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凌国五公主,父亲是高高在上的国君,母亲是藉藉无名的宫妃。
一
“公主?”
我褪去外袍的手停住了,这声音熟悉却不该出现在驸马府里。
“裴七?”
“臣有要事禀告。”
“你说。”我有些不解,裴七是三皇子身边的人,现下已是戌时,他摸到我的窗子下面多少是不合规矩。我看他迟迟不开口,知他的顾虑,又往窗子边走了两步,“房里无人。”
“公主,皇上突发急症,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急症?谁在身边侍候着?”
“是三皇子。”
“只三皇兄一人?”
“公主...早做打算,恐怕宫里的事不久就要传下来。”
裴七话音未落,宫城里丧钟已经传来了。我不自觉的朝宫城的方向看,一时间竟不知做什么是好,从裴七传信到丧钟敲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怕不是等会就要万民朝拜新君也未可知。
裴七应该是走了,三皇子身边离不了他,也不知费了多大劲跑来,驸马喝酒也该回来了,我呢?挑件素净的袍子穿吧。
驸马回来了,带着满身酒气和不知名的怒气,我的父皇死了,新皇又是不待见我的三皇子,如今我五公主的头衔是空有虚名。我翻出他的外袍费劲的套在他肥胖的身躯上,他冷不丁的捏住我的下巴,我几乎听见骨头错位的声音,“五公主啊,因为你,你这个三皇兄怕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我实在不懂他何以会这样想,三皇兄怕是早已忘了我这个被他视如草芥的妹妹。我被他大力甩在脚榻上,磕出了滚热的血,但奇怪的是,不疼。
我听见房门被人大力踹开,是裴七去而复返,我狼狈的样子不知被他看了多少回,这次又逃不过了,我只得勉强咧嘴朝他笑了笑,看着他一刀捅进一身横肉的驸马身上,我倒是有些可惜脏了他的刀。
这下有些麻烦了,我们相视一笑,拨倒了各自身边的油灯,我这才感觉到身上有些疼,慢慢坐起来看着他收拾残局,一盏盏油灯相继倒下,火光终于有了生生不息的势头他才停手。
“来不及了,我得走了,公主知道怎么做。”他一边说一边给我披了一件斗篷,小心翼翼地把我带到门口,看他一边飞身离去一边还不忘把门关好,我忍不住的想笑。
我又在门口站了一会,看着驸马身上穿了一半的衣服被火舌毫不留情的卷走,差不多了。
“来人呐,走水了,快来人呐!”门外慢慢乱了起来时,我撩起袖子毫不迟疑的蹭在着火的门框上,胳膊上瞬间被燎红了大片,定是要起水泡的,但此时我只想大笑,装出来的悲伤恐惧无论如何压不住内心的雀跃。
下人们乱中有序地扑灭了火,我缩在嬷嬷怀里,怔楞的看着一片狼藉,好在,驸马死了。
我的戏才刚刚开场。
“嬷嬷,进宫,进宫,我要去找父皇。”
“公主,皇上...皇上...薨了!”
奇怪的是,我连对父皇死后的悲痛都要演,演戏我向来是最拿手的,其次就是裴七了吧。
我捂着嘴退后两步疯狂的飞奔出院子,面上魂不守舍,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周旋三皇兄,想来进宫之后定要是去见他,现如今父皇不在了,他也不必对我做表面功夫了,虽说父皇在时,这宫中也并未见有多少人是打心眼里恭敬我的,不过父皇既能演出父慈子孝来,想必他新君即位必做不出多出格的事来。
这样想着,便已到了紫禁城门口,平日里到不觉得驸马府和这宫城离得竟这样近。
我被人一路带到父皇寝宫,门前,大臣们左顾右盼窃窃私语,像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这群老头惯是会小题大做的。
待我到了门前,公公到里面通传说:“三皇子殿下,五公主来了。”
果然只他一人在里面,也不知我的其他哥哥们是有怎样的理由被绊住了脚。
还未进门我便已经泪眼连连,身子抖得像是随时都能昏过去。
“皇兄,父皇他...”
“父皇他老了。你这是成何体统,怎的如此狼狈?”
他垂着眼跪在父皇的床前,身上的白衣光看着便是价格不菲,他朝我看了一眼,果然是父皇亲生的,冷漠的样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瞥了眼裴七跪的位置,他端端正正,目不斜视,我看着有些好笑。
三皇子正沉思着,他向来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跪行向前,一把抓住他的袍子,“三皇兄,驸马府起了大火,驸马死了。”我说的冷静,他看的蹊跷,拧眉挣开我的手,但没成想我攥的这样紧,一下竟没挣开,那大片的红肿自然落入他眼里,我抓的更紧了,叫了一声:“三哥。”
他几欲吃人的眼神攫住我的眼睛,我心下一凉,在我快要松手之际,他却开口说:“好生安顿五公主。”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是看到裴七身子更僵了。
毫无疑问,新君果然是三皇子。没过多久,公主府上上下下接了一道圣旨,说是五公主要到西洲和亲。
我愣住了,我要去和亲?
这次,三皇子又拿我换了些什么回来呢?原来留着我是在这等着呢。
和亲之期迫在眉睫,我得进宫。
“皇上,我要裴七送嫁。”
“好,朕答应你。”
“谢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