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草草的解药

      从老家回来,推开门时,悬在玄关的绿萝正簌簌落着黄叶,像拆封半月的信笺终于想起要回信。龟背竹蜷成墨绿的纸团,虎尾兰褪作苍白的琴弦,唯有窗台上那盆仙人球,仍在透明的时间气泡里缓慢膨胀。


实拍兰花

      临行前分明备好储水棉绳的。我蹲在龟裂的陶土花盆前,指尖触到茉莉枯枝上凝结的褐色泪珠。这株来自江南的香魂,曾将整个梅雨季酿成瓷瓶里的月光,而今蜷缩成一句未及寄出的诀别诗。

      倒是角落里的落地生根仍在断水处萌发新芽,婴儿肥的叶片顶着烈日,在焦土上拓印绿色的指纹。

      冰箱顶的多肉教人想起沙漠里的骆驼。虹之玉圆润的指节瘦成皱缩的琥珀,乙女心垂落的头颅却意外绽开星星点点的花。

      最惊心是那丛铜钱草,玻璃缸里浮着二十余枚青铜币,边缘泛起锈色,倒像在时光银行透支了太多绿意。

      唯有仙人球的刺依然锋利如初。那些细密的银针在暮色里颤动,每一根都是凝固的时针,将七月的阳光纺成透明丝线,缠绕在球体隐秘的年轮上。忽然懂得沙漠子民为何崇拜圆月——当生命缩成最简洁的几何体,连干涸都成了修行的袈裟。

      夜风捎来老家带回的艾草香。剪下的枯枝在案头沙沙作响,恍若某种古老文字的笔画。

      原来植物也会迁徙,从湿润的晨雾搬进干燥的记忆,在年轮里写下无人破译的候鸟日记。

        而窗台那抹倔强的绿,正将月光和露水酿成新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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