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史三国:论诸葛亮东吴之旅


因汉水自沔阳以下古称夏水,故江口注曰「夏口」,即今武汉汉口。然夏口仅是一处渡口,刘备孤军屯兵于此并不利于防守。

故而《江表传》多次提及,刘备至夏口后,「进住鄂县之樊口」

鄂县却是不同。就地理位置而言,鄂县北有大别山脉,南有幕连九山脉,其地危险而塉确,且控扼长江天险。


且鄂县护翼建业,是为江表之重地,西进之扼要。太平天国后期,只因鄂州失守,而被湘军连克九江、湖口、安庆,顺江东下攻破天京,致使天平天国政权覆灭。

故虽东吴主力俱屯于柴桑,战线之前沿却在鄂县

然则鄂县隶属江夏郡,而此时的江夏太守正是刘琦。所以东吴对孙刘联盟的意向,比之刘备不遑多让。



而事实上,鲁肃于当阳面见刘备时,双方即达成结盟的共识。

故参《三国志·诸葛亮传》载,诸葛亮面见孙权时道,‘豫州军虽败於长阪,今战士还者及关羽水军精甲万人,刘琦合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故诸葛亮至东吴的目的,并非结盟。而是商议战役的军事指挥、战后的利益划分等细则。

旨在为刘备谋求利益分配最大化。应不会出现诸葛亮「舌战群儒」之场景。


而据《三国志·孙权传》载,“是时曹公新得表众,形势甚盛,诸议者皆望风畏惧,多劝权迎之。惟瑜、肃执拒之议,意与权同。”

即以张昭为代表主和,而以鲁肃、周瑜为代表主战。

且曹植的《铜雀台赋》为建安十五年(210),赤壁之战后两年,铜雀台筑成后所作。而原文中并无「揽二乔于东南兮」等语句。



又据《三国志·周瑜传》载,周瑜曾言‘今北土既未平安,加马超、韩遂尚在关西,为操后患。且舍鞍马,仗舟楫,与吴越争衡,本非中国所长。又今盛寒,马无矒草,驱中国士众远涉江湖之闲,不习水土,必生疾病……’

周瑜以为曹军不习水战,又不服水土,强调了东吴水军之优势。


诸葛亮亦言,‘曹操之众,远来疲弊,闻追豫州,轻骑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将军」。且北方之人,不习水战;又荆州之民附操者,偪兵势耳,非心服也。’

诸葛亮则凸显刘备于荆州之民心。

但总体而言,周瑜、诸葛亮的观点,是不谋而合的。故而所谓诸葛亮「智激周瑜」亦是不会发生。



而《周瑜传》所载,周瑜「性度恢廓,大率为得人」,正史中并无其心胸狭窄、妒贤嫉能的相关记载。

又《孙权传》中载,周瑜临危受命,便即刻领兵与刘备汇合。《诸葛亮传》中亦载,‘孙权面见诸葛亮后,即遣周瑜、程普、鲁肃等水军三万,随亮诣先主,并力拒曹公。’

故无论周瑜谋害诸葛亮,抑或设伏刘备,皆是小说「尊刘」之法。


在无法大幅度篡改历史的前提下,以周瑜「神化」诸葛亮即是「尊刘」,而作为铺垫则必须弱化刘备。但弱化刘备即会凸显东吴,使此段剧情产生喧宾夺主之感。

故而作者选择「弱化」周瑜、鲁肃东吴两大智者,以图强弱转换。



客观而言,周瑜是绝不会行此不智之举。

赤壁之战被后世评价为三国三大战役之一,其重要程度决定了曹操是否能一统天下,孙刘是否能得以延续。对于东吴可谓生死攸关。况且刘备实际手中尚有两万人马,袭杀刘备只会鹬蚌相争,而曹操渔翁得利而已。


且周瑜从未任职「大都督」

《周瑜传》载,‘十三年春,权讨江夏,瑜为前部大督。’而赤壁之战孙权「以周瑜、程普为左右督」。前部大督,即是先锋而已,而大都督,却是全军统帅。且大都督之官职,实为魏文帝篡汉之后所置,周瑜在世之时,并无此职。

换言之,周瑜能够在东吴一人之下、独断专行,仅是小说之言。



如此周瑜命诸葛瑾,劝诸葛亮留在东吴,应属越权之举

据《江表传》载,“孙权曾对诸葛瑾言,‘卿与孔明同产,且弟随兄,于义为顺,何以不留孔明?孔明若留从卿者,孤当以书解玄德,意自随人耳。’”即历史上,实际下达命令之人是孙权,而非周瑜。


而所谓的「草船借箭」,其原型亦是源于孙权……

据《吴主传》注引《魏略》所载,“建安十八年(213)正月,曹公攻濡须,权与相拒月余。期间权乘大船来观军,公使弓弩乱发,箭著其船,船偏重将覆,权因回船,复以一面受箭,箭均船平,乃还。”

但孙权的目的只在观察敌军,借箭之说不过是巧合而已。



综上所述,诸葛亮东吴之行并未有小说中的种种神异之处,不过是代表刘备走个过场,与孙权进行利益谈判而已。

就结果而言,东吴具备抵制曹操的军事实力,但如果就此被动防守,任由曹操占据江陵,以吴魏间的实力对比,被其南下吞并亦是早晚之事,故结盟是东吴唯一的出路与选择。


且孙权对荆州是垂涎已久,曹军南下即是风险亦是机遇

凭借刘备在荆州之声望,孙权可以结盟之名,名正言顺的侵占荆州。换言之,孙刘联盟双方皆是求之不得,故而正史对于诸葛亮东吴之行只是一笔带过。



而诸葛亮真正的神异之处,并非小说中那些华而不实地情节……

据《诸葛亮传》载,“琦每欲与亮谋自安之术,亮辄拒塞,未与处画。琦乃将亮游观后园,共上高楼,饮宴之间,令人去梯……”即刘琦上屋抽梯,向诸葛亮求自安之计。

但诸葛亮每每拒诿搪塞,又岂会不知刘琦邀请之意,却为何会同意与刘琦游观后园,共上高楼?


诸葛亮表面一副逼不得已之态,实际却是在顺水推舟……

建安十三年(208),江夏太守黄祖兵败被杀,让诸葛亮改变了先前拒诿的态度,并顺势为刘备掌控荆州布下一手暗棋。最终,为刘备保住了「半壁江山」


若无刘琦江夏之地盘,刘备一无立身之所、二无结盟基础、三无江夏兵源,面对赤壁之战,恐将更加窘迫。且能否顺利拿下荆南四郡,皆与刘琦息息相关。

并非诸葛亮断事如神,算到刘备会兵败至夏口,而是已然事先算尽各种可能,如此方才是诸葛亮「多智近妖」之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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