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萍,著名舞蹈艺术家。自《雀之灵》蜚声遐迩的她,从未停下生命的舞步。一俯一仰,一来一去,都携着自然的仙气余韵。从黄土地里生长出来的精灵,曾用灵动的肢体语言向这个世界缓缓絮说着属于大地的故事,舞蹈早已深根于她的灵魂与血液之中。时光翻飞流转,而今的她从画中走到画外,以另一种姿态在舞台上设下十面埋伏。一次穿越时空的对话,一场对古典的借尸还魂,不知谁中了谁的埋伏,谁又遭了谁的暗算。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身份的转变:画中人走到了画外
▲演出前的一小时,她还站在舞台前与年轻的舞者们一遍遍地抠细节,一边调整着灯光,一边调配着道具,就像全身都绷紧了弦。将至耳顺之年的杨丽萍老师,一张了无岁月痕迹的脸上在忙碌了昼夜之后仍洋溢着兴奋与热情,在我们对面坐下之后,声音却是那样温润清丽。从舞者到舞蹈编导,她说,这一次她是从画中走到了画外。以前,她只需专注即可,而今,却享受着“心累”。
▲画中人走到画外,呈现在她眼前的除了舞蹈,还有一方舞台,那个由舞美、灯光、音乐诸多元素构成的画面。把控节奏,找准每个契口,依据舞台变化调整舞美音响,调动舞者情绪,事无巨细,样样都是需要她操心的。所以,舞台下的她总是站着。她说,这个舞台是一个新的战场。她给舞者上弦,台下的她亦时刻保持着战斗之姿。她苛求完美,却说自己不是完美主义,只是不想差一点火候,只是想报观众满腹真心与真诚。
《十面埋伏》:穿越古今的博弈
▲万把剪刀高悬而后急坠,尖锐的刀头向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光影重幕下,琵琶乐师细捻轻拢一曲《十面埋伏》,手指翻飞间杀机四起,千军万马奔腾,公元前202年楚汉垓下决战的惊心动魄于千年以后别样重演。在似若洞察一切的萧何一声长叹中,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背水一战的刘邦,在黑、白间游离挣扎的韩信,为爱成痴的虞姬,你那一方一曲唱罢,我这里又粉墨登场。韩信胯下之辱的隐忍不发,虞姬与项羽初初的缠绵悱恻,到诀别悲壮的百啭千回,舞者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散发着情绪,渗透人心,摄人魂魄。
▲千年以前,有人机关算尽,有人防不胜防。千年以后的今天,杨丽萍老师想借这出现代实验性舞剧,以舞者的躯干扭转翻腾划开浓稠层叠的历史,告诉台下的人们:这一次谁都不再是旁观者。杨丽萍老师说,现代社会物欲横流,人们受到各种埋伏,面临着各种恐惧和欲望。表面看来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汹涌。人们身陷恐惧的囹圄,不停地同自己的欲望博弈,与善恶纠缠,在埋伏与被埋伏之间,不断地自我挣扎。
新的开始:寻找黑暗中的光明
▲杨丽萍老师说她的生命走到这个阶段就像普洱茶,醇厚而回甘。从青涩美艳的孔雀少女,到成熟内敛的舞剧编导,杨丽萍老师不再轻车熟路地讲述自然与美,而是要表现她回避了大半辈子的生物——人。她将艺术目光放在黑白两面的人性上,从黑暗中寻找人性的光明美好。接纳内心恐惧欲望的埋伏,从而关怀人性的美好则显得尤为难能可贵。
▲她也希望观众能将目光更多的转移到舞者身上,关注年轻演员的表演。这些正在绽放的年轻生命,将自我情绪蕴育其中,他们不但成就了这部舞台剧,也从表演过程中不断地发现自己。杨丽萍老师打破常规的理念思路,采用了诸如京剧唱念等古典形式,来演绎这场别开生面的现代舞剧。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每个人都立于楚河汉界,跋涉挣扎着寻找生命的出口。57岁的杨丽萍老师用充满戏剧性和实验性的舞剧,赋予了舞蹈嵌入骨髓的思想,濯涤人心。她依旧是那只灵气动人的孔雀,只是着了时间的魂灵。她说,未来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无需言语界定。而现在,她带来的舞蹈不光是阳光雨露,更是一剂苦口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