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暴雨,我和小哥从外面回寝室,没有带伞,湿了一片。球场的灯,白色的,伞形的光幕高高地打下来,针一样的雨水穿过伞面,绵绵的,一瞬间又像是雾气了。
塑料球场是红色和绿色的,水漫过地面,镜子一样,颜色分明。小哥问我今晚为什么没人打球,我说你不会是脑子也漏了吧。
球场最远的角落里,自动贩卖机闪着蓝色的灯光,一串一串的,玻璃窗口上的水珠反射了各种颜色,我一眼就看见了。
可乐躺着,雪碧大概睡着了,农夫山泉看着玻璃上滑落下去的水滴,就像是自己的眼泪,他就想起了楼上的纸巾妹妹,晃了晃身子,而货架呢?是漆成白色的铁疙瘩,山一样,一动也不动。
我收回目光,拐进左边的小路。小哥指了指路边,我眨巴了几下眼睛才看了个大概,路的两边是车棚,摆满了自行车,夜晚夺取了他们的色彩,铁架子们一动不动的,像科幻电影里,钢铁城堡的废墟。废墟的深处摆了张木头凳子,一个身影端坐着,双手插着,帽檐压过额头,看不见眼睛,我定睛看了一眼,回过神才听见了响亮的BGM,我一下想到了我爷爷的红色收音机,滋滋的电流声,掩藏在“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的爱情拷问里。
我们默不作声地走了一段,才开口问小哥,今晚修车的大爷怎么还没下班,倒是他听的歌终于走进21世纪了?
小哥先我一步到了楼梯,水流下来,积聚在坑洼的青石表面,小哥一脚踩上去,啪啪的响。
我以为他在问我,哎,你说一个人坐在暴雨天的车棚里是什么感觉?
却没想到是自问自答,挡得了雨,挡不了风,挡得了风,挡不了寂寞。
我愣了下,抬头看他,水滴从发梢流下来,滴进眼睛里,胀胀的。
我觉得小哥有点装逼。
又低了头继续走路。
踩进小小的水坑里,抬脚,水被带起来又掉下去,泥土还留在鞋边上,黑色的。
路面上,偶尔有一片落叶被纷纷的雨滴击中,跳起滚开,微微变了个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