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收到高中男同学寄来的信,现在只记得其中一句,那是他在末尾问我的一个问题:你所期待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已不记得自己回信的内容,除了这一句:我喜欢细水长流的感情,平凡却温暖。
我不知道这是否和自己之前略微自卑的性格有关,觉得高大帅气又多金的男人不会找到我这么普通的人,又或者是和自己心底的不安全感有关,从小到大似乎除了学习,自己从来不是父母的焦点,因为我太让人省心了。总之,十几年前,当自己到了离家三千多里的城市上学,身边集结着入学成绩高出自己好几个段位的同学,原来的自卑和不安全感越来越上窜下跳,有时对着自己张牙舞爪。那时,好像自己只期盼一个宠爱的眼神和一个踏实的拥抱,让我在这座没有任何熟人的城市有个心理上的依靠。
所以,从大学恋爱开始,自己就常常幻想这样一幅画面:那个人来看我,在宿舍楼下,我蹬蹬蹬跑下楼,出门看到他在不远处微笑地看着我,张开双臂,我笑了,屏住呼吸以跑五十米的速度奔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
这就是自己所期待的感情的模样,有点小儿科也有点那个年代的简单风格。可是那么多年自己用尽了力气去爱,这样的画面却从未出现。每次自己想提出这样的一个愿望:下次来看我,给我一个见面的拥抱吧。又怕情绪说出口就变得太假,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下。还记得那个时候有首歌的歌词是这样的:
爱的祈祷,他听不到
听不到我心中小鹿在赛跑
拨了一夜的手机
收不到讯号
这个因为求之不得所以更加渴望的画面在心里存了十几年,前面痛得清晰强烈,后面由于生存的压力,渐渐被自己丢在了身后的时光里,不再去回忆,甚至,我都忘了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感情的原本模样。直到十几年后遇到蝎哥,牵着手散步,绷习惯了的心舒展开来,自己才发现当初想要的感觉正在十指间复活。
每次蝎哥在不远处等我,无论是我刚下车还是刚从公共卫生间出来,我都不由自主地蹬蹬蹬跑过去,他会说:“跑什么呀。” 我嗖地跳到他跟前,紧抱住他的胳膊,下巴往他肩上蹭蹭,鼻子贴在他的衣服上,深吸一口气,想从衣服的纹理间嗅出这个人专属的味道。他会说:“闻什么哪?” 我嘿嘿笑一下。
蝎哥的手指不算长,但绝对宽厚又有质感,不太硬不太软还有点Q弹。第一次他牵我的手时我目视前方,心里却根据两人手指接触的感觉默默丈量了一下:唉,此人的手好像不够大。后来好奇之中掰开他的手掌仔细端看,又觉得不算小,把自己的手掌放上去比一比,嘿哟,无论是宽度还是厚度,也都比我大一号半,满足感瞬间升腾。
我一直觉得情侣或爱人牵手散步,这种不急不缓的节奏是感情刚刚好的最佳写照。当我一个人走在马路上时,特别喜欢揣着好奇之心观察眼前的路人,看哪一对是在手挽手走路,哪个男人会在过马路时下意识地去拉一下他爱人的手。我想,那些牵着手从容不迫散着步的人们,感情生活也必是有一份属于彼此的岁月静好吧。
我喜欢牵手散步,喜欢梁静茹唱的“大大手掌能包容我小小的倔强”,喜欢他把我的四根手指同时握在他的手里,喜欢两个人十指紧扣,也喜欢把手指尖放在他的手掌里,时不时地挠挠他,或者被他掰弄一下我的手指头。多么奇怪,手离着心那么远,可是手指的一点接触就可以瞬间在心里生出柔软。
我喜欢一边散步一边和他聊聊工作中遇到的新鲜事或者自己又看了什么特别有益的文章。当两个人牵手走路时,就会发现很神奇的一点:再大的异议都不会升级为争吵。即便发生不愉快时我也仍然把手递给他,让他握着,大概这是一种信息的传递:呶,我不开心,但我不会走的。
我也喜欢一边散步一边从侧面时不时地看他一眼,看他像20多岁愣头青的左侧脸,看他挺直走路时头顶的几缕头发忽闪忽闪地跳,看他目不斜视地问我:“又笑什么呢?”
我还喜欢牵手散步时我找乐子似地和他一问一答:
我:你是不是看了我给你拍的照片自信心膨胀?我以后不再给你拍照了。心酸。
他:有了?
我:哈哈哈
我:你看你都不给我拍照,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幕后的。
蝎哥:领导都是在幕后。
我:哈哈哈
我:我好不容易从农村走到城市,现在又跟你去农村。
蝎哥:这叫领略自然风光。
我:哈哈哈,算你狠。
我:你有没有觉得我有时候挺傻的?
他:有时候?你一直都挺傻的啊。
我:什么?太过分了!
我:你会不会有一天嫌我丑啊?
他:又不是靠脸吃饭,长那么好看干嘛?
我:哼,一点都不会玩套路。
就这样边走边乐,低声嬉笑却不高声怒骂,也就这样握着和被握着,我发现自己真的在百转千回之后遇到了温度刚刚好的感情。这么一想,命运还真是善待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