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钗】鹧鸪天·聪明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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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一夜西风草木凋,依稀芦雪聚诗豪。

钗环迤逦红梅艳,杯盏交织姊妹娇。

家业散,苦刑遥。

繁华如雾昼即消。

如若有幸从头过,女子无才便德高!

我想有人看了最后一句便会跟我争论,说王熙凤怎么能说有才呢?最俗气不过的一个人,不要说吟诗作对这样风雅的事了,就连字都是看账本才认识的――王家的家教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
但是你怎么能说“才”一定要是咏絮之才呢?难道一家冢妇最重要的才能不是扛起管家理事的重担,挑起礼仪人情的大梁?
王熙凤嫁到的那个家,明明只有三流世家的水平,却硬要撑出一流贵族的门面。王夫人把得罪人的事一丢,凤姐儿还得笑着感谢姑妈给她一个学当家主母的机会。
你以为在不可能的银钱中周转出可能的面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你以为我不想每天吟诗作对吗?你以为我愿意被我的好姑妈当枪使吗?你以为我还能收手吗?
我最开心的日子,绝对不是在老祖宗面前最得脸的那些天,而是在芦雪亭里跟姐妹们联句。“一夜北风紧”,你看我连姊妹玩闹的时候都不敢放松。我不敢去想一旦府里撑不下去了该怎么办。不是不知道大厦将倾,毕竟府里银钱都经过了我的手。
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呢?这府里的男人啊,不是迂腐就是纨绔,唯一算得上清流的只有宝玉,可这清流的原因竟然是他够天真。真是够了!我一个女人,能怎么样呢?
你以为元春姐姐在宫里只有宫怨吗?才不是!她更怨她的家人――这些无能为的却死撑着挥霍祖宗地位声誉的家人们!
你看,羁候所外面的风多大。琏二不知已经被流放到哪里去了。风从墙缝透进骨缝里。该死的,当年联句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这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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