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岭下村,顾名思义,就坐落在山叫脚下,确切的说是沿着一条山坑,从村头到村尾坑两边几十户人家。
张飞家属于村头,通过村口小庙五十米,再过石拱桥,沿着一米多宽的石子弄堂二十米,再向右拐,就是张飞的家。
张飞就兄弟俩,与年长三岁的哥哥张松,完全不像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张飞浓眉大眼,简直是三国里的张飞再现。张松倒像女儿身,尤其脸蛋细眉小眼的,从小胆小怕事。
张飞六岁时,娘亲就病故了,他爹凭地头种的红薯,饿不着俩兄弟。刨红薯的季节,吃焖红薯,再晒红薯丝、红薯片、红薯条。待到春夏季时,即可饱腹有可解馋,红薯一年吃到头。
张飞不仅长个,还能混到小学毕业,也称得上村里的一个小知识分子了。或许张飞嗓门特别大,打小就展露出头头风范,二十岁当了村里的生产队长。
仨光棍,三间房凌乱不堪,床上露出棉絮头的被子,睡觉前和睡觉后没啥区别。想要一个后娘已经没门了,眼瞅着老大已奔三,谁家的姑娘愿进门呢。全家都指望老二能娶个媳妇,毕竟老二长相不寒碜,还识几个字。
张飞能娶到镇里的姑娘,还得赶上时节,那几年正闹饥荒。镇里人不如山里人,没粮食吃起码有红薯填充。月月年满十五,家里有仨哥哥和一个弟弟,都饿得直不起腰来。
媒人上门就说了一句话,山岭下红薯满足供应,月月父母亲就满口答应。过门连彩礼也免了,张飞他爹就从山岭下挑来了一担红薯,月月就成了张飞的媳妇。
月月肚子争气,婚后第二年就给张家添了一丁,可没满月儿子夭折了。月月没了儿子的消息,传到了五里地外的公桥村。这里有一位女老师刚产下一女孩刚满月,正想找一位奶娘,托人到张家,不料两家一拍即合。
公桥李老师每月付给月月五元钱,五元已是李老师月收入的四分之一了。无奈老师产假也只有一个月,为了不影响工作,李老师也只能把女儿送奶娘家喂养。
自从领养了女儿,月月很快从失去儿子的伤痛中缓过来,看着小女婴吸允着自己的奶,无异于自己孩子。
月月总爱抱着养女串门,使得养女像过树鸟般,左邻右舍的伯娘婶婶们,轮流着抱。外公给她取名为娜欢,寓意为,其上有仨哥哥,有幸得一女很欢喜。
转眼娜欢三岁了,李老师打算把女儿接回来,让她奶奶家寄养几年。一方面省下五元钱,再者总不能一直让奶娘家。趁放暑假李老师夫妇俩双双来到山岭下,尽管张飞月月拉长了脸,结清了工钱,抱着娜欢就头也不回离开山岭下。
张飞夫妇俩比当初失去儿子的时候更伤心,能说会道的张飞像丢了魂似的,一声不吭。月月不停的抹眼泪,顾不得做晚饭,坐在门槛上望向路的尽头。
月月瞬间站了起来,冲着张飞喊道,别愣着了,吃块红薯启程到镇里去。张飞二话没说,打开锅盖拿了几个红薯,装在衣袋里,夫妇俩往二十里开外的小镇急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