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统北方

又见塔娜


 在刘刚流民军的帮助下,示罗终于带领襄国人民赢得了最终的胜利。为了表示对刘刚和流民军兄弟们的感激,示罗特地在自己的帅府前举行了盛大的晚宴。示罗军队的主要将官都参加了,老百姓们也纷纷送来了制作精美的工艺品和纺织品,作为给流民军礼物。


刘刚看着襄国百姓,心中也很感动。这是一群多好的人民啊,他们勤劳、善良,受到别人一点的恩惠就一定要报答。他看着人群,心里期待着能有一个人的身影。没错,示罗姐姐塔娜的身影。自从他离开了心爱的塔娜,近二十年来就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走进他的内心,没有人可以取代塔娜在他心里的位置。现在他回来了,他多么希望塔娜能够出现,哪怕只是让他见上一眼。不过他却并没有看见塔娜。


 第二日,刘刚有些坐不住了。按照计划,他和流民军明天就要离开了。但是,他还没有见到塔娜呢。想了想,他决定去拜访塔娜。他向人打听到了塔娜的住处,自己一个人骑着马前去。


 在路上,刘刚的心情激动万分,那时示罗阿爸硬生生地拆散了他和塔娜,他被迫离开部落,离开塔娜,离开自己的亲人,心中是多么的悲伤!塔娜也不知现在过得怎么样?他希望她能过得幸福,至少比他要幸福!他按照别人给他说的地址,来到一处宅院前。他下马,想去敲门,可是他的手抬起,却又停在空中不动了,他是不是不应来见塔娜,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也应该成了一位母亲,自己的出现会不会扰乱她的生活?正在犹豫间,门突然开了。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出现在他的面前前。他看见刘刚问道:“请问你找谁?”


刘刚看着这孩子,觉得长得很像塔娜,知道他应该就是塔娜的儿子,就对他说:“我来找你母亲塔娜,我是她的朋友,我叫刘刚。”


那孩子一听,两眼一亮,说:“你就是带领流民军拯救了襄国的刘刚叔吗?”


刘刚微微一笑,说:“是我,不过不是我们拯救了襄国,是我们和襄国人民一起拯救了襄国。”


“叔叔可真谦虚,阿妈常提起你,快请进,请随我来。”


刘刚跟着男孩,向正屋走去,男孩走到门口,就对屋里喊道:“阿妈,你看是谁来了?”


这时,一个女人的身影从屋里走出,正是塔娜,在她看见刘刚的一霎那,顿时呆住了。刘刚也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们两眼相视,时间似乎静止了,又或者是回到了二十年前,两人都还是少年少女的时候。男孩见状急忙对刘刚说:“叔叔,这就是我阿妈,你不认识了吗?”


他这么一说,刘刚才缓过神来,忙说:“塔娜妹,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塔娜眼里含着泪光,对刘刚说:“我还好,你呢?”


“我也还好。”


“快到屋里坐吧!”


塔娜把刘刚带到屋里,让他坐下,这时男孩说:“阿妈,刘刚叔,你们聊,阿爸今天让我去军营给他送点东西,我先走了!”


塔娜点点头,男孩就出门了。


刘刚对塔娜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塔娜笑了笑说:“变了,变老了。”


“没有,看不出来的。”


“你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现在你是英雄了,拯救了襄国的英雄。”


“是示罗勇敢坚强,襄国百姓上下一心,救了襄国,我做的真的很有限。”


“无论怎么说,没有你就没有襄国的现在,我要替我弟弟谢谢你!”


“言重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对了,你丈夫平时很少回家吗,东西都要让孩子送去?”


“是啊,军中的事太多,他忙得不行。”


“这样啊,那你带着孩子,真的很不容易。”


“对了,你的妻子和孩子还好吗?”塔娜问道。


刘刚顿了一下,说道:“我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


塔娜一听,心中一惊,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原因,刘刚才未成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刘刚见状,忙说:“不过,我过得挺开心的,你放心。”


塔娜微微一笑说道:“你开心就好。”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好多分别之后的事情,也一起回忆那时在一起生活的旧事。谈得非常开心。快到中午的时候,刘刚想起军中还有事,就起身告辞,塔娜要留刘刚吃饭,刘刚说军中事务忙,还要尽快回去。塔娜只好送刘刚出门。刘刚跨上马,回过头对塔娜说:“你多保重!以后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


“好的,你也多保重!”


刘刚说完,就驾马离去。


塔娜一直看着刘刚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其实,在她心里,又何尝不是爱着刘刚。昨日,她听说示罗在帅府前设晚宴招待刘刚和流民军,本想过去,可正是因为对刘刚这份难舍的爱,她最后又放弃了,因为她觉得有爱却不能在一起倒不如遗忘。只是她没想到刘刚竟亲自来拜访她。现在也好,如果可能,两个人可以像好友一样,相处一生。


又过一天,离别的时刻到了。刘刚的流民军收拾好行装准备回流民地。示罗带领襄国军民亲自相送,天气虽然寒冷,但是襄国人民的温情,让每一位流民军战士心中都充满了温暖。刘莹舍不得哥哥,石兴也舍不得舅舅,几日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暂。塔娜也来了。刘刚看着他们,依依不舍地和他们告别,告诉他们日后有时间定要再来相聚,然后跨马率领流民军离去。


示罗看着流民军队伍离去的身影,心中无限感慨:刘刚大哥,你对我示罗的恩情,我实在是无以为报,不过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莹和石兴,这就当是我对你的回报吧!


屈服的智慧


 此次襄国之围让示罗深深地感觉到王浚是对襄国人民幸福的最大威胁,必须想办法消灭王浚。但是王浚占据富饶的幽州地区,而且还有鲜卑王段就六眷的支持,消灭他谈何容易。一时间,他也陷入了困惑中。


 不过襄国之围暂时解除,百姓们终于可以安心生活。初春到来,雨水渐多,人们忙着地里的农活,处处都显得生机盎然,百姓们也都期盼着有一个大丰收。在这段时间,示罗家里也有喜事,程芳为示罗生了一个儿子,示罗给他起名石宏。孩子的出生让示罗一家多了不少快乐,襄国人民也为此欢欣鼓舞。只是程芳有了孩子之后,对刘莹和阿妈,还有石兴、何饵却更加刻薄了。特别是石兴和何饵,程芳把他们看成自己孩子未来王位的竞争者,从来对他们都没有笑脸。同样是顾全家庭和睦,一家人都让着她,在军中的何饵也尽量少回家。


 但是平静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这一天,一辆马车停在了襄国城门前,里面下来一个中年人,对守卫说道:“我是幽州刺史王浚的使者,要见你们赵王,请去通报。”


 守卫急忙去示罗帅府通报。示罗正在和张宾在大堂议事,听了卫兵的通报后,两人都很吃惊。襄国之战刚刚结束,说真的,示罗实在不愿意接见。想想王浚给襄国百姓带来那么多痛苦,他恨不得把使者乱棍打出。但是,他又想看看王浚到底要做什么,便对卫兵说:“请王浚使者来我帅府!”


这时,他旁边的张宾说话了:“大王请慢,我想你应该亲自前去迎接使者!”


“这是为何?”示罗迷惑地问道。


“赵王可以想想王浚为何要派使者来?其实很简单,襄国之战后,王浚担心你会去报复他,却又不知道襄国现在的兵力情况,所以才派使者前来,以出使为名探查情况。”


“嗯,先生说的对,但为什么要让我亲自迎接使者呢?”


“战胜对手最好的办法是要抓住对方心理上的弱点,王浚野心很大,一心想做皇帝,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麻痹他,然后寻找机会消灭他,所以我们要示弱,让王浚感觉到我们怕他,所以你要亲自迎接使者,而且还要在多方面表示恭敬,只是这着实有点委屈赵王啊!”


示罗想了想,微微一笑,对张宾说:“先生所言极是,但不用担心我难为此事,我曾经在山东为奴,什么卑贱的事没有做过,只要能让襄国人民幸福,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赵王的精神,我张宾佩服!另外我们还要把我们强壮的士兵,精良的铠甲和战马都藏起来,留下些老弱残兵让使者瞧见。”


 示罗点点头,立刻吩咐人去办。他则亲自去往襄国城门迎接使者。到了城门,他见使者带着几个士兵正在城门口等着。示罗急忙下马,恭敬地迎上去,对使者说:“大人,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赵王示罗让你们久等了!”


 使者一听赵王亲自来迎,大吃一惊,急忙回礼。示罗把使者搀住,说:“大人不要行礼,你代表王浚大人前来,行礼的应该是我才对!”


 使者没想到示罗如此恭敬,他想难道是襄国之围让赵王心生恐惧吗?他将信将疑,于是说道:“赵王不必客气,我此次前来,是要向你传递我们统帅王浚的和平意愿,此处说话不便,我们到你帅府再谈吧!”


 示罗答应使者,并请使者上马车,自己则骑马走在前面开道。使者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的待遇,要知道这可是一个王在为自己开道,他面露洋洋自得的神态。瞥见使者的样子,示罗眼中闪现出坚定和蔑视的目光。他们一路来到示罗帅府,示罗请使者下车。使者看到示罗帅府的守护士兵,竟然全是一些要么胡子已经发白,要么身材瘦小的人,装备也极差,便问示罗:“素闻赵王军队兵强马壮,不知为何在帅府的却是些老弱残兵呢?”


 示罗低头不好意思地说:“惭愧啊!我领兵处处作战,精锐之士大都战死,襄国初立,国力贫弱,招的士兵也都是些流民,难有强壮之士啊!”


 使者点点头,和示罗来到帅府大堂,使者说:“我带来了王浚的书信,请赵王悦目。”说着拿出了一封信。


 示罗见状,急忙拜倒在地,举双手接信。使者见状冷冷一笑,心中想赵王怕我主王浚竟到如此程度,像接圣旨一样接信,实在可笑。


 示罗接到信,起身打开仔细一看。里面内容大概就是说不愿与示罗为敌,愿意结为友邦之意。示罗看罢,又向幽州方向跪拜,大声说道:“王大人英明,可怜我示罗,竟然亲自派人来与我结好,我示罗感激不尽啊!”说着流泪痛哭。


 使者一见,急忙上前搀扶示罗,说:“赵王,快快起身,你对王浚大人的感激之情,我必将向大人传达,另外大人还派我向你送来礼物,请你接纳。”说着一挥手,让士兵抱上来一个木盒。


 示罗恭敬地接过木盒,打开后,见里面是一个精美的麈尾。示罗将麈尾取出,挂到大堂正面的墙上,恭敬地行礼参拜,并对使者说:“我不能见到王浚大人,见此赠物,就如见大人,我必早晚参拜此赠物!”


 使者一听更是惊喜,说道:“赵王对王浚大人之情实在让人感动啊!”


 示罗让人摆上酒宴,好好款待使者和随同前来的士兵,示罗亲自陪同,使者喝的酩酊大醉,丑态百出。这实在是这位使者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候!



 示罗看着使者丑态,也深深感到自己身为赵王,却要逢迎一个卑贱小人的羞辱,但是为了襄国的未来,为了消灭王浚,也为了报好友汲桑被杀之仇,他的这点牺牲又算的了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此才为英雄!


 使者在帅府留宿,第二日便起身辞行,他自认为已经了解了襄国和赵王的情况,没有必要再多呆下去,更何况他心中急着要回去向王浚报喜领功。


 示罗又给王浚写了一封长信,信中大意是这样的:“我本是并州一个小小的胡人,只是因为贫困饥寒,才起兵造反,其实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大人是并州名门望族,为四海敬仰,西晋现已灭亡,能当皇帝的除了大人还能有谁呢?我愿为大人称帝出力,希望大人把我当儿子看待,称帝后千万不要忘了我!”


 示罗将信交给使者,然后又给王浚准备了精美的礼物,也给使者很多财物。示罗又亲自将使者送到城门外,使者这才得意洋洋地离去。


 回到幽州蓟城,使者向王浚通报了此次襄国之行的经过,说到示罗军队力量的贫弱,以及示罗对王浚的毕恭毕敬,又将示罗的信拿给王浚看。王浚大喜,心想他此次发兵围困襄国必让示罗心生恐惧,已然臣服于自己。想到自己的皇帝梦就要不远了,他心中更是兴奋不已。


 此后,王浚便在幽州以皇帝自居。他设立后宫,从各地掳掠年轻女子供其享乐。幽州地区发生饥荒,他的粮食足有一百万担却都不救济百姓,反而强加苛捐杂税,以致民怨沸腾。他对手下也非常吝啬,士兵们经常吃不上饭,很多将官对他都面服心不服。这些情况,示罗都通过安插在幽州的眼线了解到,示罗知道王浚离灭亡已经不远了,但是为了继续麻痹王浚,他时常派人给王浚送去金银礼物,王浚对示罗更是放松了戒备。


 直到有一天,示罗感觉消灭王浚的时机就要到来了。他下令军队集合。广场上,步兵位于中间,骑兵分列两旁,每个士兵都表情威严地等待示罗的训话。示罗登上高高的平台,对士兵们讲到:“将士们!幽州王浚作恶多端,他勾结鲜卑王屡次攻打我们,杀死我们的兄弟,置我们的亲人于险境,此贼不灭,天下百姓难得安宁,而消灭他的使命落在了你们的身上,天下人的希望也都在你们身上,为了自由幸福的生活,我们将要去战斗,我今天要带你们起誓,誓灭王浚,还天下人以安宁!”


 士兵们举刀大声起誓:“誓灭王浚,还天下人以安宁!”他们的声音响彻整个襄国城。


 示罗下令士兵们出发,百姓都到城门送别勇士们!怀着崇高的使命感,这些年轻人在示罗的带领下向幽州赶去。为了麻痹王浚,示罗特地驱赶了一千余头牛羊假装去给王浚送礼。队伍浩浩荡荡,不到一旬,就到达离蓟城不远的易水。王浚的易水都督孙纬派快马飞奔去通知王浚,并准备带兵抵抗。王浚得知消息,又听示罗驱赶了一千余头牛羊说前来给自己送礼,觉得孙纬大惊小怪了,他命令孙纬不得对示罗军队无礼,让其军队经过。孙纬只好照办。


 又过一天,示罗军队终于抵达了蓟城脚下。沉醉在纸醉金迷生活中的王浚竟然让守卫开城门,让示罗军队进入,自己则在王府设宴准备招待示罗。示罗心中高兴,他让士兵驱赶牛羊,堵塞王浚帅府和军营之间的道路,阻止军营发兵来救。自己则率领主力直奔王浚帅府。


 示罗的军队包围了帅府。示罗领兵破门而入,只见王浚正在大堂带着一些将领和大臣摆好宴席等着示罗的到来。示罗的士兵进入,他们顿时慌乱不堪,争着向外逃命,却都被士兵们控制住。王浚也想跑,却被何饵抓住。


 王浚被押到示罗面前,示罗愤怒地看着王浚,心中感慨万千:十余年前的草原之围,八九年前的山区之围,数月之前的襄国之围,都是眼前这个人一手炮制,这个人害死了自己的好友汲桑,害死了那么多年轻的士兵,又让多少百姓遭了殃,现在这个人终于被捆在了他面前,示罗怎么能不愤怒。再看此时的王浚早已吓得浑身颤抖,他断断续续地说:“赵王,你不是要拥立我为皇帝吗?现在为何要抓我?”


 示罗冷笑道:“你若为皇帝,天下人恐怕永无安宁之日了,我以前之所以对你毕恭毕敬,忍受屈辱都是为了今天,现在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赵王饶命啊!只要你饶我一命,我会我所有的财产,还有美女送给大王!”


“饶你一命?我的兄弟汲桑,朴实憨厚,你却勾结鲜卑王杀了他,襄国百姓安居乐业,你却发兵围困他们,还有你们幽州百姓,哪一个不是想过平静的生活,你却都不让,你说你该不该死!至于财产美女,那是你这类人最看重的,在我眼中却如粪土一般!来人将此狗贼拉出去砍了!”


 士兵们拖着王浚就往外拉,王浚吓得不停地喊着:“赵王饶命!赵王饶命!”不一会就听见外面一声惨叫。行刑的士兵从外面进来向示罗禀告王浚已然被杀。示罗心中宽慰了不少,他双手扶住柱子,心中念道:“汲桑兄,杀死你的罪魁祸首终于被我杀了,我给你报仇了!”汲桑那黑黑的面孔又浮现在示罗眼前,露出憨厚的笑容。


 示罗又来到大堂正中,对下面的王浚将领和大臣们喊道:“王浚祸害幽州百姓,我知道你们对他也多有不满,现在他已经被杀,如果你们服从于我,我必不杀你们,保全你们的家庭妻女,让你们去过平凡人的生活,贤良的人还可以继续为官!”


 那些将领和大臣早就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呆了,他们纷纷俯首,表示愿意归顺赵王。军营里的王浚兵马,听说王浚被杀,大臣将领皆已归顺示罗,也停止了抵抗,纷纷放下武器归顺示罗。幽州其他地区听说蓟城发生的事情,也纷纷归顺。最高兴的是幽州的百姓,他们早就受够了王浚的压迫,纷纷走上街头庆祝。示罗在幽州释放那些被王浚关押的无辜百姓,开政府官仓救济饥饿的人们,又惩治那些为非作歹的贪官恶官,提拔一些原先受到排挤的贤良官员,并改编原王浚军队,将他们编入自己的军队中。幽州各地都沉浸在欢庆的气氛中。襄国城中人们听到消息,更是欢欣鼓舞,他们又走出家门,和朋友们相聚,载歌载舞欢庆胜利。然而他们不知道一场新的危机正在酝酿中。


草原英雄情


在幽州和襄国百姓欢庆的时候,离幽州不远的草原上,鲜卑人的一顶大帐里却上演了惊心的一幕。鲜卑王段就六眷在这里召开了部族大会。他在大会上向众首领说道:“幽州刺史王浚一直与我鲜卑部交好,现在赵王示罗突袭幽州,杀死王浚,得了幽州大部,我们曾与赵王交战,他占了幽州后势必要攻打我们,为今之计只有趁他立足未稳,兵发幽州,将幽州置于我鲜卑人统治下!各位意下如何?”


“大王说的对,我们要即刻发兵,夺取幽州!”很多将领附和着。


段就六眷心满意足。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王兄,我认为我们不应攻打赵王示罗。”


段就六眷循声看去,一看是段末柸在说话,他脸一沉,问道:“这是为何?你倒说说理由啊!”


段末柸起身说道:“赵王示罗,英明之君,为了天下人的福祉,呕心沥血,天下人尽仰慕他,王浚乃是奸邪小人,他死了,幽州人民不仅不伤心,还走上街头庆祝,可见他作恶多端,我们应该与赵王交好,赵王心胸宽广,必然保我人民平安,如若与他交战,必陷我民于不义和兵祸中!”


段就六眷一听,一拍桌案,大怒道:“段末柸啊,段末柸,上次就是因为你被抓,才让我们失去打败赵王的机会,这次赵王打到我们家门口,你竟然又替他说话!”


“王兄!我上次虽被抓,却是好事,以前我只是听你说赵王凶狠残暴,被他抓了后,我才知道他和他的整个家庭都是那么热情善良,襄国百姓也非常爱戴他,我们与他交好,我们的人民必会安居乐业!”


“住口,你这是被他骗了!”


“谁在骗人还很难说呢!”


“混账,你敢顶嘴,我决定了,明日即刻发兵攻打幽州!”


“既然王兄这么说,我和我的手下只好退出!”说完,段末柸起身离开大帐,众人皆惊。


段就六眷气地胡子竖起。他心中早就对这个堂弟心怀不满:“他段末柸仗着武艺高强,手下兵强马壮,数次顶撞于我,看来他是觊觎我的大王之位,这次他竟然这样在众人面前不给我面子,实在是该死!”此时,一个邪恶的想法在他心里已经萌生了。


因为参加首领会议,段末柸远离自己的封地和军队,只是住在段就六眷提供的帐篷里,手下只有少数卫兵。他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帐篷,心中埋怨段就六眷蛮横专断。实际上,他心里丝毫没有背叛段就六眷的意思,因为这是他的亲堂兄,他言语冒犯只是出于对鲜卑部的责任以及对赵王示罗和结拜兄弟何饵的情谊。他看见桌上有一壶酒,就端起来大口灌下。然后躺在床上,呼呼睡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概已经入夜很久,朦朦胧胧中他听见外面有几声惨叫,顿时他清醒了很多,急忙伸手将身旁的战刀握在手里。这时,他看见帐门缓缓打开,三个人的身影闪了进来,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战刀。他装作睡觉,这三个人悄悄地来到他的床前,举刀就要砍。段末柸大怒,他猛地用腿一扫,将这三个人全都扫倒在地,然后起身举刀向他们砍去,这几个人哪是段末柸的对手,没几下子,其中的两个就被段末柸砍死,只剩下的一个被段末柸逼到一个角落。这个人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急忙跪下求饶。段末柸问道:“是谁让你们过来杀我?”


那人颤抖着说:“是大王段就六眷,他觉得你不听话,就让我们来杀你,不管我们的事啊!”


段末柸一听,好悬没晕过去。他一直心里尊敬段就六眷,没想到段就六眷竟然置亲情于不顾,派人前来杀他,要不是他醒了,现在早就在阴曹地府了。想到这,他怒从心起,一刀将那名刺客砍死,然后,匆匆奔出大帐。在大帐外,他看见自己带来的卫兵已经全部被杀了。他急速地来到自己战马前,飞身上马,在极度的悲愤中,飞奔出段就六眷营地,向自己的封地赶去。


天亮的时候,他赶到了自己的封地,立刻召集自己手下将官,举行会议。会上,他讲到自己在段就六眷处的遭遇,众将官无不愤慨,大家纷纷要求举兵反抗段就六眷。段末柸知道战斗已不可避免,因为段就六眷绝对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必定会举兵来伐,他心中下定决心,为了鲜卑人不被段就六眷误导,陷入不义的战祸,为了赵王示罗和结拜兄弟何饵,为了襄国和幽州的百姓,拼了!他立刻吩咐手下召集人马准备战斗,同时派人骑快马向在蓟城的示罗和何饵发去急信,希望他们能率兵前来相助。


段末柸封地里,士兵们刚刚集合完毕,就听见远处草原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泛起阵阵黄土。身着铠甲骑兵向潮水一样涌来。段末柸让士兵们上马准备迎战。两军展开阵势,对峙着。段末柸驱马来到阵前,他看见为首的正是自己的堂兄段就六眷。


段就六眷不急于进攻,他对段末柸喊道:“大胆的段末柸,你杀死我部士兵,意图谋反,今天休怪我不顾兄弟情义!”


段末柸愤怒地回应:“段就六眷,我当你是我哥哥,那么信任你,你竟然派人杀我,你我已无退路,开战吧!”


段就六眷冷笑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我们只好兵戎相见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军队厉害,还是我的军队厉害!”说完,他就命令士兵展开冲锋。


段就六眷部骑兵嘶喊着就向段末柸部骑兵冲来。


段末柸一看,也命令骑兵们回击,他们也嘶喊着向段就六眷骑兵冲去。两军相接,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草原上黄土被践踏地腾起迷雾,被杀士兵的鲜血滴满绿色的鲜草。草原不再是和平的放牧之地,变成了人间屠杀的地狱!


段末柸部士兵勇猛精锐,但是人数明显不占优势,杀了大半天,渐渐不支。段末柸见状,心中着急,他想到如果再不撤退,他们极有可能全军覆没。于是他大喊让士兵往幽州方向撤退。段末柸士兵听到命令都向幽州方向奔去。段就六眷军队跟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段末柸只好命令一些勇士殿后,拖延段就六眷追赶的进程。这些勇士几乎全部战死。


可是段就六眷士兵人数实在太多,段末柸始终无法摆脱。他有些绝望了,心想与其逃跑被杀,倒不如勇敢一战,死的也要像样子!于是,他命令士兵们不要奔逃了,列队准备发起最后的冲锋。看着段就六眷率领骑兵越来越近,段末柸心中百感交集,心想自己年轻的生命就要终结了,这草原,这蓝天再也看不见了,心中涌现出无限的悲愤。他又想到自己坚守正义而死,死得其所,这一生也值了!


然而,就在他发令让士兵冲锋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他循声望去,看见了整齐的大队骑兵向这边奔来,为首的正是结拜兄弟何饵!泪水瞬间从这个汉子眼里流下。他看了看周围的将士,对将士们说:“天不灭我们,必灭段就六眷,将士们,冲啊!”


一声令下,段末柸骑兵向段就六眷骑兵冲了过去。段就六眷和他的骑兵看见段末柸援兵到来,早就害怕了,他们调转马头就要逃跑,段末柸和何饵兵合一处,在后面紧追不舍,段就六眷骑兵被砍死无数。段就六眷率残部逃回自己的老巢,关闭营门,不再出战。段末柸和何饵收兵回段末柸封地,一场恶战终于以段末柸和何饵大胜结束。


段末柸和何饵激动地拥抱,段末柸感谢何饵及时的相救,何饵更是感谢段末柸为了幽州和襄国,为了赵王和自己挺身而出,以致险些丧命。何饵决定带领士兵驻守段末柸封地,防止段就六眷再次来袭。


示罗一直在蓟城焦急地等待战斗结果的消息,当何饵和段末柸取得大胜的消息传来,他久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在他心中,对年纪轻轻的段末柸又多了一层敬意和感激,这个汉子确是一个有情有义、胸怀博大的人!只是他心里面也多了一层担心,现在鲜卑这边战事拖延,襄国城那边刘琨会不会趁机进攻,襄国现在只有张宾带着两万守军,兵力薄弱,倘若刘琨进攻,形势必会危急。不过他又想到几年来他一直和刘琨互不侵犯,刘琨也应该不会冒险进攻,担心鲜卑这边的情况,他一时就没有回襄国。


示罗的担心不无道理,在并州晋阳城刘琨帅府,一场争论也在展开。刘琨部下分成两派,一派认为示罗主力陷在幽州和鲜卑地,正是攻打襄国的好时候,只要攻下襄国,示罗军队就会失去根据地,陷入混乱,趁势即可消灭他们,光复西晋也就为时不远了;另一派则持相反看法,认为赵王示罗与刘琨曾有约,绝不主动攻打刘琨,这些年也确实如此,从未侵犯并州一草一木,双方完全可以和平相处下去,如果冒然出兵,倘若襄国久攻不下,示罗领兵回援,刘渊之侄刘曜再从西面进攻并州,则并州必亡!


刘琨面对着两派观点,一时犹豫不决。在他心里,确实感觉示罗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几年来对并州无丝毫冒犯,看来这种形势会一直持续,他也可以安居一方,但是他更希望光复西晋,不愧祖上历代的忠臣之名,况且襄国一座孤城,想也很容易攻下。考虑再三,他还是做出决定:兵发襄国!


刘琨统帅七万兵马直奔襄国而来,在并州周围的示罗军侦察兵探知消息,立刻快马通知在襄国丞相张宾和在幽州的示罗。示罗接到消息后,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刘琨还是铤而走险,发兵襄国了。示罗急令在幽州的部队集合,回襄国迎战刘琨。


在示罗军队回撤的时候,刘琨大军早已在襄国发起攻势,意图在示罗赶回之前攻下襄国,形成有利形势。刘琨在城前督战,令士兵发起猛烈的冲击。面对刘琨的进攻,张宾冷静应对,他带领襄国的守军奋起抵抗。赵王示罗虽然不在,但是守军们为了赵王示罗,为了保护在襄国的亲人与敌人展开激烈的拼杀。身为王后的刘莹亲自登上城头,鼓舞士兵。一天、两天、三天,双方士兵战死无数,襄国城还是控制在襄国军民手里,只是城中兵力已经极度缺乏,如果援军不到,襄国守军只能拼杀殆尽了。到了第四天,刘琨集中兵力开始了更加猛烈的进攻,潮水般的士兵扛着云梯,向襄国城墙扑来,襄国守军誓死抵抗,刘莹不顾危险再次登上城头,鼓舞士兵士气, 但是越来越多的刘琨士兵登上了城头,襄国危在旦夕。


就在这紧要关头,刘琨军后一阵大乱,示罗率领骑兵部队火速赶到,他们冲入刘琨军阵,猛烈砍杀敌军,在城头上的刘莹看着示罗来到,眼里流出激动的热泪。


刘琨军多为步兵,几日恶战,早已疲惫不堪,怎么能抵挡怒火冲天的示罗骑兵的进攻,不到一个时辰,刘琨军大部就被歼灭,剩下的士兵纷纷投降,刘琨也被示罗手下擒获。


示罗来到刘琨面前,百感交集,这个人救了他全家人的性命,此恩他永生难报,也誓言绝不侵犯他所统治的并州,本想和平相处下去,可没想到这个人又在他背后猛插一刀,杀死他那么多的士兵,险些置他的亲人于死地,他该怎么对待这个人呢?


示罗用一种哀伤的目光看着刘琨,刘琨双眼上撇,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示罗说道:“刘琨,你曾经救我全家,此恩我永生难报,也誓言绝不侵犯于你,你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刘琨冷冷一笑,说:“我刘氏世代皆为晋朝忠臣,你乃乱臣贼子,我不灭你,岂对得起我祖上的英名。”


示罗哀叹一声,说:“刘琨啊,刘琨,你忠诚守信,是条汉子,但是你要看看你效忠的晋朝朝廷是什么货色?他们欺压百姓,无数人因为他们的贪欲家破人亡,有良知的人忠诚的始终应该是心中的道义!你如此愚忠于晋朝,便是助纣为虐,行了恶事!”


刘琨听后,仍然两眼上撇,说道:“我只知自古忠臣留名,没听说乱臣贼子青史留名的!你要杀就杀吧!我刘琨为晋朝而亡,死得其所!”


示罗心中对刘琨无限怜悯,可怜的人!自认为为信仰而死,死得其所,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想过他的这个信仰是不是合理的、正义的。示罗挥挥手让手下给刘琨松绑。刘琨正在等死,没想到示罗竟然让人给他松绑,心中大惊。示罗看看他,对他说:“你可以带着你的人走了,我示罗说过,即使我们交战,也绝不杀你,希望你好自为之,及时迷途知返!”


刘琨看看示罗,对示罗说:“多谢赵王不杀之恩,不过我刘琨现在就要说明,我绝不会放弃,早晚我要将你擒住,到时我必杀你!”


示罗见他如此固执,也不便多说,只是说道:“你走吧!”便转身离开。


此时,刘莹也迎出城外,和示罗紧紧地流泪拥抱……


刘琨召集残兵,意图回并州,但是当他来到并州边境时,就有逃出的并州守军向他通报刘渊之侄刘曜已经领兵将并州攻下,回去已然成为不可能,他想要南下去邺城,却在半路碰见领兵侥幸逃出的侄儿刘演,告诉他邺城也被刘曜派人攻占了。刘琨遥望故乡却不能回去,南下邺城也不能,在他悲观绝望之际,手下建议他投奔鲜卑王段就六眷,段就六眷正在与段末柸和何饵军对峙,必然会非常欢迎他。刘琨感叹一声,知道已经别无选择,虽然他一直仇视胡族,但现在不得已只好投奔胡族了。他又暗下决心,一定要借鲜卑之力,打败示罗,夺取幽州,重振晋朝。


在鲜卑地,刚刚被段末柸和何饵打败的段就六眷听说刘琨带兵来投,心中大喜,现在他心里只想着打败段末柸和何饵,只要有人愿意助他,他自然会好好的利用。于是,他举行大宴欢迎刘琨。在宴会上,段就六眷答应刘琨如果打败段末柸和何饵部,夺取幽州,必会将幽州交给刘琨统治。刘琨万分感激,他与段就六眷歃血为盟,誓言同仇敌忾,永为盟友,绝不为敌。


示罗本以为自己的宽容能够感化刘琨,让他能够加入正义的一方,没想到刘琨竟然投奔段就六眷再次对抗他。担心幽州和鲜卑地的形势,他让张宾留守襄国,自己又率领军队重新返回了幽州,接着,又来到段末柸封地与段末柸和何饵共同抵御段就六眷。


段就六眷虽然被打败,但是他毕竟是鲜卑王,很快他就调集了大量的军队,骑兵不下七万,再加上刘琨率领的三万军队,足有十万大军。示罗在幽州的军队加上段末柸的一万骑兵,总共才只有八万人。在兵力上,示罗一方并不占优势。但是,示罗分析段就六眷阴险贪婪,他虽与刘琨歃血为盟,却只是利用刘琨,绝不会像段末柸和自己的关系那样牢固,一定可以有办法让刘琨看清段就六眷面目,加入自己的阵营。


果不其然,段就六眷为了试探示罗一方的实力,也为了避免自己部队的损失,要求刘琨军作为先锋与示罗一方交战,在他看来,刘琨只是为自己卖命的傻瓜。


刘琨对段就六眷心怀感激,命令自己的儿子刘群率领一万军队前来与示罗军队交战。何饵和段末柸一同领兵出击,大败刘群,并将他抓获。


示罗命令士兵将刘群带到帅帐,让人给他松绑,并设宴款待,自己则和段末柸还有何饵一同陪同。刘群颇有其父的风范,对示罗他们也是不卑不亢,既然设席款待,他也不推辞,只是当示罗问起他愿不愿意加入示罗一方,共同抵抗段就六眷时,他微微一笑,说道:“先父有言,我们家世代忠良,段就六眷要助我们光复晋朝,是我们的朋友,我断不能违背父命,投靠你们,你们可以杀我、可以关押我,我绝无怨言。”


示罗听后,同样微微一笑,说道:“刘氏父子果然是英雄,我示罗真心佩服,我想问你,现在想不想念你的父亲?”


刘群一听,眼圈一红,说道:“怎能不想念啊,我母亲去世早,父亲辛苦养育了我,对我非常慈爱,可是我却可能再见不到他了。”


示罗看见刘群动情,便给他说道:“你知道吗?我示罗也曾经只想着和父母妻子平静地生活,可是司马腾为了征税,平白无故杀死我的父亲和哥哥,我又被他抓去山东做奴隶,整日生死难料,那种对亲人思念之苦绝不比你现在为差!天下又有多少像我一样的人因为晋朝的统治家破人亡,亲离子散的,这样的一个朝廷值得你效忠吗?”


刘群一听,一时无语。示罗又说道:“段就六眷贪婪阴险,他数次出兵都是因为晋朝给他送去大量从民间掠夺的财物还有无辜的年轻女子,他与你父亲合兵,却不让自己的军队参战,反而让你们当试验品先来作战,这样的人又岂能为友?”


刘群听示罗的分析,更是无言以对,示罗最后对他说:“刘群贤侄,你应该弃暗投明,加入我军,劝你父亲不要与我们为敌,我们合兵打败段就六眷,一起共享和平安定的生活,这才是正道啊!”


刘群听后,起身向示罗行礼,他满眼含泪说道:“赵王所说极是,我刘群今日才大彻大悟,我即刻写信给我父亲让他率兵投靠赵王!”


刘群马上要来笔墨纸砚,在帅帐里奋笔疾书,给父亲写下了一封信,把自己从示罗这得到的感悟全部写上,劝父亲弃暗投明,归顺示罗。最后他咬破手指,按上指印,以示坚定。


示罗立刻派人将信送往刘琨大营。不过意外还是发生了,由于草原地带过于开阔,路途难辨,给刘琨送信的密使不小心误入了段就六眷大营,被段就六眷擒获。段就六眷手下在密使身上搜出刘群的信,段就六眷看信后大怒。他立刻派人通知刘琨前来,刘琨不知缘由,带着几个卫兵就来到段就六眷大营。他见段就六眷满脸怒气,不知为何,便问道:“大王召见刘琨不知所为何事?”


段就六眷“啪”地一声将刘群的信扔向刘琨。刘琨从地上捡起,仔细一看,大吃一惊,他急忙向段就六眷行礼说道:“大王,我刘琨与你歃血为盟,就算这封信到了我手里,我也决不会背弃你!请大王体察我心,至于逆子,等我们抓住他,我必杀他!”


段就六眷冷冷一笑,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刘群可以背叛我,你当然也可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说着手一挥,示意士兵上前杀刘琨。


刘琨没有想到段就六眷如此绝情,他哀叹一声说:“可怜我当时未归顺赵王,我子刘群说的对啊,你段就六眷确是邪恶之人!”


段就六眷士兵向刘琨和他的卫兵围了上来,刘琨拔出战刀带领手下卫兵迎战,双方拼杀在一处。刘琨的几个卫兵出于对刘琨的忠诚和敬意,拼死保卫他,竟然杀出大帐之外,段就六眷派上更多的士兵围攻,刘琨终于被一刀刺中前心,气绝身亡。他的卫兵也多被砍杀,只有一个机灵的卫兵,跳上大帐旁的战马,躲过段就六眷士兵射出的箭簇,逃出了段就六眷大营,奔回到刘琨大营向刘琨副官韩据禀告情况,韩据大惊,知道段就六眷必然会派兵来袭,便急令士兵集合,一起前往示罗军营投诚!


示罗接纳了他们。韩据见到刘群,泪流满面,告诉他其父已经被段就六眷所杀,刘群跪倒在地,放声痛哭。示罗、何饵、段末柸和其他将官见状也黯然落泪。


第二日,示罗集结军队决意与段就六眷决战。刘群披着孝服,请缨为先锋,示罗应允。双方大战于幽州北野狐岭。刘群带领手下将士怀着无限悲情,奋勇拼杀。何饵、段末柸也指挥军队勇敢拼杀。恶战持续了整整一天,最后,段就六眷被杀,余部全部投降!


鲜卑各部首领纷纷前来,表示愿意立段末柸为鲜卑王。段末柸即位,他与示罗盟誓永远为友邦,绝不互相侵犯,鲜卑人终于迎来了和平的生活。刘群收敛了其父刘琨的尸体,还葬故乡。示罗感其忠义,任命他为幽州刺史。刘群爱民如子,甚得幽州百姓爱戴。示罗满心期待的和平似乎将要到来,然而真的能如示罗所愿吗?


梦幻与别离


幽州和鲜卑部的战事告一段落,示罗终于可以带兵返回襄国了。在回来的路上,他回想这近两个月来的经历,感慨万千。这段时光可真是惊心动魄,智取幽州、襄国之战、平定鲜卑动乱,多少战士战死,又有多少感人故事!现在北方除了山东部分地区还有西晋残余力量之外,其他地方基本上都已经纳入了汉皇刘渊统治下。示罗知道汉皇刘渊爱民如子,在他的统治下百姓必然能够安居乐业,享受平静幸福的生活。想到这,他心里充满了期待。


北方安定,各地商贾走动频繁,为了不扰民,示罗选了一条以前没走过的行人较少的路回襄国。队伍行进数日,路上尽是茫茫草原,这一天,他们来到了一片山区。示罗举目望去,发现这个地方可真是美啊!只见雄伟纵横的山脉在两旁延展,山上零零散散的杏树、梨树开满了粉色和白色的鲜花,春风吹来,空气格外清新,在半山腰有一些低矮的石头小房,还有一些围着篱笆的田地,示罗看见不免羡慕起小房中人的生活,能在这般美景下过一辈子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示罗正陶醉在这美景中,前方半山腰上突然下来几匹马,马上有几个穿着农民衣服的人,但身上却佩戴刀剑。示罗让军队停止前进,只见那几个人驱马来到示罗对面不远,其中有一个人喊道:“来人可是赵王示罗吗?”


示罗忙回应:“正是,敢问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微笑着说:“赵王,我们首领有请,请你先让军队在此处休整,随我到山上如何?”


示罗心中一惊,又问道:“请问你们的首领是?”


来人笑道:“正是您的妻兄刘刚!”


示罗一听,心中大喜,忙行礼,说道:“原来是流民军兄弟,示罗有礼了,我这就随你们上山!”


离天黑也不过两三个时辰了,示罗让士兵们在此安营扎寨,今夜就在此地休息,自己则带着几名卫兵随流民军兄弟上山。示罗到了半山腰又仔细看了看那些石头小房,只见那些小房错落有致,修建地非常精巧,每个小房前都用栅栏围起小院,里面种上蔬菜,还养了些家禽,有些院中还有人,看见示罗,他们都微笑示意。这些居民都非常纯朴善良。


示罗跟着几个流民军兄弟,来到这些小房中间的一处稍大一点的房子。流民军兄弟告诉示罗这是刘刚住处,也是流民军议事的地方。他们推开院门,让示罗进入,示罗进入院中,这时一个人影从屋里出来,正是刘刚大哥,他微笑着上前和示罗拥抱,说道:“兄弟,辛苦了!”


示罗看着刘刚笑道:“大哥,没想到在这碰到你!你还好吧?”


“我还好,快到屋里坐吧!”


示罗跟着刘刚来到屋里,两人坐下,握着示罗的手说:“我早就听说你智取幽州、平定鲜卑地动乱,为民做了不少好事,做大哥的也为你高兴!”


“大哥过奖了,我做的很有限,其实这些都是我手下将士们浴血拼杀的结果,值得称颂的是他们!”


“你说的没错,不过没你的领导也不能成此大事!”


“那我就多谢大哥夸奖了!”


“呵呵,这是你应得的。”


“大哥,我来见你的路上,看见这片山野居住了不少人,他们原先都是逃难的流民吗?”


“是啊,那时饥荒,西晋政府无道,不去救济流民反而纵兵抓捕,贩卖为奴,我们流民只好团结起来,自力更生,保护自己的亲人,上天有眼,赐给我们这么一块地方,现在这里的居民,有汉人,有胡人,足有十余万众,大家和睦相处,互相帮助,享受平静的生活。”


“大哥也为民众做了好事啊,还屡次帮助我们,做弟弟的感激不尽!”


“民众多灾多难,我们只是尽微薄的力量帮助他们而已。”


“是啊,我们能够做的实在是太有限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这时刘刚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对示罗说:“对了,兄弟,我想领你去一户人家坐坐,这户人家一直关心着你,每次我回来,他们都来向我问你的情况!”


示罗一听,有些惊讶,忙问:“是谁啊?”


刘刚微微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现在随我来吧!”


示罗随刘刚来到院外,刘刚骑上马,示罗也骑上马,二人一前一后,顺着一股小道前行。不一会,就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外。示罗见这户人家与其他人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只是院中多种了一些鲜花,非常美丽。他们下马,刘刚敲门,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人。示罗一见,大吃一惊,来人正是十多年前他在阳曲为其做工的地主郭敬的女儿小鸾。那次郭家有难,示罗挺身而出,帮助郭敬和小鸾脱身,自己却被司马腾抓住,买到山东为奴,此后就再也没见过小鸾一家,没想到他们在流民地生活。小鸾也看见了示罗,也惊讶地说不出话,又高兴地流出泪水,便迎上前来,问道:“可是示罗大哥吗?”


示罗也激动地说:“是我,好久不见了,你们还好吧?”


“我们很好!”然后她又对屋里喊道:“阿爸,快看谁来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也从屋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胡人男子和一个男孩,老人正是郭敬。郭敬仔细端详示罗,眼泪也流了出来,说:“贤侄,真是你吗?”


“叔父,正是我啊!”


老人上前握着示罗的手,高兴地眼泪直流,说不出话来。示罗又问:“叔父,您身体还好吗?”


“我还好,还好!”老人高兴地说道。


这时,小鸾擦擦眼泪,把郭敬身后的胡人男子拉到示罗面前,对示罗说:“这是我的丈夫田武!”,接着又对田武说:“这是我常给你说的,我家的救命恩人,当今赵王示罗大哥!”


田武一听,急忙躬身施礼,说道:“久闻赵王大名,在下有礼了!”


示罗忙说:“千万别客气,都是一家人,郭敬叔父就像我的亲叔父一样!”


小鸾又把男孩拉到示罗面前,对示罗说:“示罗哥,这是我的儿子田堪!”


示罗看看孩子,见这孩子长得特别好看,弯弯的眉毛下一双大大的眼睛,格外有神,有七八岁的样子。他喃喃地对示罗喊道:“伯父好!”


示罗微笑着答应,又抚摸了他的头。


刘刚见他们一直在院中交谈,忙说:“你们久别重逢,彼此高兴,可都别站着了,快到屋里坐吧!”郭敬和小鸾这才忙让示罗进屋。


大家一起来到屋里,见一家人正准备吃晚饭,桌上摆满了饭菜。郭敬对小鸾说:“女儿啊,快去多做几个菜,让刘刚大哥和示罗大哥一起在这吃吧!”


示罗刚要推辞,郭敬说:“贤侄,可不要推辞了,那时也常在我们家一起吃的。”


示罗只好答应。不一会,小鸾就又多端上来几个菜。这时,年幼的田堪给示罗端来了一碗开水,对示罗说:“伯父,这是山里的泉水,你先喝点解解渴。”示罗看着田堪纯真的眼神,心里充满了喜爱,便端起碗,痛快地全喝了。田堪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就这样大家聚在一起,边吃边聊。示罗给他们讲了十余年前分开后的经历,小鸾和郭敬也给示罗讲了他们在这十余年里的经历。示罗才知道,当时离别后,郭敬带着小鸾,加入了流民,又碰到刘刚,最后定居在此,小鸾和刘刚手下军官田武相爱结婚。示罗心中难免感慨岁月的流逝,人生的变幻莫测,不过他着实为郭敬和小鸾一家高兴,他看得出来田武憨厚老实,而且非常疼爱小鸾。直到入夜很久,示罗和刘刚才起身告辞。


第二日一早,示罗便辞别刘刚准备领兵回襄国。郭敬一家前来送行,大家依依不舍。郭敬握着示罗的手,流着泪久久不愿放开,小鸾也流着泪,嘱咐示罗路上小心。示罗对郭敬一家说:“襄国据此不远,等你们有空了,可以去襄国找我,到时我们再聚!”郭敬这才放手。示罗又对刘刚说:“大哥,你平时要有空,也一定去襄国,小莹和兴儿都很想你!”刘刚点头答应,同样嘱咐示罗路上小心。示罗这才辞别众人,领兵回襄国。


在这个兵乱的世界里,在流民地的短暂一天,让示罗心中感到久违的平静和祥和,这有如梦幻一般,他想如果天下百姓都能如此享受幸福的生活,那该多好啊!不过北方基本上已经归属汉皇刘渊了,百姓们所期盼的平静祥和的生活也应该快来到了。想到这,示罗心里充满欢喜。


回到襄国,百姓们出城十里迎接他们,示罗家人也前来相迎,经历了生离死别,一家人又团聚了。战乱基本上已经消失,所有襄国的人民都和示罗一起期盼着即将到来的平静祥和的生活。看着百姓幸福快乐的面孔,示罗心里也充满了喜悦。


进入襄国城,来到自己的帅府,示罗刚刚坐下,张宾就来到示罗身边,一脸严肃,对示罗说道:“赵王,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幽州,不了解中原地区发生的事情,汉皇刘渊驾崩了!”


示罗一听,心中一惊,伤感之情油然而生。十余年前,他率领着族人投奔刘渊,刘渊对他们热情款待,又对他委以重任,助他东征,这才有了现在的成绩。他心中充满了对刘渊的感激和爱戴,听到这个消息,他多么希望是一条假消息啊!


“汉国朝廷状况如何?”示罗问道。


“汉国朝廷情形不妙,刘渊病逝,其子刘聪即位,可是没过多久,刘渊侄刘曜杀死刘聪篡位,称大赵皇帝,他凶狠残暴,大肆迫害汉人,加之天灾,并州一带百姓流离失所啊!”


示罗一听,怒从心起。他早就听说过刘曜滥杀无辜,特别是对汉人可谓残暴之极。只是没想到刘曜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他愤慨地说道:“岂有此理!真是禽兽不如!先生您认为我们该如何应对?”


“刘曜逞凶极恶,一定要除掉他,这样天下百姓才得安宁,可是现在我们将士刚刚征战回来,百姓也希望能有安定的时间从事农作,我认为不适宜即刻对刘曜开战,现在我们应该想办法帮助并州的百姓。”


“先生所言极是,我即刻派人前去并州招抚流民,把他们接到襄国!”


“大王英明,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示罗于是立刻派士兵去并州招抚流民。并州的灾民正生活在饥饿的苦痛中,示罗的士兵送给他们食物,还护送他们来襄国,这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一时间来襄国的人足有二十余万人。示罗都给他们适当的安置,灾民在示罗军队的帮助下,开垦土地,种植粮食,重新过上了有保障的生活。


又过了两三个月的平静日子,很快就到了春夏之交小麦收获的日子。虽然今年天气干旱,但是由于示罗军队修建的很多水利设施发挥作用,襄国百姓还是获得了大丰收。在收获的这个季节,处处都是人们庆祝丰收,载歌载舞的快乐情景。


看着家家户户欢庆的情景,示罗心中充满了喜悦。他感慨襄国人民历经坎坷磨难,终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或许以后还会有很多的考验等待着他们,但是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美好。


示罗心中也期待着郭敬一家的到来。然后,有一天,他们来了。两家人就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石兴和田堪两个孩子玩得非常好,刘莹和示罗阿妈也非常喜欢田堪,家中多了不少快乐。


然而,示罗心中总有一种隐隐的担心。上次他派兵去并州边境招抚流民后,就听说汉皇刘曜对此大为恼火,又有几次刘曜让他去洛阳觐见他,示罗知道刘曜此举不善,所以都以各种理由回绝了。两人只是表面上没有翻脸而已。他知道刘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也一直在研究对付刘曜的战略。而小鸾的丈夫的田武非常有军事头脑,示罗和他常常相聚一起讨论这个问题。当他们讨论的时候,小鸾就会默默地站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有时也会提些看法。


这一日,示罗正在帅府大堂正和田武讨论着,突然有士兵来禀报说刘曜派使者前来,要给示罗送来丰收的贺礼。


大家一听,心中都有些疑惑。他们都知道刘曜正在和示罗暗中较量,怎么会派人送礼,祝贺丰收呢?


示罗想了想还是让使者上堂,看看刘曜到底耍什么名堂。他想让田武和小鸾先退避一下,但是田武害怕示罗有危险,坚持陪同示罗,小鸾也坚持留下。示罗只好应允。


不一会大堂门口出现了一个身穿匈奴服装的中年汉子,后面跟着的四个匈奴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这个匈奴使者到了大堂中间,对示罗行礼,说道:“恭喜赵王,贺喜赵王,当今大赵皇帝刘曜听说襄国取得了大丰收,特地差我给赵王送来礼物,以示祝贺!另外,还感谢赵王接纳并州流民二十余万人,解其忧愁,这个礼物也表示他的感谢!”


“多谢赵皇美意,这礼物我收下了!”然后,他又问道:“不知赵皇让你前来,是不是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使者点点头,说道:“大王英明,我皇还让我传达匈奴部与襄国永远和平相处的愿望。”


“那是自然,只要刘曜爱民、亲民,我示罗也绝对会支持他,襄国和匈奴部也永远会和平相处!”


“大王英明,我必会转达大王的意愿。”


示罗心中对使者的话将信将疑,他也有点相信刘曜有可能认识到自己的不对,特地前来和好。于是他对使者说道:“好,如果没有什么事,就请贵使者先下去休息吧!”


可是,匈奴使者突然跺了一下脚,同时说道:“不用了,赵王!”


就听见大箱子盖子“嘎吱”一声翘开了,一名匈奴弓箭手从箱子里猛地起身,还没有等示罗反应过来,一只雕翎箭就直向示罗射来。示罗大吃一惊,然而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时,示罗身边一个娇小的身影闪到示罗面前,用自己的身躯为示罗挡住了这一箭,正是小鸾!那只雕翎箭硬生生地插在了小鸾的胸前,她当即倒地,口吐鲜血。示罗和田武都不约而同地喊道:“小鸾!”,然后又一起向小鸾扑来,将小鸾扶起。


示罗的卫兵反应过来,他们冲向匈奴人,先将弓箭手砍杀,又将其他的匈奴人包围在中间。


田武抱着小鸾,痛哭不已,小鸾还有一些气力,断断续续对田武说:“田武哥,不要为我难受,能嫁给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我这条命本来就是赵王示罗给的,现在还给他,我无怨无悔,你也不要伤心!”


示罗也在一旁痛哭。


小鸾刚说完这句话,突然大堂下面情势发生了变化,那随使者而来的几名匈奴兵非常彪悍,他们将卫兵缠住,而那名使者冲出包围圈,杀气腾腾地向示罗这边杀来,示罗旁边只有田武。示罗悲愤地拔出战刀,想要迎战,田武却拉住他的手,说:“赵王,你责任重大,不能冒险,让我来!”说着将怀中的小鸾推给示罗,自己拔刀迎战使者。示罗担心他,想去帮忙,这时小鸾却拽着他的手,用眼神告诉示罗不要去迎战。示罗只好作罢。


田武举刀和使者战在一处,示罗只能揽着小鸾,在一旁焦急地看着,而小鸾也只能用那逐渐模糊的目光,瞅着自己的丈夫和别人厮杀。匈奴使者是专门的杀手,武艺高强,他猛地一刀刺中了田武的腹部,但是当他想要拔出刀,却发现刀被田武用一只手用力地拽住,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田武的刀也插进了他的腹部。两人都跪倒在地,双双吐血毙命。示罗流着泪喊道:“田武兄弟!”田武却没有了任何反应。


这时的小鸾看着丈夫躺在了地上没有了气息,她眼中流着热泪,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对示罗说:“赵王,田武为保护你而死,死的其所,我也要随他而去了,他是我一生的男人,我爱他胜过一切,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否则就没有机会了。”她顿了一下,说道:“这些年我一直深爱着你,只是这份感情一直深埋我内心深处,现在我只希望赵王答应我照顾好我的堪儿!”


示罗把小鸾紧紧抱住,哭着对她说:“小鸾,放心,我会把堪儿当成自己的儿子对待的!”


小鸾笑了笑,她双手朝田武的方向伸去,好像要去田武身边,却猛地垂了下来……


示罗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一切发生地都太快了,刚才大家还快乐地在一起,可转眼间就阴阳两隔。他为田武和小鸾对他的一片情谊震惊,这两个人为了保护他,竟然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份恩情,他该如何回报?两人撒手而去,留下的是年迈的郭敬伯父,还有年幼的田堪,他们又该如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悲痛?示罗揽着小鸾的尸体痛哭着,他更为小鸾心中对他那份难以磨灭的爱感动!


大堂前的砍杀声也停止了,从帐外赶来的卫兵终于合力砍死了剩下的匈奴刺客。示罗将小鸾轻轻放下。他命人将匈奴人的尸体抬出,又让人拔掉插在田武和小鸾身上的刀和箭,给他们擦掉身上的鲜血,整理了衣装,这才派人去接郭敬和田堪过来。不一会,老人和孩子的哭声就从堂下传来,两个人流着泪,扑到田武和小鸾身边,哭得痛不欲生。


看着郭敬的白发,还有田堪那稚嫩的面孔,示罗只觉得心头疼痛,愧疚折磨着他,他对着郭敬跪下,对老人说:“伯父,田武和小鸾都是为我而死,是我没保护好他们,你惩罚我吧!”


郭敬停止了哭声,他扶起示罗说道:“赵王,我女儿和女婿为保护你而死,死得其所,我为他们感到欣慰,我只希望你能消灭刘曜,为他们报仇,我老汉死而无憾!”


田堪也止住哭声,来到示罗面前,对示罗说:“大伯,我阿爸阿妈常教导我要心向正义,他们虽然死了,可永远是我心中的英雄和榜样,只希望大伯能为他们报仇,为他们报仇!”


示罗一手握住郭敬的手,另一只手将田堪拦在怀里,流着泪说道:“你们放心,我示罗一定会为他们报仇,更要为天下黎民杀了刘曜这个狗贼!”


窗外飘起蒙蒙细雨,刘莹、示罗阿妈、石兴也在一旁流泪哭泣,整个帅府都沉浸在哀痛当中。


示罗为小鸾和田武举行了隆重的葬礼,襄国的很多将士和百姓都冒雨前来送别这对英雄夫妻。


葬礼过后,示罗命令军队在雨中集合,准备兵发刘曜所在的洛阳。士兵们都披着蓑衣,表情严肃地等待着示罗的训话。示罗登上帅台,对士兵们讲道:“将士们!刘曜杀兄篡位,欺压百姓,用阴谋诡计刺杀于我,欲置襄国百姓于危难中,上天有眼,他的诡计没有得逞,但是我们却失去了一对最好的夫妻,诛杀这样的人是上天赋予我们的责任,为了我们的家人能够安居乐业,为了天下百姓,今天我们将要出征,用我们的生命捍卫我们对幸福生活的希望,不杀刘曜,誓不罢休!”


士兵们也起誓道:“不杀刘曜,誓不罢休!”


示罗任命何饵为先锋官,自己率领主力随后,统兵十万,进军洛阳。军队很快渡过黄河,直奔洛阳而来。刘曜听说示罗大军到来,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示罗来的这么快,他不顾洛阳周围百姓死活,下令士兵掘开洛水造成洪水泛滥,意图阻止示罗军队的开进。可是,洛阳周围的百姓早就期盼示罗到来。在他们的带路下,示罗军队通过一条小路,穿插到洛阳以西。面对突然出现在洛阳西边的示罗军队,刘曜不顾手下劝阻,决定倾全国之兵近十多万人与示罗在洛阳以西决战,想要一举歼灭示罗军队。


示罗带领军队,身先士卒与刘曜的军队展开了拼杀。示罗军队同仇敌忾,团结一心,而刘曜虽然兵多,但是他杀兄篡位,又先行不义之事,他的手下匈奴士兵,多有不服者,很多人不愿作战,纷纷溃逃。刘曜气急败坏,不想自己的战马陷入雨后积水的水坑中,落马受伤被擒获。匈奴兵见状纷纷投降。示罗军队大获全胜。看着被俘获的五万多匈奴士兵,示罗对手下说:“放了他们,让他们回家过日子吧,我们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他们的百姓是善良的,我们所要杀的只有刘曜一人!”


匈奴兵感激不尽,全都丢掉武器,返回自己的家乡,不再与示罗为敌。


示罗来到刘曜面前,只见曾贵为皇帝的刘曜满身污泥,神情恐惧。示罗愤怒地看着他,说道:“刘曜,你杀兄篡位,残害百姓,你的士兵都不听从于你,你该不该死?”


“赵王,念在我们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饶了我吧,我必不再与你为敌。”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并肩作战,可为何派人行刺于我?我的田武兄弟和小鸾妹妹心地善良,却死在你的人之手,天下又有多少这样的人因你而家破人亡,他们能原谅你吗?我问你他们能原谅你吗?”


刘曜吓得说不出话来。示罗命人将刘曜就地斩首。看着雨后晴朗的天空,他似乎又看到田武和小鸾那微笑着的淳朴的面孔……


示罗领兵进入洛阳,又花了一些日子安定民心。等到他感觉匈奴地和洛阳民心已经安定之后,就留下少数士兵驻守,自己则带领大部队,踏上了返回襄国的路。


经过洛阳之战,整个北方基本上实现了统一。示罗骑在马上,心中百感交集。他为北方和平统一局面的出现高兴,但是回想起十几年来,那些流血牺牲的将士,他又无限哀伤。捍卫自由和幸福的勇士们!你们的鲜血没有白流,你们的付出,终于有了收获,那些欺压百姓,贪婪成性的政权都已经被消灭了,百姓因为你们将要获得平安和幸福的生活,你们的子孙也会生活在这种幸福中,我绝不会辜负你们,我定要让这种幸福的生活持续下去,这是我对你们的誓言!示罗心中默想着。


部队顺着洛水缓慢地开拔着。江水开阔,两岸都是崇山峻岭,被夏日里葱翠的绿色覆盖着。将士们都精神饱满,有谁不会为即将开始的平静幸福的生活而兴奋呢?这一日,他们抵达洛水大桥,过了大桥,再开拔百余里就可到达襄国了。示罗让部队先过,自己来到江边,下马捧起江水,洗了洗脸。不经意,他瞥见江里的尾尾小鱼自由地游动着,甚是可爱。


这时,不远的江面上突然传来了悠扬的埙声,示罗仔细一听,却不免感觉到一丝凉意。这埙声和大家的心境完全不一样,那是一种哭诉,一种呜咽,一种悲凉。循声望去,示罗看见了一艘小木船,正向这边驶来。船夫划着船,船头上有一个人正在吹奏着这哀曲。等靠近了,示罗这才大吃一惊。那吹奏哀曲的人正是十余年前解救示罗军队于饥渴中的佛图澄大师。示罗急忙迎上前去,向大师挥手致意。佛图澄大师也看见了示罗。他让船夫将船划向示罗。等大师上岸了,示罗高兴地握住他的手,问道:“十多年未见了,大师这些年来可好?”


佛图澄大师,微微一笑,说道:“谢谢赵王关心,我很好!”


“不知大师这次前来,所为何事?”示罗问道。


“我此次前来,乃是向你道喜的,你终于终结了动乱,给百姓带来和平。”


示罗一听,心里高兴,但又觉得有些奇怪,大师既然来道喜,为何要吹奏哀曲呢?想到这,他问道“谢谢大师,但是示罗有一事不明,为何大师要吹奏这么悲凉的曲子呢?”


“因为人世的苦难不会因此而结束啊!”


“大师,和平已经到来,将士们都盼望着即将开始的幸福生活,您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因为人性的贪婪啊”大师感叹道,然后指着那些正在缓慢过河的将士们,对示罗说道,“这些将士内心中有着对爱、对自由、对平等、对幸福的渴望,这是人性中良善的一面,因此他们成为了捍卫正义的勇士,然而人性也有贪婪的一面,因为人们有对权力、对地位、对财富、对美色的需要,这些需要本身是合理的,但如果不加约束,人很容易陷入对它们的永不满足的追求当中,把这些追求当成了人生追求的中心,慢慢偏离爱的道路,为邪恶所用,倘若如此,这些将士就会成为人世间苦难的制造者。”


“大师所言是不是有些严重了,他们都是多么好的将士啊,善良、真诚,怎么会为邪恶所用呢?我很难相信。”


“示罗啊,示罗,你不一样,上天将一颗强大的爱的种子,放到了你的内心,它不断成长,让你把对爱的追求当成了人生追求的中心,强大到足以约束你内心中同样存在的贪婪的力量,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点。”


大师所说示罗实际上也有体会,一个好好的战士因为贪欲违法乱纪的事,他也见过不少。示罗意识到这是大师前来提醒他。于是,躬身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呢?请大师指点。”


“对贪婪的约束,既要靠每个人内心中那股爱的力量,也要靠外在的强有力的约束,示罗啊,你要强大人们内心对爱的信仰,你要用完善的法律严惩邪恶的行为,这样贪婪才能得到约束。”


“多谢大师的指点。”示罗再次向大师鞠身行礼。


“天使者不必行礼,我们都是听从内心的声音来做事,我要走了,以后我们还会再见。”说着大师就要上船离去。


示罗急忙挽留:“大师,为何不能与我同回襄国,助我治理国家?”


“我所说的,都已经说了,在你身边也没有太多意义,但我今日所说,你要牢记啊!


“大师所言,我必牢记在心,请大师放心!”


大师点点头,这才踏上船,离去。


大师的话,激起了示罗心中那隐隐的担忧,他想起刘曜杀兄夺权,纵容匈奴人欺凌汉人的事,他下定决心,绝不让邪恶侵占这些将士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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