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军训
随着广播喇叭中的一声令下,站在主席台左侧像树一样的边防士兵方队,终于解散开来,每个教官带领一个班级,这时我才发现,我们这一届招收了6个班,教官再一次根据身高,将我们两排整编成四排,男生两排,女生两排。我站在男生队列的第二排第二位,个子同样高挑的蓝佳琦,紧挨着我站在女生队列的第一排第一位。距离如此之近,唯一的效果就是,火花的迅速产生。
教官习惯于把男女两个方队向左向右转,男女两个队伍跨立,相向而站,面对众多恐龙,唯有那一点最美,我的目光又怎么舍得离开。清澈的双眸,微风吹动着额头上的刘海儿,轻轻的摆动。我们相视会心跳加速,转移目光会觉得不舍,只有内心的羞涩与冲动,在内心一次次的挣扎中战斗。
两天的军训下来,教官的嗓音已然沙哑,我们的队列走的还是七零八散、我们的正步踢的还和甩裤腿一样、三步立定法仍然没人能够学会。
“男女两列听令,向左向右转,跨立。”虽然教官像是在声嘶力竭的喊着口号。
我听起来,男生、女生,向左向右转,这是多么浪漫的一个口号,当我们面向一个方向,当我们禁不住需要看一眼彼此,那么,我们就向左向右转吧,生活往往有别于简单的方队,也可能正是因为这共同的一转,我们的心散了,我们也就背对了彼此。
“你们这两天训练下来,一点效果也没有,要是去了我们连队,瞧好等着一顿毒打吧。晚上也别吃饭。”教官面对我们这些虾兵蟹将,有些失望的抱怨着。
也许是教官觉得说的有点重,开始自觉往回圆场:“还好你们口号喊的比较响,气势还是有的,今天就这样吧,准备收队。”
确实两天军训除了让我们在烈日下暴晒,就没见有什么收获。
“海洋,一会你驮我回家,我自行车没气了。”言言从混乱的人群里走到我跟前。
“军训这么累,哪有力气带你,我把车子给你骑,你带我吧。”
言言在背后给了我一拳说“你身高马大的,我驮不动。”
“那算了,我骑车,你在后面跟着跑。”话刚一出口,我知道危机将要来临,抬腿就跑,一边跑着一边嚷“再给你脖子上套个绳儿”。
就这样,我又一次蹭到了免费车,虽然车是我的。
“那明天我就自己做三轮车走了。”言言卖力的登着单车。
“你那破车要休几天啊?”驮惯了别人,今天被人驮着,坐在后面感觉很幸福。
“明天中午放学就去修。”说着,言言蹬的更卖力了,还真像电影里的马夫。
可能是这一天到晚的军训,把我晒的体力有点透支,回到家里,吃了点剩饭,我就倒下汇周公去了。这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八点钟需要到班级集合,我心里盘算着时间,这可是要迟到的节奏。我直接从被窝里跳出来,简单刷个牙、洗洗脸。骑上我的三地自行车向学校狂奔。
眼看着这座熟悉的建筑物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我明显感觉到,学校门前的学府路,今天要比往日长很多。
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也随之清晰,是蓝佳琦,确定是她,我在体力达到极限的时刻,再次加快了自行车的速度。
“蓝佳琦,你要迟到了!”我贴着她身边迅速驶过,直接骑进学校大门。
“呀!你要吓死我啊,你不是也要迟到了?还说我。”她在身后咆哮着,声音好像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甜,我带着胜利的喜悦,头也不回的直奔自行车棚。
等我停好自行车的时候,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上课铃想了。我将仅剩的一点体力全用上,迅速往教室跑。她哪去了?这丫头骗子腿脚还挺快。我一边跑,一边心里嘀咕着。
“报告”,怎么没有声音?我疑惑的慢慢把教室门推开,将脑袋探了进去。
“几点了?你才来?这才刚开学你就迟到。”老师从门后瞬移到我眼前指责我说。
“嘿嘿”再次面对班主任的斥责,我的内心变得坦荡了许多,剩下的也仅有傻笑。
“来这么晚,怕是连饭都没吃吧?赶快去,找个位置坐下”自从和老师上次交谈,听着班主任责备的声音,都变得亲切了起来。
我寻找着座位的同时,也在寻找着她,她果真腿脚比较快,早已经和那胖丫头稳坐泰山。我找到言言坐在他旁边。
“你怎么会迟到?”言言明显幸灾乐祸的问。
“还不是你,往常都来我家找我,今天没来,连床都没起来。”
“大家都出去集合吧,教官已经到了。”班主任一声令下,我们又一窝蜂的跑出教室。可能是昨晚睡的太好,站在操场上感觉自己格外精神,军训每天的必须科目就是,男生、女生向左向右转,跨立,然后我们四目相对十分钟,我把这个环节叫做一早起来,大家互相混脸熟,处感情,想谁了就先给你十分钟好好看看,慢慢放电。她扎着马尾,蝴蝶结变成了红头绳,红色格子衬衫。发现我在看她,就会不自然的在脸上露出微笑,那一年,似乎我的笑点低到了极致,她只是这淡淡的微笑,我就会禁不住也随声附和着。
“许海洋、蓝佳琦出列。”教官的魔鬼声音还是没有变,依然沙哑着。
我一惊,心想,不会这么惨吧,我俩也就是相视一笑而已,我笑的那么隐晦,她笑的那么甜,又怎么可能被发现,即使被发现,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出列吧?我硬着头皮,拖着罐铅的双腿往队列外教官方向走,班主任站在教官旁边,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教官好,教官好。”我们两个人带着一头雾水,来到教官面前。
“你俩早晨来的比较晚,没有吃早饭,我给你俩买了两张糖饼,你俩去花坛那边吃点,再军训。”说着,班主任把手里的糖饼递给我俩。
我是一个极容易被感动的人,小的时候算命的说,这孩子手心热,情商比较高,将来一定招女孩喜欢。从我能记事儿开始,爸爸只要听说哪位半仙儿算命比较准,都会带我去瞧瞧。现在想想,这群江湖骗子,都知道天下父母望子成龙。为了能够赚到钱,算命就变成了,他们向爸妈们拍马屁的过程。
“你这儿子,浓眉大眼,将来也是个帅气的小伙子啊,骨骼硬朗,是个长大个的料,眉毛与耳朵沿平行,将来会谋得高官厚禄,耳坠很大,很厚实,这也是有福的象征。”
每每听到这里,爸爸都会摸着我的脑袋,陶醉在他自己的幸福世界里。
“谢谢老师。”我俩感动的接过糖饼,向花坛边走去。
她看着已经远离教官和班主任,悄悄的说:“咱俩要慢点吃,这样可以少站会儿。”
这是我们近距离的第一次对话,我的心脏在没有节奏的乱跳,我该说些什么呢?我紧张的样子是不是已经表露无疑了?要镇定、镇定,一边走着,一边默默的安抚着那颗乱跳的心。
我们找个阴凉处,并排坐下,我调整了下心情,随口问了句:“你是怕被晒黑吧?”
“是啊,这和被罚站有什么区别啊,更可恶的是还要被晒黑,太亏了。”她视乎找已经心声怨气。
“你们女生不是擦防晒的吗?”我咬了口糖饼。
“那也不行啊,从现在到下午,都是太阳最毒的时候。擦什么都不管用。还是要想想,怎么才能不继续军训呢?”她说着,我看着她的吃相,莫名的觉得很可爱。
“喝水吗?咱们去买水吧?反正也没人管。”我环顾了一下操场,只剩下我们这六个方队和教官。
“好啊,好啊,这样还能再少晒会儿。”说着,我俩起身向教学楼后侧的商店走去。
我盘算着,兜里还有十几元钱,喝两瓶汽水,再买两个面包,足够了。
“我次我请客啊,不要和我争。”她打断了我的思绪。
“哈,你是在取笑我吧,男生怎么能让女生请呢,下回吧。”我出于本能的回绝了她。
记得很小的时候,还是在读小学吧,爸爸就常常和我说,男孩儿在外,不要因为小事斤斤计较,处事要大方、得体,咱们家虽然不富裕,但是,该有的面子,我们还是要有的。和朋友在一起玩,要记得主动花钱,这样才能结交到真正的朋友。这可能是爸爸为人处事的风格,当然,他也毫不保留的传授给了我,以至于父亲的这番教导,使我在每一段人生中,都结交了一群人生挚友。
走进商店,屋子很小,目测也就六七平米的样子,我转过头问:“你喝什么?”
“随便了,汽水就行。”她仍在吃着糖饼。
“糖饼够吃吗?买两个面包咱们吃吧?”我接着问。
“行啊,那这面包的钱,我来出。”说着,她从兜里拿出一打钱,最外层是百元大钞,相继还有些几十元的零钱,怎么也有几百元吧。
我震惊了:“你也太有钱了吧?”
“这还多啊,和我平时相比,算少的了。”
出身并非富裕,确切的说应该是贫穷家庭的我,内心的自卑感迅速将我笼罩,我突然感觉到和眼前这女孩的距离好远。后来的日子里,我无数次的询问过自己,我真的有勇气不顾一切,甚至是我学业上的理想。在我高中三年和这女孩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吗?
汽水和面包混着吃,就感觉这面包有一股碱的酸味儿,根本吃不出甜,汽水喝起来除了有点刺舌头没有别的味道,就好像本是看着美好的两件事,真的凑到一起可能并非是景上添花,而是变了味儿。但我看蓝佳琦吃的那么香,我怀疑是我的面包过了期,看看包装上的生产日期,是上个周刚生产出来的,我知道有些快乐和美好,并不属于现在的我,无论我有多么渴望。
初中的伤疤还没有褪去,我忘不掉文静把我叫道走廊,在马克思挂相下和我说的话:‘哥,你那么聪明,一定能和我一起考上一高中的,我不想一考进一高中就跑回来,我希望有你的陪伴和照顾。’最终,我辜负了文静的期许,也许在那个打架的年纪,在那个不懂世事的年纪,我可以给自己理由懈怠,给自己理由放下责任。但那种无奈就像魔咒一样,让我对无奈这两个字充满了憎恨,我下定决心高中这三年,我不会懈怠学业,只有这样我才能改变自己,给我所想给予的人更多,而不是仅有的无奈。
军训变成了使尽全身力气去踢腿、摆臂,声嘶力竭的喊着口号。五天下来,我们用双脚在操场上画着圆、画着方。我们就像压路机一样,用五天的时间,踩平操场的每一块儿低洼地带。每个人唯一的收获就是嗓子哑了,都晒黑了,但她还是那样美,双眸还是那样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