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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以为,白费的青春 -
前几天,有妹子在后台留言:
“谈恋爱是不是太费时了?我如果拿和男票腻歪的几小时,去读书、做题、健身,会不会更有性价比?”
见着「性价比」三字,我瞬间愣怔。
什么时候起。恋爱成了不务正业的代名词?沦为投资回报的估价品?和心上人,絮闲情、道短长,难不成要掏小算盘拨弄一番?
打小,你我就被亲爹妈洗脑:“谈朋友会影响成绩,影响学习就考不上好学校,没好大学就没有好工作。没好工作就没好未来。”
似年少执迷的心头好,都是前行路的绊脚石。
读大学。获自由。难免会困惑:和他在一起,我哪有空自我提升?努力到更好的平台,才能遇到更好的人吧?万一俩人分手了,这恋爱不就白谈了吗?
纠结着。懊恼着。暗恋的男孩毕了业。分手的前任撕破脸。
我身边,就有俩姑娘。
一个呢,是效率狂。她曾说,有空你侬我侬,远不如刷卷子、听讲座来得实在。故而备考造价师时,她心一狠,蹬了相伴三年的初恋。
另一个,小怨妇。分合两天,便寻思讨要青春损失费。前任不肯,她便歇斯底里骂不停。
她俩是统一战线的队友,坚称“相爱是浪费生命,相处是无期徒刑。”
于我啊,这观点真荒谬。
要是「谈恋爱浪费时间」能成立,那吃饭睡觉、陪伴父母、应酬交友,不都是在虚耗生命?
更何况。傲娇如时空,本无快慢之分、意义有无。所谓的价值,莫不是各自赋予。站在人生的大尺度上,又何来“浪费”二字。
很显然,这俩姑娘——夸大了机会成本。
难道身边没人烦,你就一定能埋头苦读,而非刷手机、看韩剧、嗑瓜子?难道不幸分了手,你就自认被亏欠被伤害,而非谢谢对方教会你成熟和成长?
做人嘛。若谈场恋爱都算回报率。多不可爱。
等过些年。再回望。谁还会吃饱撑着,心念那几沓试题纸、三两失眠夜?谁还会耿耿于怀,嫌忌那几次小打闹、七八违心语?
所想的,总是那年彼此并肩花荫的打情骂俏,单纯痴念的陈旧傻事。
Time you enjoy wasting, was not wasted.
自以为白费的青春,其实填满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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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以为,白读的诗书 -
临近期末。常有些抱怨,会飘至耳边。
“我当初怎么会选这种专业!现在翻书复习,简直像第一次预习似的。”“怎么大段大段的,背了也好像没用啊?等再过几个月,我不就忘了吗…”
说来惭愧。此类抱佛脚式的哀嚎,我有过。
那时大一。手头的文学史教材有两三本,厚如方砖。每每翻阅,我都嫌它费时费心。貌似这专业书,除了拿来应付考试,并无什么提升效用。
于是,我迷上了碎片化阅读。刷知乎、登果壳、逛贴吧,不消几分钟,便能添满一页笔记,赚取一身干货。
总以为,新技能们会带我飞。
然而干货池里泡久了,我却斗志涣散、热血放凉。临近大考,才猛然觉察:什么鬼,我的专注力、记忆力,怎么下降了那么多?
我所谓的速效捷径,竟成功利心的无底洞。
回想幼时读书。全凭喜好,不为其他。
薄本小画册,生怕看完就没了。每天翻上几页,不敢囫囵吞,只能慢慢抿。一读一夏秋。
说不浪费时间?假的。但那些平实的理、妙趣的语、素朴的画,依然真切着。
“读过的书会忘。那我们努力,又有何用?”
事实上,读书本无用。多不了,急不来。有时候,它仅是一瞬悸动,一秒心流体验。想强行赋予意义,或是标价收售,真不必。
诸如“读完一本书就改变一生”之类的功利思维,只会使人深陷于实用至上的怪圈。
着急长大,着急成才,着急回馈。着急刚落下的种,不日便绽出一树昙花。
记得《倚天屠龙记》第二十四回,张三丰临场教张无忌剑法。很奇怪,演示完后,张三丰竟让无忌把所学之剑招全部忘光,再上场对敌。
那不都白学了吗?既让弟子无招上阵,那刚开始又何必费时亲授?
而今想来。张三丰之意,岂是教人忘「剑法」,分明是习「剑意」。
无忌身为弟子,招数学得再快,也易流于皮毛。唯有习得招式背后的本源,心无拘囿,以意驭剑,方可运用自如。
独孤九剑的心法,如此。风清扬让令狐回归于无,如此。我们读那无用之书,栽那无果之芽,亦如此。
现在啊,我倒挺喜欢翻翻教材、读读论文。也慢慢明白。所谓“白读”的知识,要不就是没过脑没走心,要不就是未到会用的时候。
无用之书,最是大用。它不教你如何“记”,却助你怎样“悟”。
那些反复翻阅、心亦摇焉的日子,一如溪水淌过指尖。水痕不见,凉意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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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以为,白绕的弯路 -
我饶过不少弯路。有过一场浪不起来的流亡。
因不满应试体制的框束。高一那年春,我告别课堂、以家为校。
本以为枷锁卸下,我只管恣意又洒脱。又怎知,年少的叛逃多以张狂为始,再惨淡作结。
一篇旧文里。我写下那段经历。
“别人奋笔疾书,我在倒腾转车。从起点站晃悠到终点站,腿酸头麻;
别人紧张充实,我却无枝可栖。凌晨湖畔的长椅被流浪汉占满,凛冽的寒意,从头浸透了我脚尖;
别人花季正好,我像败谢的枯枝。青春期撞上更年期的无谓争吵里,枯枝长成头上犄角。抽打了自己,也扎伤了妈妈…”
这失意日子,淅沥了三年。
有朋友问过。你不后悔吗?既然知道是条弯路,是错的,为什么不肯及时调整?
事实上,我知错过。却没悔改。
生一时,活一时。并非所有事情都能权衡利弊,不是所有选择都非得追求意义。
当时的我,是点连成线的必然。
就算回到原点、清空后文,恐怕依然会挑中那条,他人口中的“弯路”。
现在的我,再忆及那段独行途。反而感激。
如果不曾“白费时间”。我不知无援的孤独,会在熬过的冒险中蝉蜕;我不知过不去的琐碎,其实是自设的束缚;我不会知道——
一个人流浪越远之际,恰恰是离家越近之时。
电影《那些年》里,沈佳宜曾对柯景腾说:人生本来就有很多事是徒劳无功的。
当时柯景腾没懂。几年后。他才恍然,原来关键只在于那些事情是否足够美好、足够值得。
一个人对时间的诉求,也呈现着对生活、对生命的姿态。
与其一路狂飙,被终极目标死拽着。干嘛不悠着点,且恣意虚度那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经历也好,体验也罢,自己手动解锁,难道不更有意思?
我一点儿不急。
没准啊我还有余生,
可以好好地“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