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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道德经》有云:“大巧不工,大巧若拙”。曾国藩真正领会了这句话的深意:“天下最拙的人,能战胜天下最巧的人。”
纵观中国上下五千年历史,能称得上圣人的只有“两个半”。一个是孔子,一个是王阳明,而那“半个”指的是曾国藩。
《史记》记载,孔子年轻时曾经向老子请教做人的道理。老子曰:“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即做人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抱朴守拙。曾国藩一生虽充满争议,但他在为人处世、人格修炼方面深明此道。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大智若愚,便是他留给后人的醒世恒言,更是他智慧一生的浓缩。
大巧若拙
曾国藩曾考秀才六次不中,考进士三次落榜,资质并非卓绝,甚至与同一时期的大人物相比,显得有些愚笨。因此梁启超曾如此评价曾国藩:“文正固非有超群绝伦之天才,在并时诸贤杰中,称最钝拙。”但恰恰因为钝拙,曾国藩反而能比别人更能坚持,更肯付出。
在学习方面,他肯下苦功,一本书,不理解上一句,绝不读下一句;不悟透一本书,绝不读下一本;不完成当天的学习目标,绝不睡觉。主张一条道走到黑地苦学。
在行军打仗时,更是用了笨方法——结硬寨,打呆仗,主张不图巧招,不图速胜,而是通过持久的、稳定的战斗来取得胜利。湘军行军,半天行军,半天扎营,每到一地扎营,都要先挖战壕、筑高墙,晚上安排一班人轮流“站墙子”。即便胜算极大,也从不主动发起攻击,而是步步为营,通过坚固的防御工事和耐心防守,先让己立于不败之地,再徐徐图之,让敌人断粮断水,从而在消耗战中取得最终的胜利。
这些品质,都谓之“守拙”。正如他家书中所言:“唯天下之至拙,能胜天下之至巧。”曾国藩不投机取巧,遇到困难以“撞”南墙的方式硬闯过去,才最终得以封侯拜相。
古往今来,以守拙勤方式而成就自我的人比比皆是。王羲之坚持练字,洗黑一池塘水,终成东晋著名的书法家;少年时“三年不窥园”沉于读书的董仲舒,成为一代儒学大师,历经四朝,一生被重用。还有数十年如一日,每日三小时练琴的郎朗,最终化茧成蝶,名声大噪。
守拙勤,看似慢,实则是最快的方法。因为扎扎实实,不留遗弊。
老子有云:“大直若屈,大巧若拙。”诚胜伪,拙胜巧,能让一个人、一个家走得长远的从来不是精明算计,而是拙诚朴实。人这一生,若能在正确的方向上,以守拙勤的方式努力死磕到底,拙到深处,必有柳暗花明、奇迹出现。
大辩若讷
《道德经》有言:“善者不言,言者不善。”
左宗棠成名较晚,他之所以有后来的成就,离不开曾国藩的提携和帮助。1864年,曾国荃率领湘军攻下江宁,由于疏忽,让幼天王以及洪仁玕等人逃了。左宗棠抓住这一点,极力攻击曾国藩、曾国荃兄弟,朝廷也借机打压曾国藩和湘军。此后曾、左两人断交。从此,左宗棠更是逢人便骂曾国藩,还多次鼓动大臣弹劾曾国藩。
曾国藩也知晓此事,但当别人问他如何回应时,他却戏谑说:“我也骂不过他,随他去吧。”
左宗棠天天骂,自己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还引得周围人生厌,而曾国藩却赢得了大度之赞。
曾国藩说:“说人之短乃护己之短,夸己之长乃忌人之长。”警示我们做人不能老想着背后中伤、诽谤别人,不应该盲目指责他人的缺点,那些经常说别人短处的人,经常夸耀自己长处的人,经常在言语上算计别人的人,只会让自己看起来短视和嫉妒,而且也会让别人对他们的评价变差,招来怨恨从而埋下祸乱的种子。
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语言,争一时口舌之利,不过是浪费时间。真正有理之人不会和别人争辩,因为他们明白,反复争辩于事无益,倒不如从中抽离出来,想出事情的解决之道。
杨翥是明朝初期的重臣,曾官至尚书,然而即使处于如此高的地位上,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骄傲,不仅不仗势凌人,在很多时候他还会主动的让着别人,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大家风范。《寓圃杂记》中,就有记载了一则关于杨翥礼让别人的佳话:
某次天降大雨,杨翥邻居因为地势比周围低,院子里积满了水无处排解,于是趁杨家不注意偷偷地挖了个暗渠把自己家院子中的积水放到杨翥家去,仅仅半天的功夫杨翥家就变成了泽国一般。
自己家地势高,怎么还积水了呢?杨家人自然是疑惑万分,经过仔细的观察,最终大家发现了这条暗渠。发现暗渠之后,杨家人非常愤怒,决定要去教训这个邻居。然而杨翥却劝阻家人道:“别人家也是没有办法才把水放到我们家来的,就容他一次吧,毕竟下雨的时候少,晴天的时候才多!”听了杨翥这话,家里人虽然不乐意,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没过几天,邻居又欺负到头上了,原来是邻居家丢失了一只鸡,他们怀疑是杨家人有意报复,因此到杨府门口大闹,指桑骂槐说是被杨家偷去了。
杨家人本就因引渠积水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火,受此污蔑杨家人更火了,一起出去就和邻居理论,然而最终还是被杨翥劝了回来,还当面向邻居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并帮助邻居找到了鸡。
看到杨翥如此的所作所为,邻居们都被杨翥感动了,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没过多久传来一个消息,朝中的仇人有人要暗害杨家,邻居得知此事后,主动组织起来帮杨家守夜防贼,使杨家免去了灾难。
杨翥身为宰辅,即便是在自己有理的情况下,也不与人争辩,而是宽容忍让,息事宁人,实在让人动容。这才是成熟者的气度,有如此气度的人才能得到别人衷心的拥戴,也难怪最后邻居会主动来帮杨翥排忧解难了。
大智若愚
常言道:“君子之才华,玉韫珠藏。”
藏器于身,不显山露水,才能在纷繁复杂的世界周旋有术,处事有方。
曾国藩手握湘军,平复叛乱,身居高位,却同僚不妒,皇室不忌。
皆因其论功则推以让人,任劳则引为己责。
攻克太平天国都城南京前,湘军打下了关键城市安庆。他上书朝廷,头功让于胡林翼,作战之功让给了绿营将领多隆阿。
三年后,湘军直捣黄龙,拿下南京城,他又让功于湖广总督官文。
《易经》有云:“地道无成,而代有终。”意思是成事而不专功,功成而不自傲,不露锋芒,大智若愚,方可获得善终。
江山万古,生命却如草芥。岁月悠悠、沧海横流。李白慷慨激昂:“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可静下心来,诗仙也难解惆怅;苏轼豁达不羁:“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孤独之时,居士也失意怅惘。有人万事看空,有人勇立潮头,但有勇有谋、能屈能伸,方为俊杰。
曾国藩的一段日记,大智若愚,令人叹服。他说:“古今亿万年无有穷期,人生其间,数十寒暑,仅须臾耳;大地数万里不可纪极,人于其中,寝处游息,昼仅一室耳,夜仅一榻耳;古人书籍,近人著述,浩如烟海,人生目光之所能及者,不过九牛之一毛耳;事变万端,美名百途,人生才力之能办者,不过太仓之一粒耳。”这句话的大意是从古至今,不知多少亿万年没有止境,人的一生只不过存活数十年。相比而言,人生不过一瞬间而已。大地数万里宽广难以丈量,人在其间劳作生息,白天仅止一个房间,夜晚仅止一张床而已。古今各种书籍浩如烟海,穷尽一生,也只能看到九牛一毛而已。事情万种,美名多方,一生所能办成之事也不过太仓之一粟而已。
面对如此尴尬的处境,曾国藩又在日记中继续精辟地指出,既然人生苦短、忧多乐少,就应该懂得忍耐和退让。“知地之大而吾所居者小,则遇荣利争夺之境,当退让以守其雌”,化用了老子的“知其雄,守其雌”,并明确地指出,不要有点成绩就沾沾自喜,也不要经常在人前夸耀;学会放低姿态,才会将自私自满的世俗之见渐渐消除。
所以曾国藩说:“君子赴势甚钝,取道甚迂,得不苟成,业不苟名,艰难错迕,迟久而后进,铢而积,寸而累,及其成熟,则圣人之徒也。”这句话最为完美地诠释了老子的“大智若愚”。
古书言:“淡泊之士,多为浓妆者所疑;检饬之人,多为放肆者所忌。君子处此,固不可少变其操履,亦不可太露其锋芒。”
花宜半开,酒宜微醉,做人低调收敛,韬光养晦,是一种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