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有点清寒,有点闷热,雷光乍现,惊慌的人们匆忙赶回家,我也不例外。
回到家,母亲躺在床上,一脸疲惫,望着我,目光呆滞,并没有说一句“你回来了”,就只是呆呆地望着我。我问她:“爹呢?”她说:“他今天有工作。不回来了。”我哦了一声,刚要回自己的房间,母亲房间的灯就悄然无声的灭了。原来她在等我,等我回到家,她才安心。我开始自责起自己在外头和朋友疯到那么晚,害得母亲担惊受怕,扛着困意等着我回到家。
洗了个澡,拉开落地窗的门,走向阳台的吊椅,塞上耳机,瘫在了如母亲怀抱的吊椅上。耳边传来赵雷撕心裂肺的歌声“理想今年你几岁,你总是诱惑着年轻的朋友......”歌词一个字一个字的捶在我的胸口上,我寻找着躲藏在乌云下的星辰,做着不可及的梦想,没有实际行动,只想要喝一杯来自臆想的酒。你究竟做了些什么,这么多年来,你的理想,你的追求,都去哪儿了?我如一个乞人在街头讨要一些能够在现世生活下去的银财,混沌啊,糊涂啊,可是没法。想起午时患癌的外公做完化疗,在电话那头用颤巍巍的嗓子对我说:“孩子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当时心微微一颤,热泪从泪腺涌上来,脑海里都是儿时与这个老头子玩闹的场景,他也如这样对我说这句话,可如今听上去却像是一句遗嘱,回荡在我脑海里,久久不能飘散。
一道闪电呼啸而过,远处隆隆的雷声碾压过来,乌云不断堆叠,暴雨也就如期而至。是的,下雨了,雨点重重的滴打在阳台的台阶上,溅到了我的裤脚,我没有丝毫反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哦,外头竟然下雨了。
“又一个四季在轮回,而我一无所获的坐在街头,只有理想在支撑着那些麻木的血肉。”他唱的,不就是我自己吗?一口气闷在胸口,我开始深呼吸,一股不甘心的苦水在肚子里翻滚着沸腾着。外头已是一片雾蒙蒙,不时传来几声雷声,倒也有些许的清爽,忽的发现院子里的樱花已经开放了。哈,家里的花开了都没知觉,我真是个没心眼的人。看着粉得泛白的花瓣一次又一次被雨水冲刷,像是垂危病人脸颊的苍白下的一抹血气,也仅仅是一抹。满树的玉瓣多傲然呀,可还是被这厚重的雨点击打得抬不起头,一片片花瓣散落满地,真是让人惋惜。狂风大作,卷起地上、枝头、空中的那些花碎,花飞雨追如丝线般剪不断理还乱。这株远离阳光冰冷的早樱呵,冷峻,内敛却又惹人注目,盛开的季节往往和雨季不期而遇,样子十分狼狈,承受着满身疲惫。你是否也对我失望,毕竟你盛开了那么久,却在将要零落的时候被我注意;你是否也在伤感,自己花枝招展却经受此等大劫,散落满地为何成了自己每年必要经受的结局;你是否也曾叹息,叹息自己命途多舛生不逢时,遇上了横行霸道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的雨。雨滴渐小,内心却愈发不平静,望着门前的早樱,听着耳机里的嘶吼,吹着春雷的狂风。赵雷喊道:“理想永远都年轻,你让我倔强地反抗着命运,你让我变得苍白,却依然天真的相信花儿会再次的盛开。”好似有些彻悟。
母亲曾问我将来想要做什么,我顿了顿,然后说:“做个医生吧,像你一样。”她摸了摸我的头,说:“做医生很苦的。”我拍拍自己的小胸膛,说:“我不怕。”这一切都历历在目,恍若隔日。儿时的我可比现在的我要勇敢的多了,真是讽刺的很。雨点渐渐消失,只剩下闷热一天的城市蒸腾出来的水汽从地底不断地涌出,铅华早已洗净,留下的惟有虫鸣和万家灯火所带领出的星光。
沙漠下新雨,树木爆翠绿,万物生长,可以品茶,赏花,候月,听雨,望云,泛舟。突然之间感到内心有那么一丝的沉淀,望着门前冰冷的早樱,内心有一丝触动,古人所云“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在这儿倒也应景。
闪电依旧呼啸在天际,隆隆的雷声却不再碾向大地,乌云也逐渐散去,唯听见屋檐的积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的声音以及早樱边上几只小生命的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