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民国,除了非常有名的宋氏三姐妹,还有个“合肥四姐妹”也是非常有名。叶圣陶曾说:“九如巷张家的四个才女,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
但今天我想说的不是四姐妹,而是她们的母亲陆英。
陆英出生于1885年,死于1921年。她21岁嫁到张家,怀孕了十四次,前面三个是女儿,第四个儿子夭折了,第五个是四女儿张充和,后来生下的都是儿子,九个孩子,个个出类拔萃。
乔治·赫伯特说,一个优秀的母亲胜过100个教师。乍看起来,陆英为人妻后,一直都在生孩子,好像什么都没做。但能让孩子个个都出类拔萃,他们的母亲肯定是个狠角色。
陆英是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她嫁到张家时,光嫁妆就足足有十英里长。
但她并不是个只会享受的少奶奶,在家当全职太太的同时,她不停地学习各种新技能。
学昆曲,学制作西点,去洋派公司学习踏洋机,她将刺绣好的牡丹花装在玻璃镜框里,以示纪念。
她还掌管家里所有的账目,操办小姑子的婚事,事无巨细,筹备得妥妥贴贴。
她是接受过新思想的女性,坚信“女子的教育最应受到重视”,所以她在操持家务时,从未放松对孩子的教育。她鼓励丈夫兴办学校,她说:“一个只会享受的少奶奶式的母亲,是教不出有作为的孩子的。”
为了给孩子营造良好的学习环境,他们一家打算从上海搬到苏州,陆英挺着大肚子,带着仆人一家一家看房。
到新居所后,她在家中设置了四个书房,丈夫张武龄一个,她自己一个,孩子们二个。布置书房时,她不是把书摆得整整齐齐的,而是随意摆放,营造一种到处都是书的氛围。
在这种小心机的设计下,孩子们养成了随时翻书的习惯。
陆英布置的新家,除了随处可以看到书外,还处处可以看到古诗,古词,走廊上随处刻着的都是王维、李白的古诗,而旁边的围墙上,则刻着朱熹的诗。
即便如此,陆英还不满意。家中书香气浓,这当然好,但文化氛围只停留在子女与父母身上似乎有点“文化隔阂”之感,毕竟家里的仆人们和仆人的孩子不识字。而孩子是跟仆人一起长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保姆粗俗没文化,直接影响到孩子。
于是她干了件让人膛目结舌的事,在家里办起了学堂,让仆人以及仆人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学习。
她办学堂不是说着玩的,而是推出了相应的学习措施。她规定:每个孩子都必须在学习的同时帮助保姆识字,“干干”之间还要进行比赛。这里的“干干”是合肥方言里类似于“奶妈”“保姆”一般的称呼。当时,张家的孩子每一个都有对应的“干干”照顾,“干干”之间的比赛也就成了每个孩子教学水平的比赛。
她自己也参与这场比赛,每天早上仆人给她梳头时,她会在前面摆放二十个家里自制的生字块,仆人梳好头,字也认识了二十个。
她在看报纸时,也不忘见缝插针帮助仆人认字,拿一些趣味题来考考他们。
有了这样的竞赛后,仆人们都抓紧时间努力学习,孩子们也特别积极地帮助自己的“干干”,在你追我赶中,家里的学习氛围越来越浓。
当然,和我们现在的父母一样,陆英也遇到孩子不爱学习的情况。
在几个姐妹中,允和最不愿意学字,让她跟着陆英的学习计划走,简直是忍无可忍。
陆英于是咬牙把她关进了书房,允和先是大哭一场,然后呼呼睡去,等到天黑了,陆英依然不给开门,被关怕了允和第二天就乖乖开口认字了。
在陆英的软硬兼施下,孩子们将读书变成了绵延一生的兴趣。
陆英还是个非常有情趣的人,她希望自己的女儿也成为品味高雅,内心丰富的人,于是从小就教她们唱昆曲。
在她的影响下,四姐妹都会唱昆曲且有相当的造诣,并为昆曲的推广和传承作出了贡献:
大姐元和后来成为昆曲度曲家,与丈夫顾传玠携手致力于昆曲的研究和教授事业;
二姐允和与俞平伯等人成立昆曲研习社,所著《昆曲日记》一书成为昆曲领域的珍贵史料;
小妹充和先后在哈佛、耶鲁等多所大学执教和推广昆曲,对促成昆曲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功不可没。
美国家庭治疗大师萨提亚说:“一个人的性格特点、人生三观、精神品格、思维方式、生活习惯,都深受其原生家庭的影响,很多甚至是决定性的影响。在我们成年后的种种思想和行为里,都可以照见自己和父母一样的面容。”
好的教育,就是学习给孩子看。好的教育,就是永不放弃自我成长。
陆英是个非常智慧的女性,她勤奋,好学,虽然背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打理着一家包括仆人,门房,管家等四十多人的生活,但她不仅管理得井井有条,得心应手,而且不失人情味,家里的气氛是自由而不是懒散。
有这样的母亲,合肥四姐妹的成才自然是情理之中。
她们不仅有自己喜爱的事业,而且还做得了贤妻良母,她们和母亲一样上进懂情趣,有着完全不逊色于丈夫的才华。
多年后,四姐妹回忆起在自家学堂学习的情景,她们上午读书,下午唱戏。“花厅”就是家中的大书房,里面有三分之一的区域是她们的戏台子。姐妹们在谈起大花厅时说:“书房前有两棵玉兰树,紫白分明,春暖花开,微风一吹,即有成熟的花瓣随风飘落。”话语里充满了甜蜜。
现在很多父母都要求孩子成为优秀的人,但对自己却从没要求。
我们要求孩子学习勤奋,用功,自己却在打麻将,刷抖音,追剧。
我们要求孩子自律,要按时作息,按时吃饭,自己却在睡懒觉,熬夜,胡吃海喝。
我们骂孩子“左耳进右耳出”,却不知道自己在做最坏的表率。
教育的本质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耳濡目染的熏陶,将家庭里的好习惯、好风气,好榜样慢慢渗入到孩子的心性里。不用强迫孩子改变,孩子也能自然而然习得父母的三观、素养、胸怀、眼界及技能。
爱孩子是老母鸡都会做的事,关键是如何教育。
你希望你的孩子成为什么样的人,最简单的教育方法就是你成为怎样的人。孩子是通过模仿来学习的,而不是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