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邻居有个妹妹,2004年初中毕业后就来到省城太原打工。而巷子里与她同一届的几个姑娘,初中毕业后都继续去读高中、上大学,因此她是她们那一届巷子里唯一一个初中毕业就踏入社会的人。我们八零后农村出来的孩子,父母几乎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想要跳出农门,改变自己的命运,多半靠勤奋读书,考上个好大学,进而再找份好工作,在城市里安身立命。而邻居家的这位妹妹,虽然没有机会去上大学,但却靠着自己的勤奋、吃苦、好学、努力和不懈地坚持在省城太原闯出自己的一份小事业来,她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并没有因为她没有上大学而与她产生距离,相反是对她极其的钦佩和尊重,还都喜欢亲切地叫她“丫头”。
丫头从零工资开始做插花学徒,到今天独立开鲜花婚庆店,并在省城买了房子,安了家,这十多年的艰辛付出,只有丫头自己心里最清楚。我在写丫头,想要把丫头写好,但真下笔才发现,平日里对丫头的工作经历的了解还是非常有限,尽管我们很亲近,但这个亲近也许只是限于情感上的亲切,而我知道追逐事业的道路上她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委屈,而至于是何种苦、什么样的委屈,自己却没有什么概念,因为从未听过丫头倾诉和抱怨过自己的苦,多会见她都是乐呵呵的。为此,我对丫头做了一个微信的问答:为什么选择鲜花婚庆?在追逐事业的路上吃了哪些苦?有哪些记忆深刻的事情?自己花店名字的来历?自己对未来的期望?
我决定撷取她文字里重要的片段,尽可能地做原封地呈现,只是在结构、病句、错字方面做以修改,因为我知道,所再去大刀阔斧地修改润色则是画蛇添足,显得矫情和做作了。我们来听听丫头的故事。
2004年5月初,我从老家来到太原,刚开始出来很迷茫,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自己没有文化,什么也不会。有一天路过一排门面房,看见有个花店,花店的老板在给顾客插花,就好奇地走进去看了看,我看到好多未曾见过、也不知道名字的花和叶子插出好多漂亮的造型,我真的是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份手艺。我对老板说,能让我在这里干活吗?我想学习插花,漂亮的女老板,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我,于是,我就开始了学习插花。
刚开始以为插花是一个轻松易学的手艺,可是接触后,慢慢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容易,要想插好花,要先熟悉花的品种和习性,掌握各种花的修剪技术,只有打好这些基础功,才有可能插好花。记得刚开始学修剪玫瑰,满手扎的口子、划的印子。冬天水特别冰,要把水里的叶子全部捞出,每天要不停的修剪。慢慢熟悉工作后,每天不仅要插花还要努力把花卖出去。在老家的时候几乎不说普通话,所以自己讲着稷山普通话,乡音特别重,说话有时候别人都听不懂,遇见好点的顾客就会说,姑娘,不要着急慢慢说,会很仔细听我介绍,有时候遇见脾气急的顾客就会说,连话也不会说出来干嘛呢,还不如在你们老家呆着呢。
刚开始出来两个月没有工资,第三个月工资一个月60。一直持续到一年多,(老板人很好就是不想给涨工资,)后来店里增加了婚庆,我们开始出去支拱门,支拱门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冬天出去支拱门,手冻的根本就不会动了,都感觉不到手还在不在,有时候刮大风,我们两个人拉着拱门感觉自己快要被风吹走,有时候一天支好多个拱门,全部弄好回,到家里才慢慢感觉到手疼,把手上的脏全洗掉,才发现手破了,被绳子割破了,口子里的血还在慢慢的往出渗,原来手脏的,都分不出血和脏了。有时候预定的鲜花多了,一个人插完花基本上就半夜一两点了,活干完了,自己害怕回家了。当时爸妈也在太原,心疼他们不想让他们过来,因为爸妈早晨四点就要起床卖早点。花店距离我住的地方只有一百米,可是对于半夜一个人在路上感觉好远好远,一个人边哭边跑到到了家里,还不能让爸爸妈妈发现我哭了。早晨四点钟起床又要花店等着结婚的主家们过来装婚车,装婚车的时候司机师傅们就会说你快点绑鲜花,但是不要蹭住我的车,不要划了我的车,不停的说,自己又不敢还口,又怕耽误装婚车的时间,有一次装婚车,有一个很有钱的顾客听我说话的口音,问我,你是农村的?我说是了,人家说见过这车吗?我说没有。在我的印象里车也就分为大车和小车。那位顾客看着我,说就知道你没见过,这是林肯车,你不要把我的车划了,划了你一辈子都陪不起,当时心里很难受,我就对那位顾客说,农村怎么了,没见过怎么了,有本事你自己装车去,我把鲜花拿上就走,当时太小了,脾气也不好控制不住,因为这件事情老板很生气,说教了我半天。老板说顾客是上帝,不能得罪,从那以后,我开始默默接受,我没有文化,我只想多学手艺,以后让自己过的更好,我可以忍受一切,我这样鼓励自己。
两年的历练,我以为自己懂了很多,又去学习了摄像,只是跟着师傅出去摄像,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是什么都不懂,看着师傅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说着不同的话,才知道为人处世真的好难,我就想这也是我需要学习的地方。到了酒店才知道原来吃饭都在这么大的地方。第一次参加摄像,主家为了感谢我们,让跟着最后一桌帮忙的人吃饭,面对着一大桌好吃的,自己不敢动筷,就是看着别人吃,在老家想吃虾,吃到的都是虾米,那么大的虾,怎么吃,自己不会,还有其他好多之前自己未见过的食物。爸爸经常跟我说再穷也不要让人笑话,虽然只是一顿饭,我觉着也应该学习饭桌上的礼仪,看大家怎么吃,怎么说话。我越来越觉着自己需要学习的太多了,有时候我也会想着要放弃,真的太难了,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过年回到老家,看着我的好朋友都在说自己在学校里的事情,我特害怕和大家越来越远没有共同语言,感到自卑,觉着自己没有文化,他们说的我什么也不懂,也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看着自己的手那么粗,感觉和大家站在一起,不是一个档次的,幸运的,是我的好朋友们都没有疏远我,都还不停地夸我,说我都开始赚钱帮家里减轻负担,真的是谢谢我的好朋友们不停的鼓励我。后来我就不停的告诉自己不懂不要怕丢人,可以去学可以去问,如果不懂也不学不问那才丢人。
我的工资后来涨到一个月一百,但是都是年底给,每次领到工资我都全部给了爸爸妈妈(家里负担很重,爸爸妈妈也很辛苦)。而我自己能支配的就是摄像钱,那时候我每摄一次像老板给我20块钱,第一次拿到这20块钱,我就跑到邮政,学习办理了个银行卡,以后每次摄完像领到20块钱,我都赶紧骑着自行车到要过三条路、一个街的邮政把钱存起来。我要把我自己额外赚的钱攒起来以后开店用,跑邮政的次数多了,邮政的阿姨跟我惯了,说姑娘你把钱攒起来一起存,每次20太麻烦,我说,阿姨不行,我怕我控制不住去买好吃的,攒的多了我怕我想买漂亮衣服给花出去。再到后来,随着自己慢慢掌握了摄像技术,能够独当一面,老板把自己的摄像补助提到了50到100,偶尔遇见慷慨的主家,还会奖励一个红包,我把这些钱都存了起来,两年后我攒了2万,给自己买了一台大摄像机,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努力赚钱开个自己的店。这期间,我把车本也学下了,那个时候像我十八九的年龄学车的姑娘很少,家里人也说学那没用,但是我觉着以后肯定有用。
在老板那里干了八年,后来我结婚了,就用攒的钱开了一间小店,我给店取名为圆缘鲜花婚庆,我当时想的是第一个圆字是圆满,我要把我的理想圆满的完成,我要把我的这份圆满和有缘人一起分享,也让有缘的人见证我一定会把这份事业圆满的进行下去。我开了店第一天卖了2元真的是好开心,我觉着自己好幸运第一天就开张了,然后第二天一下子卖出去三对开业花篮,开心的给开收据的时候手都在那里抖,太紧张了。当时是绢花的开业花篮,一手提三个,穿着高跟鞋开心的一路小跑一千多米送到目的地,一点都不知道累。后来开始接一些婚庆、生日的活,自己舍不得雇人,自己一个人连轴转,插花到天亮,继续开车送货,回来再拍晚会和一些会议的摄像,24小时不睡觉,36小时睡两个小时的觉也是有的。现在自己做了有四年了,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感觉越来越好,收到好多顾客为了感谢的每一次用心送来的礼物和感谢的短信,相信我会越来越好。以前的苦不叫苦,都叫力量,激励我、鼓励我前进的力量。
丫头最后给我发来一段话,说姐,这么多年我认为想要做好一件事情,必须要有梦想,必须要把人放在第一位,必须要把顾客当做亲人一样,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只帮顾客选适合自己的,不赚没有良心的钱,心存善念,才会幸福吉祥,才能完成自己的梦想,也要把这些福气、吉祥带给每一位顾客!
丫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践行了“梅花香自苦寒来”,愿她的追梦的路,越来越顺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