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妞说“徐老师”的时候,总爱拉长尾音说成“徐老丝~~”
2013年8月30号,第一天到腰落的时候,就住在么妞家,么妞本名龙宇生,苗名叫么妞,其实读音类似“木”和“么”的中间音,就姑且音译成么妞。么妞的妈妈负责学校学生的午饭,所以新来的老师第一个认识的,几乎都是这母女二人。
记得那天下午在么妞家客厅,我坐在二楼窗前的美人靠上,因苗寨的房子多依山而建,从推开的窗子,可以看到前一户人家的屋顶,屋顶上有鸟儿衔来的草籽已经长成,风一来,便也舞起腰肢。在往前看,是清澈见底却不测深浅的巴拉河,甚至可以听到哗哗水声,河中间,有露出水面的石头滩,河的对岸,就又是山了。
就在我望着远山发呆的时候,窗户下面已经悄悄聚集了几个小孩子了,他们都是来看新老师长什么样子的。我看着他们笑了笑,招了招手。他们就互相推攘着不敢向前,害羞地捂着嘴笑。有个个子高绑马尾的女孩子大声问道:“老丝~你叫什么名字呀!”没等我回来,么妞趴到窗口朝着下面喊:“这是徐老丝~。”然后下面的孩子们就带着一串欢笑一哄而散了。
晚饭吃的很隆重,么妞妈妈还专门杀了一只鸡,贴近地面的方条桌吃饭的方式也是第一次见。饭前来了好多老人,说话大都听不懂,由着么妞给我翻译了我再回答,再由么妞翻译过去。饭前,么妞拉着我洗脸洗脚,然后开始在地上摆上三碗菜还有一碗米酒,敬祖宗酒肉米。么妞说,要洗脸洗脚然后再吃饭,吃完饭就可以睡觉了。么妞还说,家里来客人和过年的时候都要告诉祖宗的。
席间,他们给我倒上自家酿的米酒,么妞妈妈会说简单的汉语,比如“徐老丝,香不香”,“徐老丝,喝酒”,“徐老丝,吃”。几乎每个在座的老人都要和我喝一碗米酒,苗寨的酒,没有杯,只有碗。米酒下肚,整个食道一直到胃里,都是暖暖的。心也暖暖的。
晚上和么妞睡,么妞兴奋的很,抱着我的胳膊告诉我好多事。比如他们会到河里抓螃蟹;巴拉河的石头滩底下藏着好玩的虫,可以抓来卖钱;暑假的那场大雨导致塌方堵了山路,也堵了巴拉河,河水漫起来淹的好高......酒劲上来,我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从此以后,么妞就变成了我的陪睡小公主。其实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好多姑娘们都会在放学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让我去家里睡,而么妞,总会第一个跳出来:“今天我先说的!徐老丝今天去我家!”其实,已经陪她睡了一周了呢!
这个腰落小学,一共三个年级三个班,一年级,三年级,六年级,男女参半。么妞最黏我。记得苗年的时候,学校放假,我们三个去季刀苗寨琴姐处过年,第二天,么妞就用妈妈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徐老丝,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你快点回来,我都想你啦!”其实只分开一天而已!这小丫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么妞愿意教我们说苗话,教我们一二三四五怎么说,大白菜怎么说,烤红薯怎么说,吃饭怎么说,还有吃屎怎么说!^_^很调皮是不是?那我也教你们一个吧:喏(轻音)给(二声),这是吃饭的意思。吃屎?想学不?喏(轻声)嘎。别告诉别人是我教的。
么妞叫“徐妈妈”叫的最勤快。后来干脆不叫“徐老丝”了,整天徐妈妈长徐妈妈短的。午休的时候,么妞总爱围着我说话,让我给她编头发,或者给我编头发。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和欢欢头发长虱子的时候,么妞也是抓虱子最勤快的那个!么妞臭美,我们爬山去鱼寨的时候(鱼寨比腰落寨和长脑寨在大山的更深处,需从腰落寨爬山路大约两个小时),她不仅在自己头上插了好多野花,也用野花把我装扮了起来。
么妞是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孩子。学习很认真,家里的墙上贴满了奖状。英语书都要翻烂了,背起课文来,有点像唱经一样的,眼珠子滴溜溜转,表情丰富,拖长尾音的样子看得人直想笑。教女孩子们压腿劈叉的时候,也是么妞第一个能下一字马。体育课往返跑,也是不输男孩子的呢!
么妞会唱苗歌,虽然听不懂,但是语调时而婉转,时而高亢,没有演唱技巧,没有颤音修饰,纯天然的民歌,很是好听。我们总爱让么妞给我们唱歌,可是人一多,么妞就会害羞,拉着妈妈,跟在妈妈后面唱。一边唱,还一边瞪着眼睛滋溜溜地看着我们。苗族的习俗是,敬酒者双手端碗唱着苗歌敬的酒,你必须得喝!所以虽然好听,也扛不住么妞唱三首。么妞也爱唱我们教的儿歌,找了个专门的本子做歌词本,上面还画了好多花朵蝴蝶做装饰。小时候的我们也是这样的吧!
我喜欢么妞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喜欢她狡黠的笑容,喜欢她拖长了尾音叫我“徐老丝”,喜欢她擦多了腮红,红苹果一样的脸蛋。
今年苗年
还给徐老丝唱苗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