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金门

今天给四月开了个好头。开心的事非常多,要留一点给明天写,希望明天也是好心情呀。

看完了浮生六记,实际上还有另外三篇悼亡的忆语。董小宛,芸娘,紫湘和秋芙。实际上是这四个很优秀的女孩子诗意并且短暂的一生。前几天说了董小宛和芸娘,今天是紫湘和秋芙。

就像我始终觉得芸娘比董小宛要好一点一样,今天一样觉得秋芙比紫湘更好一点。我想并不是说这两个女孩子要差一点,而是她们枇杷门巷的出身和为妾的身份,是在阻碍了她们获得更平等的爱戴和怀念,都是悼亡,冒襄和陈裴之写的都是爱妾怎么贤良持家,与妻子母亲交好,待自己如何如何尽心竭力。而沈复和蒋坦写爱妻多生活情趣,不完美的小性子也可爱。怎么说呢,一面是因为她待我好更重要,一面是她真是色色样样都好。大概是这样的区别。

读者如我,当然更愿意看她独自的美好。

紫湘只一句“最爱月,犹最爱雨”生动些。秋芙却有一首谒金门:

桃花为风雨所摧,零落池上,秋芙拾花瓣砌字,作《谒金门》词云:“春过半,花命也如春短。一夜落红吹渐漫,风狂春不管。”“春”字未成,而东风骤来,飘散满地,秋芙怅然。余曰,“此真个‘风狂春不管’矣!”相与一笑而罢。

春日里大风呼啸,当真不受管辖。我也愿拿花瓣拼诗词。

谒金门,词牌名,又名“空相忆”“花自落”“垂杨碧”“出塞”“东风吹酒面”“不怕醉”“醉花春”“春早湖山”等,原为唐教坊曲。以韦庄《谒金门·空相忆》为正体,双调四十五字。调名本意即咏朝官等待君王召见。

朱淑真写春半,尽是愁苦:

春已半,触目此情无限。十二阑干闲倚遍,愁来天不管。      好是风和日暖,输与莺莺燕燕。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我是不太喜欢她的,总觉得是有点自艾自怜。但也许敏感的心在尘世生活就是要更辛苦一点。我却是只愿意愚且痴的。

李好古这首我还喜欢一点:

花过雨,又是一番红素。燕子归来愁不语,旧巢无觅处。      谁在玉关劳苦?谁在玉楼歌舞?若使胡尘吹得去,东风侯万户。

哪怕同是哀伤,格局总是大一些的。

春又老。南陌酒香梅小。遍地落花浑不扫。梦回情意悄。      红笺寄与添烦恼。细写相思多少!醉后几行书字小。泪痕都揾了。

王安石是个改革家,也叫“拗相公”,但看再执拗,也拗不过时光逝去,英雄迟暮。

冯延巳这首是这个词牌的王牌了吧,都知道除皱一池春水。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        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秋芙每谓余云: “人生百年,梦寐居半,愁病居半,襁褓垂老之日又居半,所仅存者,十之一二耳,况我辈蒲柳之质,犹未必百年者乎!庾兰成云:一月欢娱,得四五六日。想亦自解语耳。”斯言信然。

绀香在尾,我这一月,应是不止得欢四五六日,值得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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