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利红
小李刚刚结婚，准备带着媳妇儿回老家过年。
小李环顾了一下三十多平米的出租屋。墙壁上是结婚时，媳妇儿手里捧的塑料花。
“扔了怪可惜的。”媳妇儿说。
塑料花比真花还要娇艳欲滴，特别是那叶子更是绿得逼人的眼。小李皱了皱眉，他非常讨厌这些假模假式还装腔作势的塑料玩意儿。他把手伸进口袋里，瘪瘪的口袋立刻就鼓了起来，装满了他的沮丧。小李一口气跑到超市，咬咬牙买了一盒最贵的香烟，放在了口袋里。
小李看了看媳妇儿。媳妇儿是农村女孩儿，一脸的小麦色。小李对媳妇儿还是很满意的，媳妇儿是村里少有的大学生，凭自己的努力跳出农门，现在又要和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打拼，从无怨言。在媳妇儿的价值观里，吃苦受累，天经地义。
他忽然有些心疼，摸了摸媳妇儿的马尾松：“你去烫个头吧。”
“烫头干嘛？很贵的。”媳妇儿有些惊讶。
不由分说，小李拉着媳妇儿的手来到一个豪华的理发店。
“自然烫，谢谢。”小李说。
几小时后，媳妇儿像变魔术一般站在小李面前。小李眼前一亮，媳妇儿鬓边垂下一绺头发很有弹性地卷曲着。
媳妇儿有些害羞，嗔怪到：“花了我小半个月的工资呢。”
一切准备就绪，小李带着媳妇儿，高高兴兴地回老家过年。
看到发小，小李赶忙热情地抽出一支烟。
“诶哟，好烟！”发小说。
十多年过去了，小李成了中年老李，买了房子，当了教授，升了领导。老李打算把父母接过来过年，可父母不同意。老家住惯了，老年人不愿挪窝，幸好家里有弟弟弟媳把父母照顾得很好。
铃……电话响了。
“喂，你好，请问您是？”
“喂，老同学我是王宝发啊。”
王宝发？好像是高中的一个同学，没怎么说过话，听说现在发达得很。
“老同学，今年回家过年吗？”电话那头亲热地说。
老李有些犹豫，今年说好了带老婆孩子去海南度假的。
“……嗯……今年就不回去了……”老李支支吾吾。
“那可不行啊，今年可是咱毕业二十年同学聚会，不来可不对啊！飞机票我都替你买好了。”
“好好好，我一定回去。”老李说。
同学聚会上，老李被青春的回忆灌醉了。他抑制不住激动，当场赋诗一首。
第二年，大学自主招生之际，老李接待了那位送他飞机票的同学——王宝发。他带来了老李同学聚会上的即兴诗，还有自己读高三的女儿。
又十多年过去了，老李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了。父母也已经八十多岁了，上天保佑，父母的身体倒还健康，只是有些健忘。
回老家过年，老李辞去了所有的应酬。他搬了个小板凳，像小时候一样，把胳膊支在腿上，双手撑着下巴，两眼睁得大大的，聚精会神地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
“你小的时候啊……”老母亲又开始讲了。
回去的时候，老李让儿子开着车在村口等他。他和老婆，弟弟弟媳，陪母亲走着。老母亲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在胡同里。老李有些恍惚，曾经懵懂的那个愣小子飞一样地跑过了，曾经年轻的母亲矫健地走过了，悠长悠长的胡同，走过了童年，少年……却从没有走出老李的梦境。
来到胡同口，老李放开母亲的胳膊，老母亲就那样定定地站着。老李慢慢地走在村子的大街上。他知道他的脊背，在一点点拉长母亲枯槁的目光，一点点拉长母亲的不舍。五十多岁的老李，他走得很慢，他想把时间一点点拉长，就这样一直走在母亲的目光里……
作者单位：河南省获嘉县教师进修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