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青虹点缀着金陵,衬得金陵好似一尊巨大的天青釉瓷器。
金陵博物馆,打远处人们簇拥着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妪朝着金陵博物馆走来。身着一身蜀锦旗袍的老妪驻足在博物馆门前,望着博物馆斑驳的朱红大门出神,直到身边的弟子出言提醒才注意。
“穆老师,咱们快点进去吧,孙馆长他们还在等着呢。”说着,老妪身旁的弟子搀扶着老妪迈进了金陵博物馆。
穆老太太今天要在金陵博物馆进行一场文物保护的演讲活动。
金陵博物馆一楼的一处会客厅,博物馆的孙馆长正在那里等候着穆老太太的到来。会客厅内此时座无虚席,大多数都是文博界的从业人员还有少数是圈内的大收藏家。
穆老太太在弟子的搀扶下来到讲台前站定,向着台下的人群鞠了一躬!“非常感谢大家能够在这百忙之中抽空听我这老太太在这里啰嗦。”穆老太微微一笑说道。
“穆老,您说笑了。在座的谁不知道您老是文保修复界的魁首啊,能听您老指点着分明就是我们的造化吗!”孙馆长笑着对穆老太说道。
台下的听众听了孙馆长的话也纷纷表示赞同。
“今天,老太我想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希望在座的各位也能够从中得到收获。”
那是2017年的一次文物交流会。初出师门的年轻女修复师穆樨第一次发现在这个世上真的有温润如玉般的男子。他一身修身的白绸长衫,齐整顺滑,干干净净,一头乌黑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他模样秀气像个文静的女子,叶眉之下是一双灵动瑰丽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着琴弦弹奏着曲子。穆樨出自富豪之家,又从小跟随师傅学习文物修复她对于音律也是擅长,那琴声委婉连绵好似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男子的琴声一响她顿时为之倾倒。
在男子的身后是一块LED屏幕,屏幕上是正在播出男子的简介。男子名叫杜仲,是一名鉴定师。画面上的他手捧着一件青铜器或是在侃侃而谈,又或是在低头沉思。配合着那一身仿古长衫真是好一个温润如玉的奇男子。
站在一旁看着杜仲发呆的穆樨很快就被身旁的师傅叫走,前往瓷器展厅,师傅要考验考验穆樨的眼力。
穆樨是一名专长于瓷器修复的修复师。作为一名修复师不单要技术过关还要有不寻常的眼力,一位优秀的修复师她必定是一位优秀的鉴定师。文物修复是一件细致活,如果一位修复师不具备非常的眼力甚至鉴定不出文物的真假,那么他就不是一位合格的文修师。因为,文物修复的前提首先就是保证文物的真伪。
在瓷器厅。穆樨与师傅来到大厅的中央,之间此时的大厅中摆放着一件展品,这就是穆樨师傅要求她鉴定的物件儿。这是一件天青牡丹花龙纹钵,官方给出的结论是这是一件修复过的宋代汝州张公巷汝器。穆樨师傅要穆樨重新给这件龙纹钵断代,并且讲出自己的理论依据。
穆樨上前一步仔细的摆弄这这件瓷器。她从这件瓷器的胎釉、支钉、款识和开片上一点点的看着直到自己成竹在胸在停下手下的动作。
穆樨的嘴角微微上翘,开口道“师傅,我鉴定完了。我认为这不是宋代汝窑而是清雍正时期唐英仿制的牡丹花龙纹钵。”
穆樨的师傅看着穆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穆樨你确定?”
师傅的质疑让穆樨心里一沉,又转头仔细打量一遍。良久,她朝着师傅点了点头说道:“这件龙纹钵釉面透亮,隐现一圈蓝色,这符合清代时期的特点。它虽然没有款识却釉面滋润柔和,纯净如玉,有明显酥油感觉,釉稍透亮,多呈乳浊或结晶状。用放大镜观察,可见到釉下寥若晨星的稀疏气泡,釉面抚之如绢,温润古朴,光亮莹润,釉如堆脂,素静典雅、色泽滋润纯正、纹片晶莹多变。视之如碧峰翠色,有似玉非玉之美。”穆樨的侃侃而谈引起了围观的群众的赞许声,穆樨自己也感到内心的自豪犹然而生。
突然,一声质疑声打破了众人的赞许。“这不是清雍正时期的龙纹钵,而是一件建国后的作品。”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一位身穿仿古长衫的年轻男子分开人群走了进来。来的正是之前在青铜展厅抚琴的杜仲。
穆樨因为自己被质疑,气的紧咬嘴唇,瞪着杜仲。
杜仲冲着穆樨和她的师傅抱拳拱手,也不理会瞪着自己的穆樨,开口缓缓说道“这件天青牡丹花龙纹钵是建国后烧制的,并不是这位小姐说的烧制于清雍正。”“如果把它拿起来迎着阳光会发现龙纹钵不但有一圈蓝色,在蓝色中还带有淡淡地紫色。这是因为建国后使用气炉烧制所造成的。”杜仲边说着边举起龙纹钵,让它迎着阳光照射着,在光的折射下人们果然发现龙纹钵的釉色蓝色中隐隐透着紫色。
穆樨她看看自己的师傅,自己的师傅冲着她点点头,又冲着杜仲开口道“小伙子,不错。年纪轻轻就有这般眼力穆樨她输的不怨啊!小伙子,不知你师承何人啊?”
杜仲这时候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名叫穆樨,这个名字竟和自己一样都是取得中药材的名字。
“晚辈杜仲,是王骅松先生的弟子,从事青铜器鉴定工作。不知道老先生您是?”
“哦,你是老王的弟子。老夫杜泽远和你师傅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不知你师傅这几年的身体怎么样?”
……
在杜仲与杜泽远师徒二人一问一答间,他对穆樨也更加了解,二人因为有共同的爱好与职业甚至成了朋友。他们经常在一起讨论文物与音乐,互相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杜仲有时候抚琴的时候会把自己的曲子录下来发给穆樨,让穆樨给自己指点;穆樨也会经常把自己文物修复过程中遇到的困惑与难题说给杜仲听。虽然杜仲是经常扮演倾听的角色,可往往他会从鉴定师的角度给穆樨不同的想法。
思想上的交流与碰撞使得二人迸发出爱的火花!
陷入爱河的二人的感情极具升温到了见家长的地步。可是,二人的家庭背景悬殊很大。穆樨的父母不允许穆樨嫁给一个没有根基的穷小子。穆樨的父母甚至总是看着穆樨,不允许穆樨与杜仲联系。
滴滴滴,穆樨的手机传来手机提示音。穆樨一看短信的名称“杜”,这是杜仲的来信。穆樨转头悄悄看了眼身旁的母亲,见母亲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悄悄的来到阳台打开来手机。
“穆樨,见信如面。知道你父母在身边不方便接听电话,所以选择了这种方式。我应警方的要求要长去晋省追讨文物,大约一个月的时间。你要多保重,等我回来就订婚。”
穆樨听到杜仲的话,内心紧张的要命。她知道,敢进行文物盗挖盗卖的人必定是团伙行动而且都是一帮长期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惹急了他们什么都会做出来,杜仲他们去势必会与他们打交道。
“杜仲,你能不能不去?”穆樨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杜仲说到。
“穆樨,你也知道我是个十分见不得文物损毁的人。更何况我还是警方的文物顾问这是我的工作,所以……”
穆樨的声音渐渐被哭泣声所代替,杜仲在手机中只能隐隐听到一阵哭声!
晋省,一家位于城乡结合处的小旅馆中杜仲正在和几位便衣警察交流着事情的发展进程。杜仲已经来了有半月了,按照警方的要求杜仲扮作一位南边来的大古玩商来到晋省与盗墓贼们进行交易。当由他确定文物的真伪后,警察就会在杜仲携带文物离开后进行抓捕。
杜仲经过一系列的努力终于带回了消息。
盗墓贼与他约定的时间就在今晚一处农户的家里进行交易。警方得到消息,立刻就进行了布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时间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时间,杜仲带着警方保护自己的警员晓冬来到农户家中。一进小院杜仲和晓冬立刻被几杆枪指在头上。有几个身形彪悍的男子从门口两侧围了起来。
“你们是干是么的?”领头的一位光头男子用枪指着杜仲问道。
“我们是从南方来买货的,之前跟你们老板谈好了在这交易的,你看钱我们都带来了。”杜仲边说边指着晓冬手中提着的箱子。
“你是我们林老板让来的?”男子说道。
“林老板?不是姓连吗什么时候成了姓林了”杜仲心里想着一紧张竟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这话一出口指着杜仲他们的枪也就放下了。
原来是刚才的男子故意用假话套话,如果杜仲顺势说是姓林恐怕早就被乱枪给打死了。他们长期生活在刀尖上不得不多一些防备。
光头男子带着杜仲和晓冬进了堂屋,在客厅里坐着的正是之前和杜仲谈交易的姓连的男子。在他们左手边是间耳房,里面放着不少的文物,有瓷器有铜器竟然还有刺绣。
杜仲看着它们就被随意的扔在哪里,他为这些文物感到不值,人仅百年,物可千载每件文物都承载着一段历史啊。杜仲想赶快完成交易,带走这些文物尽最大可能的去保护它们!
交易进行的很顺利,可是在交易完成后警方进入农户抓捕盗墓贼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警方与盗墓贼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有数件瓷器被损坏,杜仲在抢救文物时也被流弹击中心脏。杜仲和晓冬把盗墓贼手中的文物几乎都买了下来,除了几件汝窑瓷器。而被损毁的数件瓷器恰恰就是这几件比较珍贵的汝窑瓷器。损毁的汝窑瓷片被杜仲身上的点点鲜血染成了朵朵盛开的梅花,霎是显眼。那朵朵盛开的血梅花就像是杜仲那傲然挺立的风骨和始终保护文物的拳拳炽心。
警方后来把破损的瓷片也收集了起来,并找来了数位瓷器修复师对他们进行修复。其中那件被杜仲的鲜血染红的天青色龙纹盘就是穆樨修复的。她说她不仅仅是在修复瓷器,还是在与杜仲交流。她坚信杜仲并没有死,他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在诠释着自己对文物的热爱!
一年后文物修复全部完成,金陵博物馆在对它们进行简单保护后在三月二日这天举行了展会,让更多的人能够欣赏到汝瓷的优美。尤其是经过修复过的汝瓷在柔光照射下真正展现了雨过天晴云破处","千峰碧波翠色来"的美妙。
而每到每年的三月二日,穆樨都会来到博物馆望着橱窗里的龙纹盘,静静地想着。在那里不但有自己爱的人也有自己爱的物。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就是故事中的女主人公穆樨。我热爱文物,因为他不只是件文物,它更是我爱的人!
台下听穆老太太讲话的众人都在沉思着---一辈子只爱一件事修复文物就是在与文物谈恋爱,我愿我的一生能够等到属于我的爱恋!
台上的穆老太太望着众人在心中默想“杜仲,又是一年三月二。我,又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