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镜子时 常常看到母亲的眉眼
她微笑 皱眉 难过 沉默的表情 浮现在我的脸上
我总是自以为长得很像她 但我不及她好看
幼年时偷偷打开她高高放起的箱子试图翻寻到秘密的宝藏
记忆中里面有一些她和在外当兵的弟弟的书信 以及一本相册
照片里的她二十出头 穿着大概是八十年代最流行的拍照服饰
红色礼服 蕾丝头饰 卷发斜搭在肩颈一侧 白手套 捧着一束花
端庄优雅 我的妈妈 那是我见过的她最美的样子
也有生活照 穿着泳衣 体型丰腴
非常显眼的青春活力健康 是我日常不能看到的
我害怕她病殃殃的躺着床上 一脸憔悴又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曾经认为她软弱 无力 逆来顺受
随着年岁渐长 才了解这是她异常强大的品质
她并不坚强 总是哭 也有想要放弃的时候 但是这么多年 她就自己拉扯三个孩子撑过来了
那些她哭泣的夜里 我假装不知道
她的难处从来没法真正跟人言说 寂寞又无助
她的心大概被眼泪和苦水浸泡的无比酸涩 并由此变得厚重了
她的眼睛周围的纹路越来越多 笑起来全摺在一起
她的白头发越来越多 快藏不住了
她的牙齿坏了 去牙医那儿补上好几颗白亮的假牙
她的手臂越来越没力气 我要去帮她提半袋米
她的腿脚越来越慢 做事情到深夜
可是 妈妈啊
我还没长大 你别着急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