忽视了他是一个丈夫这个最基本的事实。
文绣是溥仪的淑妃也是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敢于向封建皇帝提出离婚并诉诸法院获得成功的皇妃,从而摆脱了婉容那样的悲惨命运。文绣进宫那年尚不满14岁,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可她一踏进那高大的围墙,便失去了一切自由。她在一篇短文中,把自己比做“悲鸣宛转”、“奄奄待毙”的“哀苑鹿”。
皇后婉容欺侮文绣,皇帝总是偏袒皇后。有一天,文绣独自外出,回来后在院子里吐了一口唾沫,凑巧婉容正坐在旁边,便生了疑心。皇后要求皇帝对文绣当面斥责,文绣蒙受此不白之冤,感到十分委屈。从此,婉容和文绣之间的疙瘩便愈结愈深,以致发展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文绣在外貌上确实不如婉容美丽:椭圆形的脸稍胖,眉毛浓重,眼睛缺乏神采,口角较大。但论思想却远远超过婉容,她追求自由,也很有勇气。
1931年8月26日,文绣在胞妹文珊的陪伴下,带一名随身太监出外“散心”。出门后,就指令司机一直开向国民饭店。进房坐定后,文珊正色告诉太监说:“你先回去吧!淑妃留在这儿了,还要向法院控告皇上哪!”被此话震惊的太监,双腿长跪哀请淑妃回宫。文绣态度坚决,从袖中出示三封信,让他转告皇上。太监还想哀求,只听房门一响,三位西装革履的律师走进室内,太监只好登车而去。文绣的出走,犹如向封建统治阶级甩出了一枚炸弹,震荡了平津。溥仪焦急万分,召集遗老商议如何处理这件丑事。最后决定委托律师出面,争取和解,但因双方坚持己见,差距太大,未能达成协议。文绣誓死也要和溥仪离婚,也能看出当时的溥仪作为一个丈夫来说,他做的太少了。
同一个男人,溥仪最后一位妻子却和文绣发出了截然不同的感慨:“我这一辈子是够不幸的,后来才遇上溥仪。他对我很好,要是他不死得早,我也是很幸福的。”
溥仪曾经是君临天下的皇帝,曾经是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工具、战犯。但李淑贤认识他时,他已成了新中国的公民。1962年春节前夕,李淑贤听说给她介绍的对象是末代皇帝,吓了一跳。她说:“戏台上的皇帝都挺厉害的,真的皇帝我倒还没有见过。”由于介绍人一再动员,加上好奇心驱使,她才答应见面。地点在南河沿文化俱乐部,她对溥仪印象很好,觉得他很和气,又很朴素。而溥仪呢?在此之前,人家给他介绍几个打扮很入时的女郎,他都没相中,独对苦出身的李淑贤一见钟情。李淑贤至今还记得,那天溥仪买了咖啡、汽水,一人一杯,聊得很晚。没见几次面,溥仪就要求结婚。真挚的爱情有时并不需要多少时间考验,只需短暂的接触,彼此都已认识到对方就是梦中寻觅千百度的意中人。
1962年4月30日李淑贤与溥仪结婚。那年她37岁,溥仪56岁。婚前,溥仪告诉李淑贤,年龄相差19岁,希望她慎重考虑。李淑贤觉得,溥仪生理年龄是大了些,但他的心理年龄并不老,她已拿定主意。溥仪当皇帝的年代里,事事有人侍候,这曾使他成为一个毫无生活能力的人。成为公民以后,他对世界上的一切感到既陌生又新奇,在这方面的笑话是很多的。在理发店,他看见理发员手中的吹风机很惊奇,不知是何物;在植物园时,他不会数饭票,每次买饭菜,都是抓出一把饭菜票放在柜台上,说:“该给多少,你拿吧!”组成家庭后,许多很简单的家务事,对他来说又是新的课题。李淑贤对他的评价是:“他不偷懒,就是什么也不会做。”星期天,李淑贤洗衣服。溥仪在战犯管理所学过洗衣服,想露一手,就说:“我来帮你洗。”但他总是洗不干净。李淑贤做饭,他也想帮忙。有一回,他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汤,走几步就摔在地上,他不懂得碗下面要垫个东西才不会烫手。溥仪有时也主动提出做顿饭,让他做吧,饭总是夹生的。每一回失误,他总是把自己骂一通,骂自己是“废物”,并对李淑贤说:“别着急,别着急。我慢慢学,一定学得会。”
李淑贤说:“我从认识他到他去世,只有六年时间,他从未说过我一次。婚后,他身体有病,觉得对不起我,便百般顺我。我想,世界上再没有能像他那样对我好的人了。我受感动了,我们的感情始终很好。”
溥仪虽有过几个女人,但都不是他的妻子,更说不上是他的爱人,他与她们之间,是君臣、主奴关系。历史上的皇帝都是摧残女性的,溥仪过去也是如此。他与李淑贤结婚后,曾对前来采访的记者说:“我的前半生有几次大婚,娶过皇后、妃子……但那都没有真正过过什么幸福生活;过去的婚姻是封建社会的一个缩影,可怕之极。”在溥仪的生命史上,和李淑贤结婚后,才算是第一次真正做丈夫,第一次以平等的地位和一个女性倾心相爱。在他看来,李淑贤是一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女性;李淑贤也觉得,溥仪是最痴情的丈夫。他们的爱情如海水,深不见底。
溥仪曾向李淑贤说:“以前我在宫中时,根本不懂夫妻之间应有的相互关系,妻子是我的玩物和摆设,高兴了就去玩一会儿,不高兴就几天不理。我是从来不知爱情为何物的,只是遇见你,才晓得人世间还有这样甜蜜的东西存在。”
从一个女人誓死要和他离婚的男人到一个女人在他死后一直怀念着他的好,溥仪学会了在婚姻中的成长,他懂得了爱和理解,让他成为了一个可爱又可敬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