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新上林赋》第三十五章 归 宿

作者:山禾女鬼

第一节

        他点了点头,道:“嗨,当时,他们把我当成你,为了安全,我只好将错就就错!但我一心是要回归的,每个人还是更适合自己的时空。看我把返回器给你带来了,今晚就是近百年内月亮最大最圆的一天,能量、磁场正合适,你回家吧!”他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手心摊开,递到我面前。

        我低下头,看着他手里的那白玉般的小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我……”

        “嗨,现在距月亮升起还早,我们先一起参加韩嫣,啊不,安都护和他新夫人的嘉礼,再准备启程!”

        我点了点头,把那小环握在手里,环望着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知己,更说不出话来……

        安吉拓也走了过来,跟我和张骞兄弟般地抱在一起,热泪直流。

        ……

        这是我在古代以最平静的心参加的一次Party。灯火、烛火映着每个人的脸,除了Pearl,所有人都开心致极地笑着。嘉礼过后是盛大的晚宴,中西合璧,胡汉结合,有篝火有舞蹈,所有即将西行的人都有资格参加,一起欢庆,场面犹如狂欢,热烈非凡。

        我跟张骞找了个安静些的位置,互相讲着自己代替彼此时的经历,当我讲到自己有惊无险的窘境以及当时我内心荒唐想法时,我和他都笑得一塌糊涂。

        ……

        张骞也讲起他的经历:

        “……一日,我在当职时遇见一个高级内侍模样的老者似发重病倒在地上,他看见我便像见了救星般地求助。我把他扶起,送到住处,又陪了他一会儿,他便跟我聊了很多。他说知道我叫张骞,在我很小时候就见过我,并认得我父亲。我当时没有在意,宫里很多人都认识我,我以为他总归是因方才的谢意而想多跟我套套近乎。只是见他谈话并不平常,似有学识和修为,跟其他内侍完全不同,觉得很亲切,便非常尊敬他。过了几日,我担心他无人照顾,就又去看他并带些药物衣食。他很感动,很信任我,跟我讲了更多的事情。他讲了他的家乡,呵呵,也就是你的家乡,那个遥远的时空。当时,我都当成故事去听,觉得非常有趣,我跟他成了忘年交。我也了解到他这个内侍是假扮的。内廷宫深苑大,各宫之间充满内斗与阴谋,人与人之间都有距离,并不一定都能认识了解,所以他混在其中,并没有被人怀疑过。这位机智的老人在宫里一藏便是十几年。接触多了,我发现其实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皇后。皇后一直在找他,却从未找到过,他俩之间肯定是有瓜葛的。几个月过去,他的身体还是勉强维持,不见起色,我仍常去看他,陪他说说话,他精神就似好些。他在平静地养着病,而我的日子就不平静了,麻烦找上门来。因为皇后很看重我,对我很好,皇帝便怀疑我跟皇后有不清之事,一心想要杀我。这下坏了,我得罪了皇帝,天下之大,竟无退路,我每日忧心忡忡,惶惶不得终日。我的烦忧让老先生看了出来,我便跟他讲了原委。他听了不以为然,说有办法帮我,并告诉我,皇后那里有一神奇之物,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去他的家乡。在那里,皇帝肯定没有能力找到我。他便唆使我去偷那物件儿,我本以为偷盗乃不堪之事,可我为活命,愿意一试。我平日跟几位椒房殿的公主私交不错,就请其相助,一位公主顺利地帮我偷得。我本想带老先生一块儿离开,一来,我不放心扔下他,二来,我在他乡也很需要有个人指引。可是,就在我们准备动身的前一晚,老先生就不行了,嗨,状况来得很急,什么办法都无济于事。临终前,他教了我如何使用那物件。我才明白,那物件就是你们的返回器。他还给了我他的日记,说让我多读读,能了解些现代的生活,并参考着行事。嗨,其实在那时候,我根本就不能辩识你们的文字。我匆匆在内廷的大湖附近安葬了他,那里风水好,矮树多又密,坟墓不容易被发现。刚刚收拾好,皇帝派来的杀手就来到了。我怕杀手发现先生的坟墓,就跑了很远,并向湖里扔了块大石,令其以为我坠入湖中。接着,我就开启了返回器……当我再睁开眼睛时,那个Allen博士就站在我身边。在我看来,眼前这些现代人就像妖怪一样。我内心有些恐惧,还好,他们一口一个‘小林’地叫着。我明白了,他们肯定是把我当成另一个人了,那“另一个人”就是你。Allen认为我是穿越时空损伤了脑子,失去了记忆,我讲的话,他都不相信,一笑了之。但很快我就意识到这些科学家是多么可怕,如果他们发现我是个古代人,就会把我当成一个实验品,大肆研究一番,这还不如叫皇帝的杀手把我杀了呢。我便打算冒充你,这样一来,我可以有个安全的身份,像一般现代人那样生活,自己悄悄地,一点点适应现代的一切。这总比成为一个实验室的研究对象好些。于是,我就成了你,他派了他的助手照顾我。这位助手是个好人,帮我了不少忙,一点点让我习惯起现代的生活,发现现代的可爱。”

        “助手是位姑娘吧!”我问道。

        “嗯嗯!估计你我都很有女人缘,讨女孩子欢心,呵呵,我穿越前,那些侍女啦、宫人啦,都很愿意跟我搭话,还有皇后、公主……”

        他收起笑容,又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低头道:“我已经知道皇后把她嫁到西域去了,后来又送到了匈奴,怎么能这样对她……嗨,……我现在要去找她!”

        “她?!你真的喜欢她?她……呃……”

        “她怎么了?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她,只是喜欢而矣!”他惊异地看着我。

        “她已经嫁给了匈奴单于,单于很爱她,她很……”

        “很幸福对吧,那又怎么样,那也不影响我去看她,让我去陪着她,我愿意每天看着她,看到她幸福,我就幸福……”

        “哥们儿你病得不轻啊!我跟你说,我可是真见识过,这位公主心理不健康。你知道吗?她是个女魔头,杀人狂,一个谋杀亲夫的杀人犯,你相信吗?”

        “相信!”

        “呃?!”

        “她达到目的后,就会停下来的,我知道的!我去了,只要我对她说不做的事情,她就不会做!”

        “那以前我就是你,我也跟她说过不要做,说了那么多,她根本就没理我,最后,她最想杀的人就是我!”

        “那是因为你不是我!”

第二节

        “呃……”

        古代人就是古代人,他们的对事物的看法绝对跟我们不同。我也很奇怪,以他这种心态在现代是怎么混的呢?

        我摇了摇头,接着道:“好吧!你快去吧!拯救女魔头就靠你了!对了,接着说,你在现代不是挺好的嘛!还有人帮你,也没遭遇我这么危险,生活也舒服得多,怎么要回来了?只是为了她吗?”

        “可能舒服的日子并不应该属于我吧!我在现代待了些日子,中行说就回来了,他当时病得厉害,差点死了。Allen给他治病的同时,还把他关了起来,也派了专人看着。他说的话,Allen也都不相信,当他是脑子坏了,反正之前有我证明——‘穿越能让人脑子坏掉’。在Allen的影响下,任中行说怎么讲‘你在这里如何如何’,也没有人理采他。虽没人理他,我可是搞明白了,你这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小林正在古代代替我呢。我就主动要求去照顾中行说,他跟我讲了很多这边的事情。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回来。我在现代也看了很多史书,知道张骞一生两次出使西域,‘张骞通西域’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历尽千辛万苦,绝非常人所能,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小的时候对西域掌故那么有兴趣,那是命运的提醒,即便是我已经穿越千年,但那终归是我的使命,我也不能再让你再受苦了,那是属于我的人生冒险,得自己去完成!我在现代准备好以后,就请Allen的助手帮我调整好穿梭机器,还帮你拿到了这个升级版的返回器。我回来了!”

        “本来这么伟大的事儿,我也不介意代替你去完成!呵呵,嗨,兄弟上回白去了一次,也没少受罪,比千辛万苦少不了几苦,可史料也没给兄弟记下来,连记你名下都不成。嗨,我这假的就是假的,终归是不灵的。历史这东西,说有形也无形,说没有生命,却似能看懂天地万象!我们渺小的人类,就不欺瞒这圣物了!咱各回各家,各找各的归宿。来,兄弟给你讲讲现在域的情况,到时也好应对!”

        接着,我又讲了好多自己的经历给他,又拿来几年前回来认真描绘过的各种地图,照着图说给他听。他一边听,一边点头,很多情况都能断判出来,应答自如,似乎非常熟悉。

        “你很熟啊,兄弟!”我道。

        “嗯,我在现代那几年,去了很多次中国的西部,还去过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思斯坦、外蒙古很多周边国家,并对西域各处都仔细研究过,都是为了这件伟大的事情做的准备!当然,我都是以你的身份去的,希望你别介意啊”

        “啊?!……呃,是有备而归的啊,我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眼下的状况比现代好很多了,植被、树木、水源、草场都比现代多,生存的机会更多!现代都能生存,现在更不在话下了……”他自信地说道。

        “呃……好吧!”我怎么听这句话都挺别扭的,在现代,我们的生活不是越来越好了吗……

        谈话间不觉一轮明月升起,已将夜空、大地都照得很亮。

        我道:“我该上路了!”

        ……

        我跟张骞在上林苑里找了块僻静的地方。安吉拓与安夫人手挽手也来送行。Pearl牵着一匹马低着头,悠悠地跟着我们。

        我对着月光装好了返回器,回头望了望他们几个。

        安吉拓拱手道:“兄弟珍重!”

        安夫人也向我露出祝福的微笑。

        我拨开启动按键,那白玉般的小环能量实足,顿时有了反应,一道蓝光不停地绕着小环绕了起来。蓝光越绕越快,很快弹了小环,并形成一道光柱直射天空。

        安吉拓惊讶地望着这一切,塔娜那从来都是面无惧色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怀疑,Pearl根本就没有抬头,她一直抱着马儿的脖子流着眼泪,看到这光柱后,她马上就大哭不止。

        我一把拉过Pearl,对张骞道:“妻子嘛,让大阏氏再赐你一个吧,这个嘛,我得带走!”

        Pearl本来还想嚎啕大哭,并想伸手打我,一听我这话,忙一把抱住我,一下都不肯松开了。

        “傻姑娘,大汉和现代对你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大汉你也来了,现代有什么去不了的,所以我根本就不会问你,你肯定会跟我走的!”

        “嗯!你又吓我!”

        “不是吓你啊,我在现代真有十个老婆啊!你去了要干活很多活,每天伺候她们!”

        “哼,少来了,你说过,你们现代的法律不允许这样!”

        “呃……好吧!回去我送你去读书,去学法律……”

        ……

        光柱似要把夜空射穿,不一会儿,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圆洞,就像是被那光柱灼烧出来的。圆洞越扩越大,当圆洞口开到一定程度时,就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得我的头发都快竖起来,我们俩的身体渐渐被头顶的吸力提升起来。很快,我跟Pearl就被吸到半空。我心想:果然是升级版,性能就是好啊!

        我们被牢牢地吸住,抬头望望那个空洞,似乎在另一个时空----我的家乡、现代、以及真正属于我的一切正在向我招手。Pearl也惊喜地看着四周。

        “这个画面,要是拍下来肯定很美?”我道。

        “什么叫拍?”

        “回去我教你,叫你拍个够!这回放心了,返回器这么大动力,放三个人都没事,起初我还担心带不了我们两个呢!”

        “那要是带不了呢?!”

        “那我就不走了呗,跟你去西域放羊……”

        说话间,耳边便听到渐近的马蹄声,一个黑衣人骑着一匹黑马,闪电般地到了跟前。

        那黑衣人掀起自己披风的帽子,高声道:“小林且慢,请带上我一起走!”

        Pearl道:“真有第三个人啊……”

        ……

第三节

        我低头一看,来人正是Lucy,她披着头发,面容未经修饰,就如当年在实验室一样简单。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便从身后抽出一个铁钩一样的东西向我们抛过来。那飞勾一下子绕在Pearl腿上,Pearl大叫一声,整个人坠了一半,我忙用手使劲儿抓着她。这时Lucy甩开马镫,用手抓着那飞勾的绳索,整个人就挂在半空。我头顶的吸力还是很大,但是我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我们上升速度慢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我们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Lucy拉着绳索悬在那儿喊道:“小林,你说过你要带我回去的!你不会骗我的!”

        我心里想说,你不是不想回去了吗?可我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力的拉着她们俩,似乎只要自己一说话,力气就会变小,这两个人都会掉下去!

        Pearl喊道:“不好了,小林,已经停了,快放开我,不然你就回不去了!”

        “不,我唯独不会放开你!”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Lucy冷笑道:“你们男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明明最爱的是我,却总要选另一个女人!哼,走不了,那都别走了!”说着,她又抽出一把匕首,一下插在Pearl的小腿上。Pearl疼得一声惨叫,手顿时没了力气,似要松开,我只能靠自己的力气拉着她。

        她满脸是泪地说:“放开我吧,我疼死了,受不了了,你自己走吧,快走……”

        “不!”

        我们三个这就样停在半空中,头顶的吸力似乎还在加强,却无法再拉动我们半分,而我们头顶的那个空洞渐渐变小了。

        张骞在下面喊道:“小林,你松手吧,洞口小了,否则你们谁也走不了!”

        ……

        安夫人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只小巧的弓,从马鞍上从抽出一只短箭,她冷笑了一下,迅速展臂拉满小弓,向我们的方向瞄了起来!

        ……

        这时,从不远处又跑来一匹马,马上是一红衣女子,那女子边跑边喊:“不,不!不要啊!”她穿着皇家特有的红色汉锦褥裙,那张脸很熟悉,是平阳公主。她向安夫人这边跑了过来,似乎她深知其的本领,已经预料到后果。

        然而,安夫人的弓不会等待,平阳公主的马还没跑到她跟前,“啪!”地一声,弓上的箭已出手,并向我们的方向过来。眨眼间正中Lucy的手腕,整个箭支从手腕的一端进去,另一端长长地穿出来,我隐隐地看见到那的带血箭头上还刻着字……

        也在那一瞬间,Lucy惨叫着坠了下去。

        我们头顶的吸力一下子大了起来,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再看,就被它吞了进去,只记得自己一直紧紧拉着Pearl的手。

        ……

第四节

作者注:接下来,请允许我使用流行的一种网络文体——彩蛋

彩蛋(一)

        黄沙被西夕阳烤得渐渐赤红起来,安吉拓与安夫人并马同行。

        “又不讲话了?我又怎么惹得夫人不高兴了?不要嘛,叫人家有些怕怕啊”

        “这几年你死哪儿去了?人家被困在长安动也动不了,你倒好,装死骗人不说,壮得像头猪似的回来了,怕什么?没看出来你哪儿怕了!”

        “嗨,夫人莫气嘛,人家去西域锻炼身体去了嘛,强壮了,才能好好保护夫人,为夫人马首是瞻啊!看啊,我是不是壮了很多,看,看这胸肌……”安吉拓双臂上举挺起胸膛,给夫人展示着,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

        “去你的,谁要你保护!”

        “那要我陪你,陪你……哈哈哈”安吉拓继续坏坏地笑着,一脸无赖相地望着安夫人:“陪夫人……”,安夫人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陪夫人去潜水吧!”

        “!潜水?……”安夫人愣了一会儿,道:“你?!潜水岂是你这副德行玩的?切!”

        “我怎么就不能玩,人家在西域炼了两年多了啦,现在可是高手!”

        “可这里连水都没有,去哪里潜水?这里远离匈奴王庭,离喀纳斯那么遥远,恐怕在西域再无那样的水域……”

        “当然还有一处!夫人且看,前面不远就是月牙儿泉,除了人间美景,水深清澈,更是潜水的好去处啦……走吧,咱去看看……”安吉拓一把拉过她娇小的夫人,让安夫人与自己同乘一马,又狠狠给马儿一鞭,那马儿四蹄生风,飞奔了起来……

        另一匹马只好悻悻地跟在后面……

        ……

        “人家没有带比基尼嘛……”

        “只有咱们俩,要什么比基尼……呵呵呵……”

        “去你的……”

        “……”

彩蛋(二)

        很多,很多年过去了……

        匈奴王庭,大单于寝帐中

        大阏氏端了一碗奶茶递给伊稚斜,道:“明日便是大单于的更名大典,请早点安寝吧!”

        伊稚斜握住大阏氏的手,道:“好,多谢阏氏,阏氏似有疑惑之事想问本汗,且莫避讳,但说无妨!”

        美丽的大阏氏把大单于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用极美的大眼望着他道:“大单于缘何自登位之日起二十年来一直沿用乌曼的单于名号,称‘军臣单于’未曾改名,如今怎得想着改名叫‘伊稚斜单于’了呢?”

        “那二十年本来是乌曼的岁月,对他的死……我很痛心,我要替他活二十年,那是我欠他的人生。还了欠的,之后才是我伊稚斜自己的人生。”

        “你不恨乌曼抢了你的单于之位吗?”

        “不!他是我的兄弟!从小我就希望自己能当上大单于,自己一直很努力,并在父亲身边做了很多准备,打算一旦有机会定要抓住。可是错过了,乌曼成了单于,一开始我是有些失落,也很气愤,可我伊稚斜是有胸怀的,我更念兄弟的情谊,乌曼也很敬重我这个哥哥,故无所谓抢与不抢,单于本来就需要争,争到了就做,争不到就支持兄弟去做。乌曼他年纪轻轻就……他本来也要有一番作为的……”

        “单于怪我吗?”

        “不,我永远不会怪你,愿意一生为你取水,为你射雁,为你做一切事情,哪怕是违心的……”

        “谢谢你,为我承受了这么多……”

        “阏氏哪里的话来!你我从无避讳。当年,事情已发生,我定要保护你,不能让你被当成杀害大单于的凶手。”

        “单于,可我就是杀乌曼的凶手,我觉得自己是个魔鬼……”

        “不,你是我灵魂的主人……”

        ……

        属于伊稚斜单于的岁月共有十三年。十三年后,伊稚斜大单于在一次汉匈交战中重伤死去。后,张骞将大阏氏接回长安,汉武帝给这位长公主安排了很好的归宿,赐婚与张骞族弟,并封长公主附马为“南宫候”,故史料中称这位公主为“南宫公主”。

        ……

彩蛋(三)

        骠骑将军霍去病在完成了他人生中最后的战役后,封狼居胥山,大捷而归,成为名震天下的战神。武帝元狩六年,他在去朔方的路上因病故去,年仅二十四岁,除了英年早逝的遗憾,还有他的故事永远被人们传颂。

        又过了几年,和亲乌孙的细君公主去世,享年二十五岁。此后的人们常常因为那句“公主琵琶忧怨多”而想起她。

        ……

        西域的一切都与大汉一样平静,天空一直是平静的,黄沙、戈壁、草原千里蔓延,它们的壮美与世间无关,不会因任何人的悲伤和遗憾而改变。

        乌孙山夏特大峡谷下,有一座大墓准备开工,墓主的灵柩已被临时在附近。

        夜深人静,伴随着狼的呜呜叫声,在那临时的封土包下,一个青年正挥着锹镐使劲儿地挖着。他赤裸着上身,一块块健硕的肌肉被汗水浸得油亮。任凭他怎么挖,黄土下仍未见任何信息,他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低语道:“快快,怎么这么深,再挖不出来,非闷死了不可,快……”

        一个白色的人影,飘然来到他身后,乌黑的长发,夜空一般倾泻在那白色长裙上。她伸出一只更苍白的手,用细细的指尖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看着小伙子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掩面一笑,道:“再挖也挖不到的,这么深,人早闷死了……”

        小伙子没抬头,他似已挖得疯魔了,下意识地接着白衣女子的话道:“不会的,再深也得挖……”他还没有停下手,又挖了几下,他才意识到身后有人。

        他漠然回首,看见这美丽的身影就在眼前,长出了一口气,狠狠地将铁锨扔到那深坑里。

        “细君!”

        “去病!”

        “你没有被埋?!我挖了这么久,怎么也没见到棺椁,急坏了!”

        “我有这么笨吗?让人知道我死了就够了,我怎会真的钻到棺材里去呢,万一你不来救我怎么办!”

        “我怎么会不来!我替皇帝打了那么多仗,把能占的匈奴土地都占了,就是想离你近一些,这样我一步就能从大汉跨到乌孙!走吧,快离开这里!”

        霍去病一把拉起刘细君,将她抱到自己马上,道:“对了,等我会儿,我得处理一下!”

        他迅速将挖过的地方回填好,让地面看上去没有挖过的痕迹,收好自己的工具和物品,跳上马,狠狠抽了马背,马儿带着二人奔向远方……

        ……

        又是夕阳下,荒原上一对神仙眷侣同乘在一匹马上,那马儿走得很慢。

        刘细君道:“快到墨玉城了吗?”

        霍去病点头道:“嗯,快了,过了前面的山谷就是了,到了那里,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刘细君也没有霍去病……以前,我们为大汉,为皇帝生存与毁灭,以后,我们要为自己而生,为爱而生……”

        “我发现其实装死比真死要难得多,真是个考验智慧的事情!去病,你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

        “父亲跟我讲过韩嫣世伯的故事……其实我觉得活着比死也难得多,有智慧的人才要更好地活着。”

        “嗯,你说的对。墨玉城是于阗人的领地吗?”

        “不,是匈奴人的,据说伊稚斜就是在这里把和亲于阗的公主给抢走了。”

        “匈奴人?那你霍去病去匈奴人的领地!那不是去入虎口吗?”

        “不,这世上,再也没有霍去病!我父亲跟我讲过,这一支匈奴人不问世事,他们根本不理会汉匈的争端,他们只是遵守匈奴的风俗,过着匈奴人的日子罢了。”

        “那他们会接受我们这两个外人吗?”

        “会的,我父亲给了我这个徽章”霍去病从怀中取出一个铸铁的小牌。

        “狼头?”细君轻轻地摸了一下那小牌。

        霍去病点了点头:“他说有了这个徽章,这里的人一定会接受我们的,这里还有一个他的朋友叫公孙执!”

        ……

        两人的身影在夕阳下越来越小。

        ……

        “细君,你又叹什么气啊!”

        “啊呀,没有琵琶可弹,真是别扭,当时要逃出来,定是不能带得!”

        “要什么琵琶,会做饭就行,不会是要学的啊,我可吃不惯随便抓来,不洗就烤的东西,以前行军打仗,我都是带庖厨的啊!”

        “哼,人家霍大将军带庖厨,以后再没有霍大将军了,你要吃什么就自己做呗!”

        ……

彩蛋(四)

        长安 太后殿内

        老迈的王太后目光呆滞的坐在那儿,手里握着一个箭头,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地叨着什么。

        平阳公主端来一碗药,对披头散发的太后道:“母亲,快吃药吧!”

        王太后依旧保持原状,似根本没有听见公主的话。

        公主放下药碗,转身去拉上殿外的帘子,点上殿内的长明灯。当她再回过身来再看王太后,已经睡着了。公主轻轻摇了摇头,给太后盖好被子,并将太后手中的箭头取下,放在一个托盘中,转身离去。

        王太后在梦中歇斯底里的喊着:“不,不,她们不是我杀的,不,她们都是失败的实验品,我为什么要杀她们……”

        摇曳的灯光下,黄灿灿的铜箭头上的字迹隐隐闪烁

        “LOVE”

彩蛋(五)

现代

        小林正在电脑前,打算看一下自己离开时积累的邮件。没想到,该收的该看的,该整理的都已经处理好了,只有一封未读的邮件,是用他自己邮箱发给自己的。

        那是张骞写给他的信:

小林:

你好!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学会看你们的文字,看电脑,简单地写邮件,估计你在大汉的情况也跟我一样吧。我知道,有很多话我会当面跟你讲的。但有些情况还是你回到现代再知道更合适。附件的笔记就是那位老先生的日记,是那位美丽、可爱又好心的姑娘帮忙做的扫描件。没想到,我跟这位老先生,准确地说是我们跟这位老先生,还是有一段渊源的,具体原委,你还是自己发现吧。原件我带走了,就算是老先生以及现代给我的纪念,它支持我在不属于自己的时空待了那么久,我也希望带着它,让它做护身符,陪伴我在西域完成使命……

        小林开始读这份日记,几个小时过去了,当他读到一些文字时,他惊呆了:

老先生日记节选一

        ……

        这一次穿越到汉代,我混在录史官里做事,每天负责记录皇帝的起居言行。这工作其他史官常觉得无聊,但我却每日充满热情,这着实是一份有趣的工作。我人缘很好,可能在古代人看来,我是个可爱的人,“同事们”常会请我去喝酒,我还有一个最好的哥们儿老张,他请我做他儿子的义父。嗨,他可是不知道,自己竟请了个两千多年后的现代人给他儿子做义父。我这个义子叫张骞,非常可爱,聪明伶俐,总缠着我让我抱他。昨天,是这小家伙两周岁生辰,张家举行了一个仪式,正式认我这个义父,老张送了我一束孩子自然脱落的胎发作为信物,我好感动。古代真好啊,有哥们儿有亲情,可是最近我发现自己的肺病越发重了,在这时代可治不好,我可不能死在这儿,得赶快回去……

老先生日记节选二

        ……

        最近我们的研究有了更新的突破,可是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很不安。

        从汉代回来后,我从小张骞的那缕带着毛囊的胎发上取下了一些细胞,用我们的新技术进行了培养,经过努力,把它们发育成几个胚胎。虽然经过穿越,但我觉得这些细胞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这是多么完美的细胞啊。我把他们保存在我学生工作的医院实验室。我打算等自己有妻子后,再把它们变成自己的孩子。我相信自己是能够生育出上帝恩赐的孩子的,但是如果能亲身体验克隆技术,并且今后能跟穿越千年的人类一起生活,更会让我感到无比的骄傲,到那时,我自己便可以成为那双主宰命运的上帝之手。

        可是今天学生登门来访,并求我原谅,他说他的朋友老林与夫人做了多次试管婴儿都失败了,这次又失败,并且依老林的身体条件已经不能再进行试管婴儿的试验,而这对夫妇多么希望能有自己的孩子。他怕这对夫妇太过伤心,就提取了我在他那儿保存的一个胚胎……这次植入非常成功……老林夫妇都很高兴,而他却觉得内心很不安……

        ……

老先生日记选节三

        今天,我的学生告诉我说,老林的儿子出生了,是一个非常强壮可爱的小男孩儿……

        ……

        小林整个人愣在那里许久,Pearl开门进来,很兴奋地在方厅的镜子前照来照去,拿出血拼回的战利品一件件地看着。

        “小林,别发傻了,来看看嘛,人家买得好辛苦啊,哪里都不能骑马,用脚走真是好累的了!”

        “你又逃学!”

        “没有的啦,没有课的嘛,人家很闷的啊,就从学校里出来了!学校对留学生很宽松的啦,其实,我感觉到了,还是做国内的学生好,可以学到的东西多,做留学生嘛,经常被敷衍的啦……”

        “那怎么办,你这副模样,只好去假冒留学生,能混进去就不错了……不懂的还可以装老外打个哈哈,不然怎么办,告诉人家你是匈奴人,不是拿你做实验品,就是把你当疯子……”

        “呃,好吧,不过上学很有趣的啦,法律也很有趣的啦,休息时还可以跟同学们去购物,我很开心的啦……谢谢你小林,对我这么好!来,看看嘛,这个漂亮吗?”

        小林瞪大眼睛一看,Pearl脖子上戴了一条精美的链子,链子上缀了一颗蓝色吊坠,吊坠周围是一颗淡蓝色的珍珠,周围有序地镶嵌着碎钻石,整套饰品做得优美又带着些夸张,正好配合Pearl这副西式脸庞。

        Pearl道:“这个颗珍珠是从你那件朝服口袋里翻出来的,我同学说若是做成坠子就太好了。怎么了你,不高兴了,呃……”,Pearl低下头摘下项链,放在手心里,递给小林道:“人家以为,你是要送人家的,原来不是啊……”

        小林接过项链,道:“傻孩子,不送你,又送谁?,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珍珠,送给最美丽的Pearl,它是我在喀纳斯时得到的,那时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它是上天给我的提醒,让我记得世界上还有Pearl在等我,我要活下去……”

        Pearl傻笑着,热泪从大眼里流下来。

        “噢!”小林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的信用卡额度,好像不够订做这么贵重的东西吧?你付过钱了吗?不会又是抢了人家吧!”

        “没有啊!”Pearl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道:“这个给你,我们教法制史的老师说你给我的那块玉佩很值钱,她带我去了拍买行,拍到的钱,存在这张卡里,你看看吧,她说我们可以用这钱在效外买个别墅,我可以在那里织毯子!”

        小林脸都变成了白纸般,他的手有点抖,接过卡,在网上银行查了一下,账户数字开头就是一个2,后面有很多个零。他低声咕哝道:“二,果然很二……”

        “你说什么嘛!生我气了嘛?要不我们把东西要回来,把钱还给她……”

        “她?是谁?”

        “买主啊!拍卖行说我是不能见她的。可我就是好奇,想知道谁买了,万一我反悔了,我还能想办法偷回来,我就悄悄跟踪她,跟了几天了……终于看到她摘掉帽子和墨镜……”Pearl低下来头。

        “怎么了,她怎么了,快告诉我!”

        “我,我觉得她长得很像太后,真的很像……”

        “啊……”

彩蛋(六)

        汉代,未央宫后的花园中

        中年的武帝正跟时下最受宠爱的王夫人放着风筝,两人奔跑追逐,玩得很开心。一阵风吹来,高空的风筝被吹落在地上。

        王夫人忙跑过去,拾起风筝,并整理着绞在一起的风筝线,线很难解开,费了好一阵功夫都没有搞定,她一用力,一下子就划破了自己精心修剪过的长指甲。

        她气恼地低声叫到:“shit!”

        “爱妃,怎么了?因何气恼!”

        她忙惊恐地回身,很显然,她没意识到武帝这么快就走了过来。

        “没什么,陛下,臣妾气恼自己笨手笨脚。”

        “爱妃莫气,想必是累了,休息一会儿吧!来,陪朕喝茶!”

        两人在一个凉亭里坐了下来,早有茶点摆在亭中的几案上。王夫人为武帝斟好了茶,用细小的夹子夹开坚果,一颗颗递给武帝。

        武帝一把握住王夫人的手,用指尖拈着她细细白白的手指,望着她道:“可知道朕因何喜欢你?”

        王夫人自信地答道:“嗯,因为臣妾不拘礼法,向往自由,陛下也同道人。”

        “不!因为你很像朕的母亲……”

        王夫人瞪大了眼睛,愣在那儿。

        武帝似故意喘了口气,接着道:“母亲家乡来的人,朕喜欢那里的人!”

        王夫人的脸已经平静下来,她镇定地望着武帝。

        武帝狡黠地笑着:“从样貌,到语言,到行事风格都像!说吧,Where are you from?”

        ……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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