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黄

    我生于江南水乡的一个小镇上。小镇上很多人家都会养一只小猫,与现在的那些宠物猫不同,这些猫不受拘束,可以自由地穿梭于乡野之间,它们吃杂粮,一般只对饲养它们的人亲近,对于其他的人存在一定的攻击性。它们善于捕鼠,捉鱼,逗鸟,遛狗,甚至敢于和蛇相斗。

  可以说,小镇上的人们基本离不开这些田园猫。由于这些猫没有经历过绝育,它们的繁衍速度超出了人们的想像。一户普通人家,两三只猫已是极限。那么那些多出来的猫,好一些的,被送去别人家养;差的,就随意抱到路边,任它们自生自灭。

  我家在小镇上经营着一家杂货铺。店铺开在马路邻边,马路对面是一条大河。坐在店中,马路上的车,大河中的船,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那是一个寒冷的清晨,如往常一样,“哗啦啦”店铺拉开了卷帘门,母亲将煤炉拎到马路边上,点燃一份旧报纸,放入几块劈好的木柴,等火烧的旺些时,再将煤球放入。烧好一壶开水,泡上一杯好茶,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时间还早,前来光顾的客人不多,三三两两。

  “喵~喵~喵~”,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猫叫,轻轻的,带着几分胆怯,几分无助。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很快便找到了声音的方位。

  寻声而去,是一片野草地,杂乱的野草生机蓬勃,足有我半人高。某一个角落里,野草轻轻晃动发出“嗦嗦啰啰”的声音。我走上前,轻轻翻开杂草,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淡橘色的毛茸茸的小家伙。

  它也发现了我,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并不时发出“呜呜”地低鸣。

  我向它伸出手,它似乎想逃,它向后退了一点。我蹲下身子,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更温和一些,我轻轻开口“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你是被遗弃的吗?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但我相信它能够感受到我没有恶意。

  我再次试探性地伸出手,这一次它没有躲闪,尽管它瘦小的身子仍然微微战栗。但从它圆溜溜的眼睛里,我能感受到它的期待,对家的期待!

  我将它抱回了杂货铺,不出所料,父母和我一样,欢迎这个小家伙的到来。我们准备了一套崭新的小碗小盆用来放置食物和清水。父亲从店铺里翻找出一个大纸盒,一条没用的旧毛毯,经过一番改动,不一会一个小猫窝就做好了。

  后来,它成了我们家的一员,对了,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黄。

  我时常和它说话,陪它玩耍,故而在家中它与我最为亲厚。每一次,哪怕离得再远,只要我一呼唤它,它就会向我奔来,每到此时我就沾沾自喜。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后面也不会发生那件事……如果我能够预知未来,如果时间能够倒退,我多么希望,那一次,我不要向它呼唤,而它,不要向我奔来!……

   那一天,“黄”如往常一样,清晨溜出家门玩耍。

   中午,我特意为它挑了一些它爱吃的饭菜,准备等它回来喂给它吃。无意间的一瞥,我发现“黄”居然就在马路对面的草丛里。

  我叫了它一声!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想,没有看路的两头有没有过往的车辆。我的眼里只有那个向我奔来的身影!

  我听到“喵~”的一声惨叫!我看到飞速驶过的车子!我看到猩红一片的路面!我看到伏在那里的橘黄!

  我失去了它,永远地,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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