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慈宁宫的地砖冰冷刺骨，我的膝盖已经失去知觉。太后派人去搜我的住处已经一个时辰了，殿内的檀香熏得我头晕目眩。
"太后娘娘，搜到了！"严嬷嬷尖利的声音刺入耳膜。她捧着一个锦盒快步走入，脸上带着捕猎得手的兴奋。
太后打开锦盒，取出一卷发黄的纸页。我伸长脖子想看个究竟——那是什么？我从未见过这东西！
"果然如此！"太后冷笑一声，将纸页掷到我面前，"你还有何话说？"
我颤抖着拾起纸页，上面是一首词——李清照的《一剪梅》，但署名却是"林氏"！更可怕的是，这字迹竟与我的有七八分相似。
"这不是臣妾的东西！"我失声叫道，"臣妾从未见过这首词！"
"还敢狡辩？"太后怒目圆睁，"这字迹与你如出一辙，内容又是林氏那妖妃最爱的相思之词。从你入宫起，哀家就觉得你言行古怪，如今看来，必是林氏余党无疑！"
我脑中一片空白。这是栽赃！崔贵妃一定买通了我宫中的下人，将这"证据"偷偷放入我的物品中。可谁会相信我呢？
"太后娘娘明鉴，"我重重磕头，"臣妾确实不知此物从何而来。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天打雷劈！"
"来人！"太后根本不听我辩解，"将这妖女押下去，等候发落！"
两名粗壮的嬷嬷立刻架起我。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太监尖利的唱名声："皇上驾到——"
我的心猛地一跳。李泓一身朝服大步走入，显然刚从朝会上赶来。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向太后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皇帝来得正好。"太后冷声道，"这苏氏私藏林氏遗物，言行诡异，哀家怀疑她与当年巫蛊案有关联。"
皇帝眉头微蹙："母后，此事或有误会..."
"误会？"太后打断他，"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误会？皇帝莫非被这妖女迷惑了心智？"
殿内气氛骤然紧张。我屏住呼吸，看着皇帝紧绷的侧脸。他会为我辩护吗？还是...
"母后息怒。"皇帝最终缓缓道，"既如此，就依母后之意处置吧。"
我的心沉到谷底。虽然理智上理解他的难处——太后代表着宗室力量，皇帝不能公然违逆。但情感上，仍感到一阵刺痛。
太后满意地点头："传哀家懿旨，才人苏氏，行为不端，妖言惑众，着即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思过。"
"儿臣认为..."皇帝突然开口，"不如先审问清楚，或许能揪出幕后之人..."
"皇帝！"太后厉声喝道，"你登基之初，哀家是如何教导你的？后宫之事，不容外臣插手！难道你要为一个女子，违背祖宗家法？"
皇帝沉默良久，终于低声道："儿臣遵命。"
我被带离慈宁宫时，最后看了一眼皇帝。他站在原地，面色阴沉如铁，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
兰薰阁被翻了个底朝天。几名太监粗暴地扯下我的才人服饰，换上一身粗布衣裳。所有财物都被没收，只允许我带几件贴身衣物。
"苏姑娘，请吧。"赵德全亲自押送，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穿过重重宫墙，越走越偏僻。终于，在一处杂草丛生的角落，我看到了一排低矮破旧的房屋——这就是传说中的冷宫。
"吱呀"一声，斑驳的木门被推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内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破桌和一把瘸腿椅子。窗户被木条钉死，只透进几缕可怜的光线。
"姑娘暂且在此安身吧。"赵德全叹了口气，"陛下...陛下也是不得已。"
我苦笑一声："多谢公公提点。"
赵德全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离开了。门外传来铁链上锁的声音，我知道，自己正式成为了这座华丽牢笼中的囚徒。
坐在吱嘎作响的木板床上，我终于允许眼泪落下。从穿越至今，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冷宫意味着与世隔绝，意味着被遗忘。历史上多少女子进入这里后，就再也没能走出去...
天色渐暗，无人送饭。我蜷缩在床上，饥寒交迫。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
"苏姐姐...苏姐姐..."是柳儿的声音！
我冲到门边，从门缝中看到柳儿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你怎么来了？"我压低声音，"快走，被人发现会连累你的！"
柳儿摇摇头，从门缝塞进一个油纸包："我偷带了些点心，姐姐先垫垫肚子。"她哽咽着，"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不关你的事。"我接过还有余温的油纸包，"这是崔贵妃设的局。"
"我知道...我知道..."柳儿抽泣着，"姐姐，我有事要坦白..."
原来，柳儿确实是崔贵妃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从我一入宫就是。她定期向崔贵妃报告我的一举一动，甚至故意引导我走入那个刻有诗词的小亭。
"但自从姐姐冒险去西六所照顾我，我就后悔了..."柳儿泪如雨下，"我想向姐姐坦白，又怕崔贵妃报复...现在姐姐因我受苦，我...我..."
我沉默片刻："柳儿，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决定站在姐姐这边！"柳儿突然坚定起来，"我已经向尚宫局申请调来冷宫当差。崔贵妃以为我是来监视姐姐的，其实...其实我是来帮姐姐的！"
我心头一震。冷宫当差是最苦最贱的差事，柳儿竟自愿前来？
"傻丫头..."我喉头发紧，"不值得为我如此..."
"值得！"柳儿斩钉截铁，"姐姐是这宫里唯一真心待我的人。我...我已经在姐姐的床板下藏了些东西，或许有用..."
没等她说完，远处传来脚步声。柳儿慌忙塞给我一个小包袱："明日我当值，再来看姐姐！"说完便匆匆离去。
我打开包袱，里面是一支蜡烛、几块火石、一把小刀和几张纸。最令我惊讶的是，还有一本薄薄的册子——《晟史辑略》。
借着月光，我翻开书页。这是一本非官方编纂的史书，记载了大晟朝一些不为正史所载的事件。其中一页被折了起来，上面赫然写着："林氏案始末"！
我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读下去。原来林氏是二十年前入宫的才女，极得先帝宠爱。她创作了许多新奇诗词，还提出过不少改革建议。后来被人告发施行巫蛊，诅咒先帝，因而被赐死。但文中提到，此案疑点重重，很可能是当时的崔皇后（现在的太后）嫉妒陷害...
我合上册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难道林氏真的是穿越者？她的遭遇，竟与我如此相似！历史在重演吗？不，我绝不能步她后尘！
次日清晨，柳儿果然随着送饭的嬷嬷来了。她趁嬷嬷不注意，塞给我一张字条。等她们走后，我打开一看："崔家逼迫陛下立后，三日内将行大礼。"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发抖。崔贵妃要当皇后了？那我的处境将更加危险——新皇后要除掉一个冷宫废妃，易如反掌！
果然，当天夜里，冷宫外传来异响。我从门缝中看到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靠近，手中寒光闪烁——是刺客！
我屏住呼吸，悄悄退到屋内最暗的角落。门锁被轻轻拨动，我的心跳如鼓。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巡逻侍卫的呼喝声。黑影咒骂一声，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我瘫坐在地，冷汗浸透衣衫。崔贵妃已经迫不及待要取我性命了！若不是侍卫偶然经过，我此刻已经...
必须想办法自救！我摸索着柳儿提到的那块松动床板，果然在下面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把钥匙和一张简图——似乎是冷宫下方的密道！
这太不可思议了！谁会在这里修建密道？又是谁留下了这些线索？
来不及多想，我决定冒险一试。夜深人静时，我挪开床板，按照图示找到了地板上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缝隙。用匕首撬开后，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和向下的石阶。
点燃蜡烛，我小心翼翼地走下去。密道阴冷潮湿，墙壁上长满青苔，显然多年无人使用。走了一段，前方出现一个石室。推门而入，我惊讶地发现这里竟是一间简陋的书房！
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和卷轴，桌上还有笔墨纸砚。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一幅女子画像——她眉目如画，嘴角含笑，手中执笔，仿佛正在创作。画像下方题着"林氏自画像"。
我浑身一震——这就是那位疑似穿越者的林妃！环顾四周，这显然是她的秘密工作室。书桌上摊开的本子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现代知识：数学公式、物理定律、医学常识...甚至还有几首我熟悉的唐诗宋词！
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崔氏已起杀心，此室恐难保全。若有后来者见字，请将真相传于后世。林氏绝笔。"
我的手不住颤抖。这位穿越者前辈，最终没能逃过宫廷倾轧。但她留下了这么多宝贵的知识，还有...我翻开抽屉，发现一叠发黄的纸页，上面详细记录了崔家当年如何勾结外敌、陷害忠良的证据！
这就是反击的武器！我如获至宝，将最关键的文件藏在贴身处。正要离开时，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引起了我的注意。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套男装和一张详细的皇宫密道图！
林氏当年显然也准备过逃跑。我仔细研究密道图，发现有一条路竟能直通皇帝日常批阅奏折的清晖堂！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回到冷宫房间，我将床板恢复原状，脑中已有了计划。崔家不是要逼皇帝立后吗？那我就让皇帝看看，他即将册立的皇后家族，到底有多么肮脏！
次日柳儿来时，我将计划简要告知，请她设法送信给徐阶大学士。柳儿虽然害怕，但坚定地答应了。
"姐姐，还有一事。"柳儿低声道，"陛下昨日秘密召见了徐大人，据说大发雷霆。宫人们猜测，是为立后之事..."
我苦笑。皇帝再愤怒，能对抗整个崔氏家族和太后的压力吗？除非...有足以颠覆局面的证据。
三天期限转眼过去一半。我白天装作安分守己，夜里则通过密道去林氏的秘密书房，研读她留下的资料，寻找最有力的证据。
就在立后大典前夜，我终于准备好了全套反击计划。通过密道，我可以直接面见皇帝；凭借林氏留下的证据，足以让崔家身败名裂。但这一切风险极大——若被提前发现，就是万劫不复。
夜深人静，我换上林氏留下的男装，将头发挽成男子发髻。正要进入密道，突然听见门外柳儿的尖叫声："姐姐快跑！有人来杀你了！"
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和杂乱的脚步声。我心头大震——崔家的人提前动手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掀开床板，迅速钻入密道。刚合上入口，就听见房门被粗暴踹开的声音...
第八章
密道中的空气浑浊潮湿，我扶着湿滑的墙壁，小心前行。蜡烛的光线只能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身后是无尽的黑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霉味，每一次脚步声都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
柳儿的尖叫声仍在我耳边回响。她怎么样了？那些刺客有没有伤害她？我咬紧嘴唇，强迫自己继续前进。现在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皇帝。
按照林氏留下的地图，这条密道应该通往清晖堂。我数着步子，在第三个岔路口右转。突然，前方传来细微的声响——是老鼠，还是...人？
我立刻吹灭蜡烛，屏息贴在墙上。黑暗中，听觉变得异常敏锐。那声音又来了，是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
"再搜一遍，那贱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一个粗犷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头儿，这冷宫下面好像有密道..."另一个声音回应。
我的心跳如鼓，额头渗出冷汗。他们发现密道了！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等到脚步声稍远，我重新点燃蜡烛，加快步伐。地图显示前面有个分叉，一条通往清晖堂，另一条则通向御花园。就在我即将到达分叉点时，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有人打开了密道入口！
"这边有亮光！追！"
我顾不上隐藏，拔腿就跑。拐过弯，眼前赫然出现两条路。按照地图，左边是清晖堂！我冲进左边通道，身后的追赶声越来越近。
通道尽头是一堵墙。我慌乱地摸索着，终于在墙面上找到一块略微凸起的砖。用力一按，墙面无声地旋转，我跌入一个明亮的房间，随即被一只有力的手捂住了嘴。
"别出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瞪大眼睛——是皇帝李泓！他怎么会在这里？
皇帝迅速关上密道入口，拉着我躲到屏风后。透过缝隙，我看到几名侍卫冲进房间。
"陛下！冷宫有刺客，苏庶人下落不明！"
皇帝面不改色："朕知道了。加派人手搜查皇宫，务必抓住刺客。"
侍卫退下后，皇帝才转向我，目光复杂："你倒是会给人惊喜。"
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陛下恕罪...臣妾...民女..."
"起来。"皇帝扶起我，打量着我这身男装打扮，"你从哪找来的这身衣服？"
"密道里...林氏留下的..."我喘着气，从怀中掏出那叠发黄的纸张，"陛下，崔家通敌卖国的证据！"
皇帝接过纸张，快速浏览。随着阅读深入，他的表情从惊讶变为震惊，最后是愤怒。
"这些...你从何处得来？"
"冷宫下的密道通往林氏的秘密书房。这些是她生前收集的崔家罪证。"我急切地解释，"陛下，崔家二十年前就与北境匈奴勾结，陷害忠良！林氏娘娘也是被他们冤枉的！"
皇帝的眼神变得锐利："你怎知密道所在？"
"柳儿...就是崔贵妃安插在我身边的宫女，她良心发现，帮我找到了线索。"我突然想起柳儿，"陛下，她可能有危险！那些刺客..."
皇帝抬手制止我："朕会派人去查。"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份奏折，"你可知明日是什么日子？"
我摇头。
"明日早朝，崔相将率百官联名上奏，逼朕立崔莹莹为后。"皇帝冷笑，"若朕不允，他们便以边关告急为由，拖延军饷发放。"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现在..."皇帝轻轻拍打那叠证据，"局面不同了。"
烛光下，皇帝的面容显得格外疲惫。他不过三十出头，眼角却已有了细纹。这个年轻的帝王，肩上扛着整个天下的重担。
"陛下..."我鼓起勇气，"民女有一计。"
皇帝挑眉示意我继续。
"崔家不知我们已经掌握这些证据。明日朝堂上，不妨先假意应允立后之事，待崔相放松警惕，再当众揭露其罪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皇帝沉思片刻，突然笑了："好一个欲擒故纵。"他伸手轻抚我的脸颊，"苏锦，你若为男子，定是朕的股肱之臣。"
这亲昵的举动让我心跳加速。皇帝似乎也意识到失态，收回手，轻咳一声："你今晚暂且在此安歇。明日...朕需要你配合演一出戏。"
"民女任凭陛下差遣。"
皇帝走到门口，又回头道："若此事成，朕绝不负你。"
这一夜，我在清晖堂的偏室辗转难眠。拂晓时分，一个小太监悄然而入："姑娘，陛下吩咐，请您换上这身衣裳。"
那是一套太医署学徒的服饰。穿戴整齐后，我被秘密带到了太和殿的侧殿，藏身于一道屏风之后。从这里，可以清晰听到朝堂上的一切动静。
"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的唱喝，朝会开始。起初是寻常的政务汇报，但气氛明显紧张。终于，崔相出列了。
"老臣有本奏。"崔相声音洪亮，"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早日册立皇后，以安天下之心。"
"臣附议！"兵部侍郎立刻跟进，"崔贵妃娘娘贤良淑德，堪为国母。"
紧接着，十几位大臣纷纷出列，齐声附和。朝堂上形成了一边倒的局面。我的心揪紧了——虽然知道皇帝有计划，但面对如此压力，他真的能坚持吗？
"众爱卿所言极是。"皇帝的声音平静得出奇，"朕也认为，该立后了。"
朝堂上一片哗然。显然，没人料到皇帝会这么爽快答应。崔相喜形于色："陛下圣明！老臣建议..."
"不过，"皇帝打断他，"朕心中已有人选。"
殿内瞬间安静。崔相的脸色变了："陛下...此言何意？"
"朕欲立苏氏为后。"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震得满朝文武目瞪口呆。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帝在说什么？我不是已经被贬为庶人了吗？
"陛下！"崔相厉声道，"苏氏已被太后懿旨贬黜，且涉嫌巫蛊之术，岂可为后？"
"哦？"皇帝冷笑，"崔相倒是清楚后宫之事。"
崔相意识到失言，连忙改口："老臣只是关心陛下安危。苏氏行为不端，满朝皆知..."
"行为不端？"皇帝突然提高声调，"那崔相勾结匈奴，私通敌国，又当如何？"
朝堂瞬间炸开了锅。崔相面如土色："陛下！此等污蔑，老臣...老臣..."
"污蔑？"皇帝一挥手，"传徐阶。"
徐阶大学士稳步出列，手中捧着的正是我从密道带出的证据："臣奉陛下密旨，查证崔相与北境匈奴往来书信，确凿无误。崔相为谋私利，二十年来屡次向匈奴泄露军情，换取金银..."
"胡说八道！"崔相歇斯底里，"这是栽赃！陛下切莫被小人蒙蔽！"
"栽赃？"皇帝冷笑，"那崔相解释一下，为何这些信件上有你的私印？为何信中提及的军情调动，与你当年奏折所言一字不差？"
崔相踉跄后退，突然指向皇帝："是你！你早就想除掉我崔家！这必是那妖女苏锦的诡计！"
"大胆！"皇帝拍案而起，"来人，将崔相拿下！"
侍卫冲入朝堂，崔相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李泓！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崔家？我女儿已在宫中布下死士，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场面瞬间大乱。崔相一派的武将纷纷拔剑，清流大臣则护在皇帝身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这是宫中有变的警报！
"报——"一名侍卫满身是血冲入大殿，"崔将军率兵包围了皇宫，声称...声称要清君侧！"
清君侧？这是要造反啊！我再也按捺不住，从屏风后冲出："陛下！崔家这是要谋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崔相先是一愣，随即狞笑："好啊，妖女果然在此！陛下私藏罪女，如何服众？"
"苏锦是朕派去查探崔家罪证的功臣！"皇帝厉声道，"倒是崔相，今日之举，是要效仿董卓吗？"
徐阶高呼："禁军何在？护驾！"
太和殿外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显然禁军已经与崔家兵马交战。崔相见状，突然朝我扑来："贱人，都是你坏了大事！"
皇帝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御前侍卫立刻将崔相制服。但危险远未结束——崔将军的叛军正在攻打宫门！
"陛下，请速移驾密室！"徐阶急切地说。
皇帝却镇定自若："不必。朕早有准备。"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宫外的喊杀声突然变了调子。一名将领飞奔入内："陛下！北门、东门援军已到，叛军腹背受敌，崔将军已被生擒！"
原来皇帝早已暗中调派了忠诚的边军入京，就等崔家自投罗网！我这才明白，今早的一切——包括说要立我为后——都是引蛇出洞的计策！
崔相面如死灰，瘫倒在地。皇帝冷冷扫视满朝文武："还有谁要与崔家同罪？"
曾经依附崔家的大臣纷纷跪地求饶。皇帝下令将崔相押入天牢，严加审讯。同时派禁军肃清宫中崔家余党。
"苏锦，"皇帝转向我，"你先回清晖堂，朕处理完这些事再..."
话音未落，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陛下！不好了！崔贵妃娘娘挟持了太后娘娘，说要见您！"
我和皇帝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崔莹莹狗急跳墙了！
慈宁宫被崔贵妃的心腹团团围住。我们赶到时，只见崔贵妃一手持匕首，一手拽着太后的衣袖，站在台阶上。昔日的雍容华贵荡然无存，此刻的她披头散发，状若疯妇。
"李泓！"她厉声尖叫，"你负心薄幸！我崔莹莹哪点比不上那个贱婢？"
皇帝上前一步："崔莹莹，放开太后，朕饶你不死。"
"饶我？"崔贵妃狂笑，"我崔家完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的目光突然锁定我，"但我要这贱人陪葬！"
说时迟那时快，崔贵妃猛地推开太后，从袖中掏出一把精巧的手弩，对准了我！
"小心！"一个身影突然从侧面扑来，挡在我身前。
"嗖"的一声，弩箭穿透了那人的胸膛。
"柳儿！"我失声尖叫，接住她软倒的身体。
柳儿嘴角溢血，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封染血的信："姐姐...这是...崔贵妃与崔将军的密信...证明他们...要谋反..."
"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太医！"我泪如雨下。
柳儿摇摇头，气若游丝："对不起...我背叛过姐姐...现在...总算..."她的手突然垂下，再无声息。
"柳儿！"我抱紧她尚有余温的身体，痛哭失声。这个曾经背叛我又用生命保护我的女孩，就这样离开了...
"贱人！"崔贵妃见一箭未中，又装上一支箭。但这次她没机会了——御前侍卫的箭矢已经穿透了她的喉咙。
崔莹莹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缓缓倒地。太后早已吓得昏死过去。
皇帝立即下令救治太后，同时彻查崔家余党。我抱着柳儿的尸体，久久不愿松开。这个为我而死的女孩，才十六岁啊...
夜幕降临，皇宫终于恢复了平静。崔家父子被关入天牢，等待审判；崔贵妃的尸体被草草收殓；太后受惊过度，卧病在床。
我在皇帝特许下，为柳儿准备了简单的丧礼。她将被安葬在宫人墓地，墓碑上刻着"义女柳儿之墓"——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清晖堂内，皇帝亲自为我斟了杯热茶："今日多亏了你，朕才能一举铲除崔家这颗毒瘤。"
"是陛下运筹帷幄。"我低头道，"只是...柳儿的死..."
皇帝叹息："朕会追封她为忠义夫人，厚待其家人。"
我摇摇头："她没有家人。是被赌鬼父亲卖入宫的..."
皇帝沉默片刻，突然握住我的手："苏锦，朕欠你一个道歉。当日贬你入冷宫，实属无奈..."
"民女明白。"我轻声说，"陛下是为了麻痹崔家。"
"现在崔家已除，朕可以..."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陛下！"徐阶的声音透着焦急，"太后娘娘醒了，正在慈宁宫大发雷霆，说要严惩苏姑娘！"
皇帝眉头紧锁："朕这就去。"他转向我，"你先在此等候，朕去去就回。"
我点点头，心中却涌起不祥的预感。崔家虽除，但太后对我的成见根深蒂固。这场风波，恐怕还未结束...
第九章
清晖堂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我坐立不安地等待着皇帝归来。太后醒来后的震怒，无疑是我重回后宫的最大障碍。虽然崔家已倒，但太后对我的成见根深蒂固——尤其是那个与我"神似"的林氏，似乎牵扯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我连忙起身。进来的却是徐阶大学士，他脸色凝重，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苏姑娘，"徐阶叹了口气，"陛下被太后留在慈宁宫，暂时脱不开身。他让老臣将这个交给你。"
我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白玉簪——簪头雕着凤穿牡丹的纹样，与我穿越前在故宫看到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陛下说，此物或许能解你心中疑惑。"徐阶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林氏当年也曾戴过类似的簪子。"
我猛地抬头："大学士知道林氏的事？"
徐阶示意我坐下，自己也在对面落座："二十年前，老臣刚入翰林院，曾有幸为林娘娘讲解史书。她...是个奇女子，见识不凡，常有惊人之语。后来突然被指施行巫蛊..."他摇摇头，"先帝盛怒之下，无人敢为其辩解。"
"她真的会巫蛊之术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徐阶苦笑："所谓巫蛊，不过是欲加之罪。林氏真正的'罪过'，在于她太聪明，太得宠，又...太与众不同。"
我的心跳加速——这描述简直与我的处境如出一辙！
"大学士可知道，林氏来自何处？"
"据说是江南一个小官吏的女儿，但..."徐阶压低声音，"她的言行举止，不像大晟人士。她懂得许多稀奇古怪的知识，会作新奇的诗，甚至能预知一些事情..."
预知？我浑身一震。难道林氏真的是穿越者？而且可能是来自比我更早的时代？
"这簪子..."我轻轻抚摸着白玉簪，"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据传是林氏心爱之物，上面刻有她家乡的文字。"徐阶指向簪子内侧。
我仔细查看，果然在簪身内侧发现一行极小的刻字。凑近烛光一看，我几乎惊叫出声——那分明是现代简体中文："赠苏瑾，故宫博物院留念"！
这...这怎么可能？我戴过的簪子怎么会出现在林氏手中？时空错乱了？还是说...
徐阶见我神色大变，关切地问："姑娘识得这文字？"
"不...不认识。"我强自镇定，"只是觉得雕工精美..."
徐阶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追问。他起身告辞："姑娘早些休息吧。明日朝堂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送走徐阶，我对着簪子发呆。这上面的刻字明确指向我——苏瑾，现代人。难道林氏与我有什么联系？或者...我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林氏就是未来的我？时空循环？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不，不可能。历史可以被改变，我必须走出和林氏不同的结局！
次日清晨，我被传唤到太和殿偏殿。皇帝已经在那里等候，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陛下。"我行礼道。
皇帝抬手示意我起身："太后坚持要严惩你，认为你是'林氏余孽'。"他苦笑道，"朕好不容易才说服她暂缓发落。"
"民女连累陛下了。"我低头道。
"别说这些。"皇帝摇头，"今日朝堂上，朕要公开审理崔家谋反案。你...可愿当堂作证？"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民女愿意。"
"好。"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另外...朕有件事要告诉你。"他犹豫片刻，"太后之所以对林氏...和你如此忌惮，是因为...林氏当年预言了先帝的死期。"
"什么？"我震惊地抬头。
"而且预言分毫不差。"皇帝声音低沉，"这在太后看来，就是巫蛊的铁证。但朕怀疑...林氏或许真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我心跳如鼓。难道林氏也是穿越者，知道历史走向？还是说...
没等我细想，朝鼓已经响起。皇帝整了整衣冠："时间到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朕都会护你周全。"
太和殿上，文武百官分立两侧，气氛凝重。崔相和崔将军被押解上殿，镣铐加身，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
皇帝威严地扫视群臣："今日朕亲审崔家谋反一案。崔相，你可知罪？"
崔相抬头，眼中仍有不服："老臣冤枉！那些所谓证据，都是栽赃陷害！"
"是吗？"皇帝冷笑，"传苏锦上殿作证！"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入大殿，感受到无数道或好奇或敌意的目光。跪拜行礼后，我将如何发现密道、找到崔家罪证的经过详细陈述。
"胡说！"崔将军突然暴起，"一个冷宫贱婢的话也能当证据？陛下分明是被妖女蛊惑！"
"放肆！"皇帝拍案怒喝，"崔将军，你看看这是何物？"
徐阶呈上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封密信——崔将军与匈奴往来的亲笔信，上面还盖着他的私印。
"这...这不可能！"崔将军面如土色，"我明明烧了..."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失言。朝堂上一片哗然。
"看来崔将军是认罪了。"皇帝冷冷道，"还有这个——"他又拿出一封信，"这是崔贵妃与你的密信，计划在立后大典上毒杀朕，好让崔家把持朝政！"
崔相见大势已去，突然狂笑："李泓！你以为除掉崔家就高枕无忧了？告诉你，北境三十万大军，有一半是我崔家旧部！我若死，边境必乱！"
"威胁朕？"皇帝不为所动，"朕已调镇西将军周毅接管北境军务。你的那些党羽，此刻恐怕已经身陷囹圄了。"
崔相终于崩溃，瘫倒在地。皇帝当众宣判：崔相父子谋反罪成立，即日处斩；崔家满门流放岭南；崔贵妃虽已死，仍追废为庶人。
退朝后，皇帝在御书房单独召见我。他看上去疲惫但释然："终于结束了。"
"陛下英明。"我由衷地说。
皇帝摇摇头："若非你冒险找到那些证据，朕恐怕还要与崔家周旋多年。"他凝视着我，"苏锦，朕欠你一个恩情。"
"民女不敢当。"
"朕决定恢复你的才人位份，另赐居景阳宫。"皇帝顿了顿，"另外...太后想见你。"
我心头一紧："太后娘娘她..."
"朕已经向她解释清楚，你与林氏并无关联。"皇帝安慰道，"不过...太后似乎坚持认为你'来历不明'。"
我苦笑。确实，我的来历是这个时空最大的谜团。
"去吧。"皇帝柔声道，"太后虽然固执，但并非不讲理之人。"
慈宁宫比我想象中更加肃穆。太后端坐在主位上，虽然病容未消，但威仪依旧。我恭敬地行了大礼。
"起来吧。"太后的声音比预想的平和，"抬起头来。"
我缓缓抬头，对上太后审视的目光。她仔细打量我的面容，忽然叹了口气："像，真像。尤其是这双眼睛..."
"太后娘娘，民女确实不认识林氏，也从未学过什么巫蛊之术。"我诚恳地说。
"哀家知道。"出乎意料，太后竟点了点头，"皇帝和徐阶都为你作保，证据确凿，哀家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我松了口气，却听太后继续道："但你的来历，确实可疑。一个普通宫女，怎会懂得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知识？那些诗词、那些治国之策...绝非寻常闺秀所能知晓。"
我心跳加速。这个问题我无法诚实回答，却又不敢再编造谎言。
"民女...只是喜欢读书，爱琢磨..."
"罢了。"太后摆摆手，"哀家老了，不想再追究这些。皇帝信任你，哀家也不再阻拦。只是..."她突然严肃起来，"记住你的本分。若让哀家发现你有半分不轨之心..."
"民女谨记太后教诲。"我连忙保证。
离开慈宁宫时，我的后背已经湿透。但无论如何，最大的障碍已经消除。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后宫，开始新的生活。
景阳宫比兰薰阁更加宽敞华丽。我刚安顿下来，宫女就来报：皇帝今晚设宴庆功，邀我出席。
这是我在正式场合第一次以才人身份露面，必须精心准备。我选了一件淡金色的衣裙，既不过分张扬，又不失身份。发间只簪了那支白玉簪——不知为何，我觉得它应该会带来好运。
宴会在太极殿举行。当我步入殿内时，原本喧闹的大殿突然安静了一瞬。无数道目光投向我，有好奇的，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苏才人到——"太监高声唱名。
我缓步上前，向皇帝和太后行礼。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亲自下阶扶我起身："爱卿不必多礼。"
这一举动引得满座哗然。皇帝在公开场合对嫔妃如此亲昵，实属罕见。我脸颊发热，低头退到属于才人的席位。
宴会进行到一半，宫女们开始上菜。一个面生的宫女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来到御前："陛下，这是御膳房新制的桂花糕，请陛下品尝。"
皇帝正要取用，我突然注意到那宫女的手在微微发抖，眼神也闪烁不定。现代人的警觉性让我心生疑虑。
"等一下！"我脱口而出，"陛下，可否让民女先尝一口？"
殿内瞬间安静。那宫女脸色大变，手中的托盘差点掉落。
皇帝会意，微微点头。我取了一块糕点，小心地嗅了嗅——有一股极淡的苦杏仁味！氰化物？
"这糕点有毒！"我厉声喝道，"快拿下这宫女！"
侍卫立刻冲上前，但那宫女已经咬破了藏在牙间的毒囊，嘴角溢出黑血，倒地身亡。
"查！"皇帝怒不可遏，"给朕彻查此事！"
太医很快确认糕点中确实含有剧毒。经辨认，那宫女是崔贵妃的贴身侍女，显然是为旧主报仇而来。
"苏才人救驾有功。"皇帝当着满朝文武宣布，"若非她机警，朕今日危矣。"
宴会草草结束，但我的心情却异常平静。回到景阳宫不久，皇帝竟微服来访。
"陛下？"我惊讶地迎上前。
"朕来谢谢你。"皇帝的声音异常柔和，"今日若非你..."
"这是民女应该做的。"我低头道。
皇帝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在私下里，不必如此拘礼。"他凝视着我，"苏锦，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懂得那么多连太医都不认识的毒物？为何会作那些新奇的诗？为何..."
他的问题太多，我无法一一回答。烛光下，皇帝的目光如此深邃，仿佛能看透我的灵魂。
"陛下，"我鼓起勇气，"若民女说，我来自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的人都会这些...陛下信吗？"
"就像林氏一样？"皇帝敏锐地问。
我心头一震："陛下知道林氏她..."
"朕小时候曾见过林氏一次。"皇帝回忆道，"她给朕讲过一个故事，说在很远的地方，有种车不用马拉就能跑得飞快，有种灯不用火就能照亮黑夜...当时朕以为她在讲神话。"
我的眼眶湿润了——林氏确实在向这个时空的人描述现代世界！
"苏锦，"皇帝突然握住我的手，"无论你来自何方，朕只知道，你是朕的福星。这江山，因你而稳固；朕的性命，因你而保全。"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也许，我不需要再独自承担穿越者的秘密了...
"陛下，"我轻声问，"那支白玉簪...是从何处得来的？"
"林氏被赐死后，先帝将她的遗物尽数焚毁。只有这支簪子，被朕偷偷藏了起来。"皇帝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朕总觉得...有一天会遇到它的主人。"
我抚摸着发间的簪子，忽然明白了什么。或许，这一切都不是巧合。或许，我的穿越，与林氏、与这支簪子，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我似乎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第十章
"娘娘，该起了。今日是大朝会。"
轻柔的呼唤将我从睡梦中唤醒。睁开眼，景阳宫的帐幔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金色。自从救驾有功后，我被晋升为嫔，居所也从景阳宫偏殿搬到了正殿。
"什么时辰了？"我撑起身子。
"卯时三刻。"新来的宫女秋雯扶我起身，"陛下寅时就上朝去了，特意嘱咐不让吵醒娘娘。"
我嘴角不自觉上扬。自从那晚在景阳宫长谈后，皇帝对我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更加亲近，更加体贴，甚至会在百忙之中抽空与我讨论朝政。
"今日大朝会有什么要事？"我一边梳洗一边问。
秋雯压低声音："听说是商议...立后之事。"
我的手一顿，铜镜中的自己瞪大了眼睛。立后？崔氏已除，后位空悬，朝中确实急需一位新皇后。但会是谁？
"快，梳妆打扮。我要去垂拱殿。"
垂拱殿侧殿是嫔妃们听政的地方。透过珠帘，我们可以听到朝堂上的议论，但不能轻易露面。当我赶到时，几位高阶嫔妃已经在了，个个妆容精致，神情紧张。
朝堂上，徐阶大学士正在发言："...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崔氏伏诛已逾三月，当早日册立新后，以安天下之心。"
"徐爱卿所言极是。"皇帝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朕心中已有人选。"
殿内瞬间安静。我的心跳如鼓，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
"苏嫔苏氏，淑慎性成，才德兼备，抗疫有功，献策利国，日前又救朕于危难。朕欲立其为后，众卿以为如何？"
朝堂上炸开了锅。我几乎窒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我为后？这...这怎么可能？
"陛下！"一个苍老的声音反对道，"苏氏出身卑微，入宫不足两年，资历尚浅，恐难服众啊！"
"是啊陛下，"另一个大臣附和，"且苏氏与那林氏有诸多相似之处，臣担心..."
"够了！"皇帝厉声喝止，"苏氏之功，天地可鉴。若无她献策，北方旱灾何以缓解？若无她冒险取证，崔家谋逆何以揭露？若无她机警，朕早已命丧黄泉！此等女子，不为国母，谁人可当？"
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朝堂上一片寂静。
"臣附议。"徐阶率先打破沉默，"苏嫔娘娘见识不凡，德才兼备，确为皇后不二人选。"
渐渐地，附和之声多了起来。但仍有一些顽固派坚持反对，认为我出身太低，资历太浅。
"既如此，"皇帝突然提高声调，"朕有一问——在场诸位，谁家女儿能写出《抗旱十策》？谁家夫人能识破连太医都认不出的剧毒？谁家姐妹能在危难之际舍命救主？"
一连三问，掷地有声。反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若无异议，礼部即刻筹备立后大典。"皇帝一锤定音，"退朝！"
我呆坐在侧殿，直到朝臣散尽仍无法回神。秋雯轻轻推我："娘娘，该回去了。"
刚回到景阳宫，赵德全就带着圣旨来了："苏嫔娘娘接旨——"
我跪地听旨。圣旨中极尽溢美之词，最后明确宣布立我为后，大典定于下月十八。
"臣妾...领旨谢恩。"我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赵德全笑眯眯地补充："陛下口谕，请娘娘即刻移居凤仪宫，以便准备大典。"
凤仪宫！那是历代皇后的居所。我恍恍惚惚地跟着宫人们来到这座比景阳宫还要宏伟的宫殿，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充实。尚宫局每天都会来请示大典细节，礼部官员不断呈上各种方案让我过目。最令我惊喜的是，皇帝允许我参与改革宫女制度。
"宫女也是人，不应一辈子困在宫中。"我鼓起勇气提议，"可否让年满二十五岁的宫女出宫婚嫁？"
皇帝欣然同意："此议甚善。朕再赐每人二十两银子作嫁妆。"
我又提议设立女子学堂，让宫中女子也能读书识字。皇帝不仅同意，还特许平民女子入学。这些改革措施一经宣布，立刻在宫中引起轰动。许多宫女跪在凤仪宫外磕头谢恩，让我既感动又心酸。
大典前夜，皇帝微服来访。按照礼制，大婚前一日我们不应见面，但他显然不在乎这些规矩。
"紧张吗？"他轻声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有陛下在，臣妾不怕。"
皇帝轻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明日大典，朕为你准备了这件礼物。"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顶华美的凤冠，比礼部准备的那顶更加精巧。凤嘴衔着一颗硕大的明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
"先帝为林氏打造的。"皇帝轻声道，"但未及封后，她就...朕一直保存着，总觉得有一天会遇到它的主人。"
我小心地捧起凤冠，忽然发现冠内有个小小的暗扣。轻轻一按，竟弹出一个小暗格！里面有一张泛黄的纸条。
皇帝也愣住了："这...朕从未发现..."
我们一同展开纸条，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小字："赠后来者：无论你来自何方，记住，这是你的归宿。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林瑾。"
林瑾？我的心脏几乎停跳。这名字...与我的本名苏瑾如此相似！而且她怎么知道会有"后来者"？难道她预知了我的穿越？
"看来..."皇帝若有所思，"林氏早知道你会来。"
我抬头看他："陛下相信...前世今生之说吗？"
"朕只相信眼前所见。"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无论你是谁，从何处来，现在你是大晟的皇后，是朕的...知己。"
这一夜，我们促膝长谈，从朝政改革到民间疾苦，从历史教训到未来展望。皇帝对我的"奇思妙想"不再惊讶，而是认真思考其可行性。当我们讨论到如何平衡贵族与平民利益时，他甚至开玩笑说："皇后若为男子，定是朕的丞相。"
立后大典这日，晴空万里。我身着大红礼服，头戴那顶意义非凡的凤冠，在百官注视下缓步走向太和殿。皇帝一身明黄龙袍，站在高阶之上，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我。
每一步，都让我想起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初入宫时的惶恐，抗疫时的决心，御前侍奉的谨慎，冷宫中的绝望，以及最终的反败为胜...
礼乐声中，我跪接金册金印，正式成为大晟王朝的皇后。皇帝亲手扶我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轻声道："朕终于等到你了。"
那一刻，所有的艰辛都值得了。
大典过后，我正式开始了作为皇后的生涯。除了管理后宫，我还协助皇帝处理一些政务。在我的建议下，朝廷设立了"女史"一职，由才学出众的女子担任，负责记录后宫事宜并参与部分文书工作。
女子学堂也正式开办，首批招收五十名学生，包括宫女和官宦人家的女儿。我亲自教授她们读写算数，偶尔还会讲一些现代的科学常识，当然，包装成"民间奇谈"。
皇帝对我的这些举措给予了充分支持。渐渐地，朝中反对的声音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新皇后"贤明"的称赞。
半年后，一个意外的喜讯降临——我怀孕了。皇帝欣喜若狂，下令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太后对我的态度也彻底转变，亲自送来各种补品，还时常传授育儿经验。
"哀家以前错怪你了。"有一天，太后突然说，"你与林氏...是不同的。"
"太后认识林娘娘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太后沉默良久："她是先帝最爱的人...也是哀家最嫉妒的人。"她轻叹一声，"当年那些巫蛊指控...其实哀家心里明白，多半是冤枉的。"
我没想到太后会主动提起这段往事，更没想到她会承认自己的过错。
"都过去了。"太后拍拍我的手，"现在你是我大晟的皇后，要为我李家开枝散叶。"
十月怀胎，我顺利诞下一位皇子。皇帝当即为皇子赐名"承睿"，并宣布大宴三日。朝野上下都明白，这意味着承睿很可能会被立为太子。
皇子满月这天，皇帝做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他下诏宣布，今后皇后与皇帝共同接受百官朝贺，皇后有权参与军国大事讨论。
"这不合礼制啊！"一些老臣反对。
皇帝只说了一句："朕与皇后，同心同德，共治天下。有何不可？"
从此，我正式站上了大晟王朝的政治舞台。凭借现代知识和管理经验，我协助皇帝推行了一系列改革：简化税制、兴修水利、鼓励商贸、整顿吏治...
朝局日渐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史官们开始将这一时期称为"晟盛之治"。
承睿三岁这年，皇帝为他挑选了太傅。让我惊讶的是，皇帝本人也时常亲自教导皇子。看着父子俩在御花园中读书认字的温馨画面，我常常感到一阵恍惚——这个在另一个时空永远无法实现的家庭梦想，在这里竟然成真了。
一天傍晚，我和皇帝在御花园散步。初夏的风带着花香，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陛下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吗？"我突然问。
皇帝轻笑："怎么不记得？那个在雨中罚跪还敢抬头看朕的小宫女，眼神倔强得像只小兽。"
"那时我可吓坏了，以为自己死定了。"
"朕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女子。"皇帝目光悠远，"明明那么狼狈，眼神却清澈坚定...朕当时就想，这女子不简单。"
我们相视一笑。十年的光阴，将那个惶恐的小宫女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也将那个威严的年轻帝王变成了体贴的丈夫和父亲。
"苏瑾。"皇帝突然唤我的本名——这是他得知我穿越者身份后，私下常用的称呼，"若有机会回到你的时代，你会回去吗？"
我望向远处的落日，沉思片刻："不会。这里有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的责任...还有我改变这个世界的可能。"
皇帝握紧我的手："朕很庆幸那天去了西六所。"
"我也是。"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宫女们点亮了宫灯，整个皇宫在暮色中熠熠生辉。我知道，明天的早朝还有无数政务等着我们处理，北方旱情需要关注，南方水患需要预防，西域使节即将来访...
但此刻，我只想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光。在这个原本陌生的时空里，我找到了真爱，实现了价值，创造了历史。
或许，这就是命运将我带到这里的意义。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