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终还是恋上了身边陪伴的人

年少时的我们总以为爱情就是两个人彼此喜欢,只要有喜欢和坚定就是全世界,可是当我们稍微增长一些年岁,当我们经历了一些人世,当我们恋上了陪伴的感觉,我们才发现爱情哪有想象中的那么纯粹,不是只有喜欢就是一辈子的。

1、

受病害霉菌侵蚀造成的残缺,使得几百平方米的壁画需要修复,修复之前要一寸一寸地清理。溪晴,双卧蚕,小虎牙,长发飘飘,皮肤白皙,身材曼妙,美如清水出芙蓉,穿着黑色厚重的工作服,腰间和背上绑着安全带悬挂在半空中,她正贴在墙壁上仔细认真地一寸一寸清理壁画。

在大家的印象中,考古界都是带着方框眼睛提着个小铲子的小老头,可是溪晴的到来不仅为这里增添了青春靓丽的气息,同时也打破了人们对考古界的往昔印象,人们惊叹原来考古界也有清纯可爱靓丽的姑娘。

溪晴自小受到古典文化的熏陶,对文化历史爱的深沉,以至于在大学报考志愿时,不顾父母的反对选择了最冷门的专业——文物修复。毕业后班里一大半的人都转向了“更有前途”的工作,毕竟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修复文物”这种慢工细活在快速发展的社会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毕业后的溪晴没有受到大众职业倾向的影响,本着初心毅然决然的来到了这个文化历史气息浓厚的地方开始了她的壁画修复之路。

溪晴分配的工作地点不是那种旅游胜地,而是相对比较偏远的一座寺庙,寺庙依山而建,藏在古城里,平时鲜有游客光顾,但是大殿的墙壁上却满是壁画,这些壁画绘制了繁复的天上人间、宫廷市井的诸多说教和故事,也给了做水陆道场时出现的儒、道、释众多人物一个非常大的表现空间。

和她一起工作的是一个带着方框眼睛的小老头,慈眉善目,瘦瘦的,个子不高,手里总是拿着一个大烟袋,他和蔼可亲每天乐呵呵,小老头问溪晴:“为什么选择环境这么艰苦又这么枯燥的工作?”

溪晴毫无犹豫的回答:“为了兴趣。”

溪晴没有发现,当小老头听到她的回答时,眼中泛着感动的喜悦泪光。

小老头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一生只专注做一件事挺好!”

每当这时溪晴总会俏皮的回一句:“只做感兴趣的事情!”

然后老少两人开心的相视而笑。

2、

溪晴很喜欢这个有点古板但很平易近人的小老头,他俩的相处不是纯粹的工作关系更像是爷孙状态,溪晴很喜欢小老头家的婆婆做的饭菜,所以每次吃饭时,溪晴都会耍赖的从小老头碗里抢肉吃。小老头看着溪晴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心里暖暖的,眼中尽是满满的疼爱。

溪晴没来之前,每当休息时小老头就坐在寺庙门前晒着太阳吸着大烟袋,偶尔有经过的路人就和人家闲聊几句,虽孤单但也惬意。

自从溪晴来到这座寺庙,休息时溪晴会抱着一把紫吉他弹奏,流行歌曲的音符随着溪晴的长发一起飘扬,飘进大殿,回荡在壁画中每个人物的耳边,弹出了古今文化交融的盛景。

“你们女大学生啊,兴趣爱好就是多,弹把吉他还是紫色的,更是稀奇了。”小老头像个老学究似的感叹现在的孩子接触的事物的确和他们那代不同了。

溪晴只是冲着小老头开心地笑,没有回以任何言语。

紫吉他是溪晴的大学男友林伟送给她的毕业礼物,大学毕业后林伟远飞大洋彼岸去继续他的学业,溪晴之所以不接小老头关于紫吉他疑问的原因,是怕小老头又感叹现在的学生太浪漫,不务实,没吃过苦等等类似的捆绑式莫须有的罪名。

溪晴犹记得那个微风轻拂,月光柔美的漆黑夜晚,偌大的操场上满是人影却互相辨不出对方是谁。

林伟抱着一把紫色的吉他交给溪晴。

“溪晴,这是我送给你的毕业礼物,喜欢吧?”林伟看到溪晴惊喜的样子内心有几分得意。

“林伟,我好喜欢啊,紫色的吉他简直太漂亮了。”溪晴开心地像个孩子。

“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紫色,而吉他又是你的最爱,所以就一直在构思能不能定制一把紫色的吉他送给你,我想你肯定会很开心。”

“嗯,我真的好开心啊,谢谢你亲爱的。”溪晴感动的拥抱林伟。

“溪晴,我希望你和这把紫吉他一样永远是我的独一无二。”林伟突然很深情地向溪晴告白。

“怎么啦,你突然这么认真让我好害怕啊!”溪晴推开林伟拥抱的双手,眼中充满不安的看着林伟,这个平日俊朗自信的脸今晚显得格外的温柔和深情。

“溪晴,我喜欢你,想和你走下去的心你是明白的。”林伟的表情越发的认真。

“嗯嗯,我知道。”溪晴紧紧地盯着林伟,内心仍是不安的连连点头。

“溪晴,我们都是怀揣梦想的人,我希望当我们步入婚姻殿堂时我们都已踏入梦想的大门,我一直觉的当我们彼此变得更好时才是适合携手的最佳状态,所以你愿意等我五年去蜕变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再来娶你吗?”林伟充满期盼的眼神凝视着溪晴。

“嗯嗯,都说过了我会等你的啊,干嘛弄得这么伤感严肃,害我胡思乱想。”溪晴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害怕失去你啊!”林伟还是有些担忧。

“不会的,我会一直等你的,等你踏着七彩祥云来接我哦。”溪晴故意歪着脑袋眼睛一闪一闪笑嘻嘻地看着林伟,好似哄孩子般调皮的逗趣。

自此以后无论走到哪里溪晴都会带着那把紫色的吉他,那是他们两个终将在一起的信念。

偶尔溪晴也会搬个小板凳坐在小老头旁边,听他讲古城的故事,讲这座寺庙的起源。很多时候溪晴会将林伟从大洋彼岸寄来的信读给小老头听。

林伟说,他的导师很器重他,导师经常会训斥其他的师兄师姐却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而且有什么大型学术会议,导师都会将他带在身边,他在大学时就很优秀,他很容易就让别人喜欢他崇拜他,他总是很谦虚地说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好人脸,其实溪晴最知道是他的努力和优秀吸引了别人的目光,林伟会为了一场英语演讲比赛练到嘴抽筋的地步,为了一档院内节目完美举办没日没夜的工作,为了……太多太多让溪晴感动的努力。

林伟说,他最近太忙太累了,经常做实验到凌晨一两点,第二天还要早早起床接着做实验,耽误一天就会跟不上试验进度,就会影响后续的实验,所以一天的休息时间都不敢给自己,他经常会开玩笑说,没有生活了。溪晴有时会责怪的反问他,干嘛那么拼啊,我又不需要你大富大贵,只要你健康快乐就好。林伟说,我不是为了赚钱才努力的,我是想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价值的人,成为像饶毅,施一公那种有影响力的人。我离目标还太远我需要投入一生的努力才有可能会实现。

小老头爱抚地摸摸溪晴的头:“林伟是个很努力上进的孩子,他会有出息的,不过他的野心太大了,他是朝着目标而奋斗的,而你是奔着兴趣而努力的,你是一个能吃苦能耐住寂寞的孩子,可是你们都太轴了,你不会为了他放弃自己的兴趣,他也不会为了你放弃目标,惋惜一对璧人。”

溪晴笑小老头杞人忧天:“一生只做一件事,一生只爱一个人挺好!”

这次轮到小老头回答了:“只做感兴趣的事,只爱兴趣相同的人!”

溪晴一直觉得她和林伟注定会在一起,她也一直坚信这一点,所以她并不把小老头的话放心里。

3、

炎热的夏天,寺庙的大殿却是黑暗阴冷的,溪晴依然穿着厚重的黑色工作服带着黄色安全帽悬挂在半空中,正一层一层的填泥、压实、上色。小老头站在下面,满脸严肃认真的拿着长尺和笔,左边修改一下,右边修改一下,这里不满意得摇摇头,那里不满意地摇摇头,直到最后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小老头是要根据壁画位置、轴线、标高等整理下一部分的施工方案。

“溪晴,你下来一会,我跟你讲一下这次的施工方案和质量安全保证措施。”小老头的方框眼镜总是不听话地停落在鼻尖,小老头已经习惯了它的不顺从,懒得纠正,只是皱着眉头卖力的翘着眼珠往上看。

“好嘞!”溪晴利落的着地。

“你看你的眼镜又成鼻镜了,你就不能扶正一下啊。”溪晴有些许嗔怪的帮小老头扶正眼镜。

“咳,我都老头子了,不像你们年轻人,不用在乎形象了。”小老头朴实的微笑。

两人对着图纸讨论了好大一会,直到两人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才停止。

“我帮你按按背吧!”溪晴像孙女似得把小老头拽到椅子上。

文物修复工作时一待就是很长时间,盛夏酷暑都要穿着厚重的衣服,往往工作一天下来,脖子和手臂都酸的不能动。溪晴心疼小老头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每天承受这么大工作量的负荷,所以每次休息时,溪晴都会主动帮小老头按按肩和背来缓解他的疲劳。

“唉,我要有个像你这样的孙女就好了,每天陪在我身边得多高兴啊。”小老头从溪晴这里感受到了含饴弄孙的幸福。

“我现在可不就是你的孙女嘛,你天天给我带好吃的,有事你都替我顶着,除了爷爷谁还能做到这么疼爱我啊。”溪晴娴熟地帮小老头按肩。

“溪晴,你都好久没有给我读林伟的信了。”小老头突然问起林伟。

“哦,他最近忙着准备博士毕业论文呢,没有时间写信了。”溪晴强壮淡定的回答。

溪晴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收到林伟的信了,不是因为他忙,而是因为他们开始不确定未来了。

溪晴时常为了工作进度就直接住在寺庙,这个夜晚也不例外的留在了寺庙,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寺庙里的客房泛着潮湿,溪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看看时间心想:这个时间的林伟应该刚刚结束实验吧,于是溪晴拿起手机给林伟发了一条信息:还在忙吗?

很快溪晴就收到了林伟的来电,就是这通不经意的国际长途,彻底打破了溪晴对他们未来的坚定,后来的溪晴有时会侥幸的幻想,假如那晚她没有失眠,假如那晚她没有和林伟通话,假如那晚林伟没有提出他的想法,会不会他们的未来就有不一样的结局呢。

林伟说他想要继续留在那边读博士后,甚至打算要在那边定居,林伟说那边的文明素养高,他已经习惯了那边的生活,林伟想着要溪晴一起过去,溪晴拒绝了,因为这边有溪晴的梦和责任。

自此以后两人的联络慢慢地减少了,溪晴心底是爱着林伟的,可是现实让她不得不选择放手。

每当溪晴想念林伟时就会弹起那把紫吉他,那把她以为是信念的紫吉他。

“溪晴,上边下来通知了,再过几周我就要退休了,以后就不能和你每天朝夕相处的工作了。”小老头虽然表面乐呵呵,内心却涌出万千酸楚,这是他守护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啊,如今马上要告别了,他内心开始变得慌张和失意。

“嗯,那太好了,你辛苦了一辈子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溪晴不喜欢悲伤地氛围,即使再多不舍她也强壮淡定的欢喜。

“哪天要是馋婆婆的饭菜了就来小老头家,我一定让婆婆给你做满桌子好吃的,保准管够。”

“嗯,我一定会去的,而且要吃好多好多婆婆做的饭菜。”溪晴眼里噙满泪水,脸上却强挤出微笑。

陪伴能使本来陌生的人变得亲切和依赖。

当听到小老头即将离开时,溪晴的内心是崩溃的,与同林伟分手的事情相比,溪晴更受不了小老头的离开,毕竟溪晴和林伟已经多年未在一起了,感情也淡化了,分手的结果只是在彼此的内心留下了无奈的遗憾,而小老头的离去对溪晴来说就像至亲远离一样难易割舍。

那个炎热的夏天,溪晴的内心却是寒冷的。

4、

小老头走了,留下溪晴独自一人在寺庙支撑工作好多月,这几个月中溪晴把所有的不舍和伤痛都化作了修复壁画的动力,壁画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她的精神寄托,壁画就像一个拥有灵魂的活物,而溪晴用灵魂去修复壁画,就像自己的灵魂与壁画的灵魂的碰撞与交流,溪晴用心去体验,去感悟,那段时间她收获了很多,她不再想念林伟,不再不舍小老头的离开。

那个冬天她把紫吉他捐给了西部山区的孩子。

寒冬少有的明媚阳光,溪晴如往昔般沉浸在壁画的修复中,一声清亮雄浑的磁性声音打破了沉寂的寺庙。

“你好,我是子阳,我是来这报到的。”

映入溪晴眼前的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他拥有灿烂的笑容。

“你好,我是溪晴。”溪晴心想他的名字和笑容一样阳光。

现在的子阳穿着厚重的黑色工作服头戴黄色安全帽悬挂在半空中,正在仔细认真的一寸一寸地清理壁画,溪晴正在下面研习壁画位置、轴线、标高等等,准备整理下一部分的施工方案。

溪晴也会如小老头一般和子阳一起研讨商量方案,直到两人脸上都露出满意的微笑才会停下来休息。

休息时,子阳会像当初的溪晴给小老头按摩一样给溪晴按摩,子阳说:“一个女生能忍受这里的艰苦环境能耐得住寂寞在这里俯身工作这么多年很不容易,我很佩服你。”

溪晴如小老头当年一般说:“一生只专注做一件事挺好!”

子阳俏皮的回答:“只做感兴趣的事情!”

当听到子阳的回答时,溪晴惊讶地看向子阳,她突然对子阳有一种莫名的好奇。

溪晴问子阳:“修复壁画这份工作繁琐而复杂,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几百平方米的壁画,修复之前都要先一寸一寸地清理,再根据壁画位置、轴线、标高等整理出一套施工方案。对于残缺的病害霉菌,还要制作专门的质量安全保证措施。最后还要用精巧的工具,一层一层填泥、压实、上色。毫厘之间都不能有半点差池,不论大小,每一个部位都要严格按照程序来完成。对于这么程序式枯燥的工作,你为什么选择它呢?”

子阳的回答简洁却坚定:“为了兴趣。”

子阳再一次相似的回答,使溪晴有了想要深入了解他的欲望。

后来溪晴了解到子阳从小受爷爷的影响对壁画情有独钟,爷爷擅长壁画创作,从小耳濡目染的子阳被墙壁上的艺术深深吸引,他励志要成为一名伟大的壁画创作家。

“溪晴,快来,今天带了奶奶给我做的饭菜,我奶奶手艺可好了。”

“太好了,我要吃肉,哈哈……”

当溪晴把香喷喷的肉放进嘴里时,她哭了,她哭着质问子阳,你到底是谁啊?

5、

子阳露出灿烂的笑容:“我爷爷是小老头啊。”

溪晴讶异的看着子阳。

子阳继续说:“爷爷告诉我这里有一个和我很相似的姑娘,有着相同的兴趣,相同的执着,相同的工匠精神,一生只专注做一件事,只做感兴趣的事情。所以我带着好奇来找你了。自从见到你,我内心就一直在感叹,绝顶美丽而不依仗美丽,绝顶聪明从不自恃聪明。”

溪晴顿时明白了为何自己一直觉得子阳似曾相识,由于小老头的关系,溪晴觉得自己和子阳的关系更亲近了。

子阳带着溪晴去了小老头家,一进门溪晴就看到了满满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小老头和婆婆笑意盈盈的招待她。

在那满满一桌饭菜前,溪晴第一次听到了小老头的故事。

小老头青涩年少时也同溪晴一般固执,等过一个姑娘,可是姑娘不屑于小老头的兴趣,为了梦想离开了小老头,小老头为了兴趣来到这里的寺庙,开始了一生的壁画修复生涯,在这里他很幸运的遇到了和他兴趣相同的婆婆,两人一见如故,婆婆理解他支持他,最终两人携手相伴。

小老头深情地望着婆婆:“有个兴趣相同的伴侣相爱一生真的很幸运。”

婆婆嗔怪的看着小老头:“老不正经的,在孩子们面前干嘛那么肉麻啊,会被孩子们笑话的。”

看着小老头和婆婆幸福可爱的样子,溪晴和子阳会心的相视而笑。

在回去的小路上,在充满暧昧的夜空下,溪晴有些害羞和不自然的走在前面,子阳默默地紧跟在溪晴的后面。

突然溪晴不小心被路边的树枝绊了一下,子阳眼疾手快迅速的抓住溪晴的手,顺势将她拉进怀里。

柔美的月光下,子阳深情地问溪晴:“我只想一生只专注做一件事,只爱兴趣相同的人,你愿意做我那个兴趣相同的爱人吗?”

“我相信壁画带给我的那个人是对的,我愿意接受壁画里的命中注定。”

朦胧的夜色中,两人紧紧相拥,偌大的寺庙里闪出金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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