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高中时在QQ空间里写心情,真实记下了自己的理想。后来每次看到,都无动于衷,可在当时我的心里,确实是庄重而激动万分的。少年的我,在某一天晚上,也许是情感倾诉、也许是心血来潮,可却一字一字用键盘敲下了我生平第一个在脑海里蹦出来的理想,当一名作家。
年少无知的我当时还未意识到此路的艰辛,或许当初只是一时的头脑冲动,心有所触。然而这些年中,这个想法不时地突然跳出来,似乎怕我忘却。可更多时间,我的确忘记了,在充满诱惑的日子里,慢慢沉沦,而它就仿佛像是救生员,总在关键的时候拉我一把,而不至于让我溺死水中。
就这样经过了大学四年、毕业四年。整整八年,我伴随着模糊的理想,时而沉迷欢乐、时而重新振奋。回过头来,我才发现,八年来我一直停留在原地徘徊,甚至当时写下理想那一瞬间的激情澎湃早已被流逝的岁月长河浸泡而化为乌有。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八岁,结了婚,有了孩子。事业和家庭都已经稳定。或许人生已经万事无缺,可在某个灯火阑珊的夜晚,或是下班归途中西边的余晖洒在身上时,我越是发觉内心一无所有。
那个记着理想的日记仍存在空间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开始散发出发霉的味道。在临近二十八岁的某一天,我突然自己身上闻到了这股霉味,茫然失措,不知从何处飘来。
我整理思绪,才意识到我人生的这么一段时间里我的生活是何等错误和可悲。习惯和快乐不知何时离我而去,我何时已身着重装,那些我制造的短暂快感稍纵即逝。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坐在自己家中,坐了一个小时或是整个夜晚,我丝毫记不得了。
微风从窗外吹进了屋里,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吹过来的。我仿佛听见有一扇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抬眼望去,门后光芒万丈,看不清,而我坐在门的这一边,却是一片黑暗。
我就在这一片黑暗里坐了好久,我想到了很多,也很远。我看见了自己呱呱坠落,来到了这个世上,父亲在我屁股打了一下,我这才哇哇哭出声来。我看到躺在床上母亲洋溢着的幸福微笑,随后我开始学会了走路,咿呀学话,我看到自己第一次背起书包上幼儿园时哭得稀里哗啦,小学五年的欢乐和悲伤,接着我上了初中,开始有些叛逆,看到母亲头发上开始有了白发,发觉父亲再也不是无所不能。
突然时光猛然跳到了高中的那个夜晚,我看到了自己坐在网吧的电脑旁,一字一字敲下自己的理想,我看到了年轻时因兴奋而激动不已的表情,所有的画面突然定格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网吧里其他学生,脸上的表情有兴奋、疲惫和茫然,只有我一个人静静坐在那儿,眼睛由于专注而发出了光芒。
画面又开始快速移动,快速穿越了八年的时间,世界又一下子变成了一片黑暗。我仍一动不动坐在那儿,可眼睛确已黯淡无光。我望了望远处的那扇门,仿佛就在眼前,伸手触之,才发觉那似乎在天边。
黑暗里我不知坐了好久,远处的光终于触及到我,我仿佛看到了一条小路通往远方的那扇门,时隐时现、模糊不清,可就在那儿。
从那一刻开始,我找到了一条路,也许那只是一条路而已,并不意味着什么。但那对于我来说,那是一条通往理想、通往真正的快乐的路,也许很远,路途艰难也说不定,但我终于锁定住它,也就是说,我再也不会度过如同我的八年时光里的那种生活了。
我开始明白了什么是空虚,就像那八年的生活一般,可以让人发霉变臭。当然我也开始懂得了生的意义,起初是模糊的一团形状,慢慢地,经过岁月,我慢慢看清了,但这只是对我个人来说,写作是我生的意义。只有获得了这种意义,我才不至于空虚,才不会发霉。
我拿起笔,或是敲着键盘,心会很轻松,不同以往纵情游戏的快感,这种心情就如钢琴弹奏出的旋律,清新、优美,经久不散,仿佛沁入心肺,融入血肉。有了这种快乐的支持,我每天毫不疲倦地写,兴之所至,拿起一本书翻阅,同作者对话。
这种努力不同往日高中学习,而是一种自然而然,内心主动的努力,这让我惊讶不已。何时,努力变得如此轻松。以往的我总是制定繁琐计划,资料工具准备齐全,结果却都是半途而废。我惊奇地把过去的失败经历拿来做比较,才发现喜欢的魅力如此无穷。因为喜欢,激发出动力。
每天到了五点半自然而醒,读读书、背诵句子。上午上班的时间总要抽出一两个小时练练笔,没有任何标题,只是写,写工作,写心情,写昨天的开心事等等。其他空余的时间我会抱着电子书读,遇到喜欢的句子标记写来,抽空记在笔记本里,每天早上再去背诵。这样的生活说不上很努力,或是充实,但却让我轻松快乐。仅此而已,我就已经非常满足。
因为我时常害怕过分的努力会榨干我对写作的那份热爱。于是罢了罢了,这样的程度对于我来说刚刚好。如果没了热爱,坚持毫无意义。
我一天的时间大部分还是用于工作,和家庭。我不再年少,不再冲动,我把写作当成了爱好,也许仍是心中的理想,只是不再无所顾忌。生活打磨了我,让我开始变得有责任,理想的生活总是要建立在生活的基础之上。
我爱我的父母,妻子,和孩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先以他们为前提,这就好比理想是高楼大厦,他们是我的地基,如若地基不稳,何谈理想大厦。
所以到了我这个年纪又谈起理想,理想便是空中楼阁,我需要安排我的一切,才能安全起飞。
最后,真的也很想如同年少时再次轻狂一下,看我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