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让我看到了一个女子如何的痴情。
13岁的女孩因为对门新搬来的住户的物品当中的很多书而对其主人充满幻想,直到发现那是一个很帅气的年轻人而非自己之前梦见的博学的老者,因而对其特别关注。关注对方的生活起居,关注对方的交友往来……所有的一切女孩都通过自家前门的一个洞眼去观察,13岁的女孩不懂那是什么感情,只知道自从关注了对方变得特别专注成绩突飞猛进,变得特别安静阅读加倍用心……总之,只要是对方喜欢的,她都努力去做。
直到15岁她发现那是一种叫爱情的东西,可是,因为母亲的改嫁她不得不离开这里离开作家,千般不舍终无奈。离开的三年,女孩渐渐长大,身边不乏追求者,但女孩不愿任何异性靠近自己,只想为他留住最纯净的自己。终于,18岁的她说服家人又回到了童年所在的城市,在亲戚的店里做职员,每天下班徘徊在作家可能经过的地方,只为看一眼对方。终于那天相遇了,作家没有认出当年的那个瘦弱的女孩,三年,女孩已经出落得特别漂亮,作家为其出色的外表所吸引,约她吃饭约她回家,而女孩渴望太久等待太久,毫不犹豫答应了。连续三天幸福相伴,然而,美丽的故事仅止于三天。
出差回来的作家忘记了之前的约定,忘记了他给女孩的白玫瑰,忘记了陪伴他三天的女孩。而女孩从三天的相处的很满足到被遗忘的失落,倍受打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她被遗忘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悄悄地躲起来生了孩子,最困难的时候也没去找作家,只因不想让作家有一点点精神上的困扰不想用道德去绑架这个男人,在她看来,爱就是毫无占有欲,我爱你与你无关,我的悲伤你不要管,宁可做妓女去养活自己的孩子也不愿去干扰作家的生活。孩子一直接受最好的教育,女人把对男人所有的爱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十年,女人都坚持每年在作家的生日这天悄悄地送上一束白玫瑰;十年,女人也多次与作家碰面,作家也多次与其打招呼,然而只是礼节性的,只是把她作为情夫身边一个交际花而已,这样的遇见多一次,女人的心就会凉一次。直到十年后的某一天,女人再次走进熟悉的房间,渴求能够被男人记起,然而终是徒劳,甚至提起桌上的那几枝白玫瑰也没能唤起作家对她的记忆。那是最后一次肉体的得到,却是一次最痛苦最绝望的精神的失去。最终,女人11岁的孩子因得流感死去,女人可算是彻彻底底地失去。于是有了这样的一封剥茧抽丝般地回望自己与作家人生纠葛的痛陈自己一生遭际的让人匪夷所思的信。
读完,掩卷。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梗阻,也好似有一种酣畅淋漓的舒心痛快。
茨威格对人物的心理描摹细致入微、真实动人,让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每一个女孩都有过曾经的爱慕对象,因为爱慕而喜欢对方的一切,就像辛晓琪的《味道》所唱的对方的所有的味道都会喜欢,茨威格用他动人的笔触唤醒了读者的少女心。小说中的女人在13岁时曾经为了了解对方的生活主动帮助仆人把作家房间的地毯抬进屋里,看到作家的房间,她一股脑儿将所有的味道都吸进自己的大脑,好似要吸进作家所有的生活气息,然后女孩的梦便因此而有了营养,她的人生因此而丰满圆润。只要对方喜欢的她都会努力去做,这样的感情让女孩变得更安静更专注,变得更充实更优秀。
可是,小说中的女人终让人遗憾让人怅惘让人心痛。因为她在这份感情中失去了自我,真正的爱情应该是迷茫中两个灵魂的相互应答,可是女孩的灵魂连呼唤都没有,就那么毫不索取地跟在作家身后,任那个灵魂去应答别的呼唤,自己就那么默默地注视着。如果说张爱玲的“遇见你我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我的心是欢喜的,然后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是一种美丽的卑微,那么小说中的女人的感情就是一种沉沦的卑微,因为爱,而让自己独自承受本不该承受的痛苦,独自承担本不该独自承担的责任,直到希望完全破灭,她的爱陷入彻底的绝望,绝望中枯萎、凋零。读到这里,不得不为女主人毫无索取的傻傻的痴情扼腕叹息!相信收信的作家也将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怅惘……
转念又想,其实,作家之于女孩,已经成了一种信仰,让女孩顶礼膜拜,他成了女孩心中的远方,女孩也成了生活的远视眼:身边的追求者不少,但她视若无睹,只因心目中的那个男人早已占据了她的整个心灵;家庭生活的优越她不屑一顾,宁可打工度日,只为能生活在作家所在的城市,能够有朝一日与作家偶遇。女主角生活艰难贫苦,为了让她与作家的孩子接受良好的教育,为了让她与作家的孩子变得完美优秀,这个曾经对其他男人不屑一顾的女人竟做了娼妓,宁可过这种为人不齿的生活也不愿回到父母身边,只想靠自己的力量让孩子健康成长,孩子于她,已经成了作家的化身,再苦再累我,她甘愿承受;她完全可以将孩子送给作家,给他一个惊喜,这样,一定可以解决生存问题,然而,女人宁可做为人不齿的事也不愿去打扰对方,不愿让对方精神上受到一点点束缚,因为对方的幸福自由,就是她最大的快乐。这是一种怎样的一格局怎样的境界?
想到这里,有一种嗜血的痛快——我爱你,与你无关;我的悲伤,不需要你管!
事实上,一个人只要认定了自己想要的,不论爱情还是人生理想,便有了前行的动力,在追逐人生的远方的征程中,会有很多的坎坷障碍,但是只要我们始终保持如那个女人一样初恋般的热情,便能挣脱束缚绕过障碍,自由坚定前行,直到——走进人生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