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早晨，轻度的雾霾搅扰得天空更加灰暗阴沉，空中又稀稀疏疏飘起了雨滴。立冬已九天了，这也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个早晨。原本是早起晨练完喝一杯早茶，再开启新的一天生活。灰暗阴冷的天气压抑的我的心情更加毛搅凌乱，心已无法在室内安置释放。我性狂野便急于开车去一趟秦岭，让拆迁搅扰的自己身心疲惫，就去秦岭找一方净土把心灵净化、压力释放。
秦岭:对一个地地道道的陕西关中人来说，那就是自己的先祖龙脉。关中人又离不开一个“秦”字，生养自己的是三秦大地，祖辈又是赳赳是老秦人，现在又住在秦都老咸阳。闲来无事我便常去秦岭，或独自舒心释怀，或与友赏景小聚，去多了便熟悉秦岭龙脉的峪口沟岔、山涧小溪。我坚信秦岭是有山神的，秦岭又是龙，一切事又很灵验。每次当我心情郁郁不畅之时就去秦岭，或坐于山谷溪流青石之上，或坐于道观寺庙大树之下，静思释怀，心情、事情都会有所好转。
风悠悠地吹、雨慢慢的下，车一路向南便直奔了秦岭。立冬九日、秋已荡尽，秦岭再无秋色。我便开车去那古观音禅寺，看那千年银杏树的最后一片叶落。虽是下雨、却是周末，观音禅寺依然钟声轻鸣，香烟缭绕、人影绰绰。穿过前厅大殿，直奔禅寺后院，我随人流依次环绕着看那千年银杏残留的最后一丝秋色。
观音禅寺的银杏，寺建于初唐贞观年间，树据传为唐太宗李世民亲手所植，距今有一千四百多年。那银杏树高数丈，古木参天，树冠遮盖了整个禅寺的后院。那银杏树枝不婀不娜、不娇不柔、不依不附、不阿不谀、不贪不厌，粗短健硕、黑如漆染，枝杈飞舞犹如龙腾。那树身粗壮需几人合拢，那树的表皮历经千年风雨，满目沧桑、沟壑纵横，还布满了无数大小不一的坑洞。围绕着树下不知哪朝哪代又滋生许多新的生命，那银杏的幼树如同儿女子孙环抱围绕在老树膝下，老银杏又用高大的树冠为膝下的儿女子孙遮风避雨。那银杏幼树小的粗如手臂，大的粗如腰身，少说也有几百年的树龄。子子孙孙围绕一圈，生生不息千年又繁枝叶茂。
观音禅寺的银杏早已成了西安的网红，每年深秋来此打卡赏景的人都会造成环山路上的交通堵塞，禅寺内人如蜂拥。今天已是初冬又逢下雨，来禅寺赏景的人虽是擦肩磨背，却不是最佳赏景时的人潮蜂拥。工作人员说:现在已错过了观赏银杏的时间，前十天才是观赏银杏的最佳时机。我心里清楚自己是来释放情怀，而非赏景。我随着人流匆匆的离去的那刻，回头又不舍的看了一眼那颗老银杏。爷爷辈的老银杏树冠已无一叶残留，如同年迈老人毛发不存秃顶。儿子辈的银杏还有少许残叶色已褐黄无光，如同人到中年毛发稀疏再无亮光。唯一枝叶繁茂金黄的就是那树身最小最细的那二珠，应该是老银杏树的曾孙。那银杏叶平铺直盖的落满了禅寺后院厚厚一层，叶落在地上，雨落在叶上，那雨打银杏叶便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离别时我低头弯腰捡拾一叶作为念想，却被一缕淡绿的纱裙遮挡了眼光。我随那纱裙移目上望，一个形若天仙的女子却吸引了我的目光。那女子身披深绿斗篷，沿边齐缝镶嵌了一圈白色戎羽，头戴丝线针织黑帽着一身古装。身材高挑修长，抬手举止轻巧高雅、款款碎步落落大方。我突然在想世间如同穿越复古，还有这等美若天仙的女子转世来到人间，我只是偷窥却不敢与她四目对望。
手持那片落叶我突然在想，如此乱世红尘，还有这等美若天仙目光清纯的女子。顷刻间我的心零乱了，便鬼使神差、身不由己的随那女子从后院步入前殿。佛堂里那袅袅的香烟腾空缭绕，我的灵魂也随那香烟飞出体魄在空中云绕。我想这繁华浮躁的尘世却有此等心境若水清纯秀丽的女子，莫非她身着古装就是这千年银杏树的化身。
有此想法我便神情专注的观看那女子焚香叩拜的举止，但见那女子抬臂悬腕，双手拇指食指轻捏稳拿持香三根，右手在下左手在上，中指、无名指、小拇指依次微微张开如同盛开的花瓣一样。那女子向前三步，双手持香等同眉高，低头弯腰香比头高，三次叩拜插香入炉。退后三步又撩裙跪倒，身前倾臀微翘，双手合十于前胸，俯身弯腰前额轻触跪榻。我突然坚信那女子就是银杏仙子，树的化身。她那举止不婀不娜、不娇不柔、不依不附、不阿不谀、不贪不厌，她那神形气质不正是那千年古银杏的身姿树影。突然一阵寒风吹起一片落叶，那叶随风空中舞动，二片落叶又随风联手舞动，三片四片落叶又随风成圆形在空中互动，我深信那是银杏树的灵魂在舞动。
那银杏不恋秋色、不恋美景，每年从冬季蓄势待发到春上从吐绿发芽，经夏日的炽热至深秋金黄，聚积了一年的精气养分才成就了满身龙鳞金甲。着龙鳞金甲一月不足，又脱下龙鳞金甲归还给母亲大地。千年银杏不贪不恋年复一年却活到了千年树龄，而世间凡人、贪官污吏却贪财好色早早葬送了自己。
离别时我环视一圈，却再也看不到那女子。 雨缓缓在下，风轻轻舞动，一片银杏叶随风从我的眼前飞到空中。我更加深信那片落叶就是那女子，那女子就是银杏仙子，那女子就是树的化身。我突然暗恋上那女子，喜欢她那神行若仙举止，不婀不娜、不娇不柔、不依不附、不阿不谀、不贪不厌，这岂不是我追求如千年银杏做人的品质。
愿那千年银杏古树不老不死，银杏仙子明年深秋我再来看你!
2019年11月18日清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