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学剑
每当要开饭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听到老婆那嘹亮而悠长的呼唤声:“吃饭喽——”一双儿女都有些反应迟钝,他们对于饭饭,呵呵,似乎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知道饭总还是有的,而且,从来没有不丰盛过。所以,他们总是慢悠悠地,慵懒地赖在各自书桌前,假装认真看书的样子,等着他们母亲的第二遍呼唤。
话说人的耐心总是有限的。女儿都大学学士学位了,儿子也是八年级的团员青年,此间,为娘的曾经为他们绞尽脑汁设计过多少美食?她曾在抽油烟机的轰鸣声中亲手毁掉多少优秀创意,每一次实验,都差强人意,与饭店里的味道,总差那么一点点。她自己内心深处有过多少自责和失落,还好,只有一个人,不弃不离地向她表达着拥戴,并不停地用如雨点般落下的筷子践行爱意。那就是我,一个忠厚的男人,用贪吃彰显对这个小家的热爱。
俗话说,事不过三。做妈妈的第三次在厨房里扶着门框冲着两个房间怒吼时,声音的分贝已经放到了最大量。两个孩子这才笑嘻嘻地跑过来,在妈妈假意挥舞的降龙十八掌下侧身躲过,一边甩着饭前洗手淋淋沥沥的水滴,一边向餐桌上打量,今天都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个时候,我已在埋头干饭。他们娘仨都坐下来时,妻子用她的筷子忽然罩住了我正盘旋在某盘菜肴上空的筷子,她狠狠地说,就你馋,孩子也不顾,你成天就知道吃!还说要减肥呢。哗,孩子们都笑了。我也笑了,脸上有些莫名地发烧,我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仰望雪白的瓷砖墙面上,我用彩笔在那里一笔一画写的警句:“吃饭七成饱!饭不够,水果凑!”
哇哇!这两句话,是我经过长期思索得出,具有科学指导意义的干饭纲领。第一句话提了要求,吃个正好就行了;第二句话更明确,如果吃好了,还想赖在餐桌前不走,那就向果盘里讨说法。可惜的是,每每吃到七成饱时,我都意犹未尽,总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再次举箸相向,所向披靡,甚至风卷残云。
写这篇稿子,当时是居家抗疫第七天。天气热了起来,气温噌噌地窜到了30度,而我对于吃饭的热情亦与气温同步。除了走到阳台上,向着寂静而辽阔的大街偶尔惆怅,为禁足由衷地叹息之外,只要一转身,就觉得饭食可亲。
好在我们这临街的楼房只有三栋,被称为是“管控区”,围起来只留一个出口,门口把守的志愿者也都是各位高邻芳邻,眼熟面花,平时见面都有微笑点头之交,所以,下楼在有限的空间内转转还是相对自由的。但是,拖着毫无遗憾的身子散步,明显感到好不容易减下去的肚腩,又有隆起的倾向。
于是,在大家都看不到的那一瞬间,我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饭量降下来。我还想好了具体措施:晚入席,慢速度;稍吃好,即离席。疫情当前,一定要说话算数哦。我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