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我为了生计在一家纹身店做帮工。
我曾被朋友笑说患有帕金森,所以这屋子里的杂工便自然落到了我身上。
我一直都认为纹身是那些热衷于左青龙右白虎的人的,可实际却来了不少长相干净的女学生。
那日一个女孩来到店里,像是到了陌生环境的小动物用怯怯的目光打量着四周,我忙赶了老态龙钟的霸了座位的猫下沙发去,对她尴尬的笑笑。
我师傅不在店内,说是取样东西便回来。我让她坐着等。
这期间我与她倒是攀谈了起来,当她将白色连衣裙领口向下拉露出一小片胸说是要刻男友名字后,我明白又是一个坠入情网的少女。
她讲着许许多多,我回忆着许许多多。
她幸福的抿嘴笑,随即扭头问我“你结婚了吗?”
我摇摇头,掸了掸身上若有若无的灰尘。我想与她说我曾有个爱人,我们曾计划要结婚,只是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要以怎样的心态结束,所以我机智的选择了沉默。
她用一副经历过一切看淡世间情与爱的表情宽慰我,拍拍我的肩说“大叔,你总会遇见一个更好的。”
之后我便见她雀跃的回去了。
在那后不久,我的师傅说是不能让我吃白饭便教我手艺。
我接的第一个没有师傅帮助的活是替人洗纹身。她面色苍白的解了衣襟,让我去除她胸前的纹身。整个过程像是抽光了她所有力气般一动不动,我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眼角的泪,以及她白皙的胸前突兀的粉红。
“我觉得我不会再爱了。”
她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我曾经,不,现在,都这么想。
我想起当初她宽慰我的话,现在奉还与她,你总会遇见一个更好的。
我以一个纹身师的身份看着分分合合的人们与来之及去的爱情。
我希望有洗不掉的纹身与拆不散的爱情。
2015.10.25
顾清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