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日,不知怎么度过的。想想会后怕。应该也庆幸,当时父母的隐忍与无知。到底是隐忍,还是无知帮着我也帮着他们一起渡过那段时日,权衡了最后选择了隐忍。无知对于他们来说是习以为常。当BB机刚退市,一个小小诺基亚充斥父辈的生活圈时,大千世界并未将他们包围,为生活奔忙的他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来了解乱七八糟的我。
没有那么多人来关心心理问题,也无人顾及他人那么多疾苦。生活圈在三姑六婆的嘴上,嚼嚼东家长西家短,他们笑笑,皱皱眉,日子便也过去。孩子只分为会不会读书,乖不乖几种。如果你恰好是读书好,又乖的孩子。那么基本上不会有太多的关注在你身上。哪怕你只有乖,读书不怎么的,他们也会怜惜的将你放在努力但是可能天资不够的一类,然后不用关注。劳累了一天,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我会动不动就坐在那里嚎啕大哭。从一开始担忧,疑虑,再到习以为常。只道生了个水月的女娃,从早哭到晚,也不安生。哭久了,哭惯了也哭累,也开始习惯了自己满腔的悲伤。直到青春期,眼泪也没有那么多可以喷涌。只剩缄默,一个人坐卧走,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内在。生活发生在自己的身体里,看的场景就跟老式放映机一样,蒙蒙的发黄。
理解不了我的乖张,只道脾气越来越坏。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嘲笑嬉闹。原本还会气愤反抗嚎叫,最后就是默默离开。闭上自己世界的门窗,挂上统一的微笑。像风一样和每个人打招呼,快速的奔跑,和谁都好,却不跟任何人亲近。会为一句说错的话,细思良久,哭着打电话跟同学反复道歉。敏感而脆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墨鱼,对着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倾尽所有喷了一堆粘稠的墨汁,颓废着看着世界和行尸走肉般的外在一样坍塌。一个人带着孤独做成的保护伞,机械横行。所有无助与不堪一击的自尊,卯足劲了在内心里不断乱窜。疲惫不堪的躲在屋子的角落,反锁着门,一遍遍用力捶地板,关节处处红肿发青,直到毫无知觉。恨吗?没有,难受吗?每个会呼吸的细胞都在尖叫。由内而外,有东西在涌动在吞噬。
沉默大多数的时日,用不断的吃,让身边的世界安静些。胖,用体型和吨位在虚空的世界刷存在感。没有人会惹一个整体努力读书,安静吃饭的孩子。仅有一次,婶婆十分疑虑的叨咕了一下我手上的伤,声音小到满屋的人,似乎只有我听到。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一件婆媳之间的破事,便迅速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痛不痒,只要乖乖上学放学,便不会有人打搅。一个人可以呆在阳台,没有围栏的阳台看山听风,没有思绪的傻呆。然后眼泪簌簌的掉,楼底的地板好像近在眼前,一脚就能踏到。
没人打搅,一个人在内在的世界里迷失跌倒挣扎。反锁的门,只被敲过,没被开过。估计也他们不能理解也没有勇气去看犹如困兽的我。沉默,沉默,沉默久了,有些东西会不见;有些东西会沉淀。沉淀成生命的底色,灰的。洗不出阳光灿烂的回忆。
四年,直到雨夜,一个人立在阳台,嚎啕大哭,背后一米外,一同淋雨默默相伴良久的父母。背对着他们,不断抽泣,却在眼泪看到他们忧愁的脸,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响。道了歉,默默的下楼,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所有的过往,没了踪影。现在回想,那段时日,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