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号,亮眼却小的招牌,不小的店面,是个咖啡厅和酒吧的混合装,装修风格工业化,给人却有着文艺清新的气息,有猫有绿植,却是气氛清冷,从服务员到老板到扫地大妈都由两个不怎么年轻的女人担任。店开的随意,想进来喝东西纯靠运气,白天只卖咖啡跟相配的蛋糕,晚上只卖酒,奇怪这个看着随意又没什么客人的地方居然没倒闭关门。
店里有着简单又奇怪的规矩,看心情,对,看那两个女人的心情。进店也不用点单,就是固定那几个名字,也不会有人招呼你,要么就是做什么喝什么,两个女人自己也喝,就好像原本就是她们自己要喝的,分给你一杯而已。两个女人一个长发一个短发,长得不像,看起来很疏离,不像情侣,但是两个人之间流动着亲密的感觉,平时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听见她们聊天,什么内容都有,从猫咪配种到人性意义,百无禁忌。
长发的那个女人姓唐,清汤挂面,长裙长衫,疏离感很强,虽然对你笑着,但仍然有着很明显的距离感,对着另一个女人和店里的猫却温柔的不像话,来店里次数多了也会跟你聊聊天,眉眼里漾着温和,你会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她多半都在听,看着你的眼睛,姿势舒缓,你们会聊很久,好像说了很多的话,好像你们变得很熟,但是回想起来,大多都是你在说,她都是认真得听,下次再来,迎接你的还是温度不高的笑。这个女人却是管着酒的,每到夜晚,来到店里的人都是散散漫漫的,依旧没有单子,女人高兴给你什么你就喝什么,若是你想挑选,女人一个挑眉,附带一个笑,“没有”。见过固执的,指着酒架子上,“我要那个。”女人抬头笑着,“不卖。”
短发女人姓白,性格好很多,亮眼的漂亮,鲜亮颜色的扮相,爱笑,经常哈哈哈,爱猫,爱绿植,爱音乐,爱咖啡,来店里就能看到笑脸,爱写字,爱听故事,爱好看的任何事物,写得一手上热搜的好文章,听长发女人说,店里除了工业化的装饰风格跟酒,其他的都是短发女人操持的。短发女人有种很特别的能力,她很快就能获得你的喜欢,身上有着亮眼的特质,你会不自觉被她吸引,然后就会喜欢她,店里的大半客人也都是奔着这个漂亮又让人开心的短发女人来的。白姓女人管着白天的咖啡,各式品种,各种味道,偶尔自己创新出来给长发女人和好运气的客人们尝尝。
时间似乎在她们身上慢了下来,她们不紧不慢的过着日子,可我知道,这样悠然自得的女人不是天生的,所以我好奇着她们,好奇着33号,想知道她们身上的秘密,所以我只要没事就尽量泡在这里,看书,撸猫,品咖啡,喝酒,加上撩闲。
终于,我尝过了短发女人的所有咖啡,喝了好几轮长发女人的酒,在一个阳光不足却温暖的下午,两个女人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们?”两个人相视一笑,“是同学。”短发的女人答道,“不是最好的朋友么?”长发女人睨了一眼,似是撒了个娇,得到短发女人一枚白眼,“你就不腻么?”长发女人婉婉一笑,“不会啊。”我突然生出一种被撒了狗粮的感觉。“怎么个形式?跟白云黑土似的么?”短发女人问道,“简单聊吧,不过别期待能得到太多。”长发女人看向我。
长发女人叫唐三角,短发女人叫白沐禾,职业就是33号的老板娘跟。。。老板娘。她们是大学同学,都念的建筑学,嗯,短发女人性向传统,长发女人的性向。。。暂时传统,各自有着不一样的前半生,后来生活中只剩下各自,想起年轻时候的梦想,两人带着积蓄,跑到这座城市开了33号,过起了想过很久的日子。
唐三角,那个不怎么爱笑的长发女人,我没想过,现在清汤挂面的她,曾经那么鲜活过。女人小时候脑子不错,成绩不上也不下,这点儿聪明才智没用在成绩上,倒是对爱情早早的开了窍,看清了爱情里的痴男怨女,恋爱谈的也早,只不过像极了滑不留手的上好皮毛,任谁也没把她握在手里。虽然没有鲜亮惹人的皮囊,但是眼睛里盛着特有的风情,荤开得早,又看得开,更是男女不拒,白天夜晚又拎得清,即使如此也没乱来,秉承着成年人的游戏规则,合则来不合则散,时日无多,也修炼出了一副片叶不沾身的妖精样儿,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
被他的笑晃到已经过去很久了,唐三角强调着,“他味道很好。”这是个执着于气味的女人,那时候,她刚刚跟一个帅得过分的女生分开,转身就被他的笑晃进了眼。他那时候鲜衣怒马,看过的人也多,多金加上一副好皮囊,身边的人自是不断。那时候的唐三角在老家的公职系统,白天人前正儿八经的衣冠禽兽,晚上太阳一落山就露出妖精尾巴招摇撞骗。刚在熟悉的场子跟前女友分的干脆,正在吧台瞄着舞池里的群魔乱舞,就听见不远的身边传来苦情的呜咽,“我哪里不好,你说,我改还不行吗,求求你,不分开好不好?”转眼看过去,一个泛着荷尔蒙的侧影,宽肩窄腰,靠着吧台随意的坐着,长腿美踝。看得清正脸的是个姑娘,一看就是深情款款的型,姣好的妆哭的稀里哗啦,只听男人好听的声音传过来:“抱歉,我们原本也没打算怎么样,对么?”“我不管!我们已经。。。已经那个过了!你得对我负责!”唐三角边听边乐,可能是笑声打扰了他们,男人转过头就看见眉眼弯弯的唐三角。月明星稀?男人的眸子亮的让唐三角脑子里一下子蹦出这么个形容词。男人楞了一下便起身走过来,一手揽过唐三角的腰,对着深情姑娘说:“抱歉,我已经有伴儿了。”都是风月场里的妖怪,眼睛一瞟都能看出道行,唐三角倒也没含糊,倚着男人对他扬着下巴:“还没完?什么时候回去?”深情姑娘看到这儿,哆嗦着指着唐三角:“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凭什么要她不要我!”唐三角听完这话眼角一挑,本来就上吊的眼角现下翻着的白眼恨不得马上飞出去,心里骂:说你蠢你还真往上撞,明明是刚认识的!男人忍在喉咙里的笑声听得唐三角耳朵痒,“麻烦了。”男人这一句是贴着耳朵边溜过去的。真是个大麻烦!唐三角心里的白眼都要翻成360度全旋了,脸上笑得妖艳,“我呀?我活儿好不粘人呀!”不就是对着恶心么,看谁恶心死谁!深情姑娘那眼神,就跟看见鬼了似的,哆哆嗦嗦指着俩人,“你。。。你们。。。顾城!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眼泪决堤伤心而去。
等人走远了,唐三角扭扭腰躲了躲腰上的手,“行了吧?”“抱歉,”男人说着便不着痕迹移开了手,眼角起了褶儿“请你一杯?”“当然得请。”杯子轻巧碰过,“重新认识下,”男人说着伸出手,“顾城。”“不用了,一杯酒的事儿。”唐三角轻轻晃着杯子里的液体,拄着下巴看跳舞的人。要说这是老天爷让俩人没完没了,这边儿刚打发男人的旧情儿,那边唐三角的前女友搂了个小丫头转个弯就撞进俩人的谈话,帅哥儿似的女人看了看顾城,冲着唐三角扬了扬下巴,“哪儿捡来的?运气不错啊。”本来想撇清关系的唐三角还没等张开嘴,男人倒是更快,“是我运气好。”说着边看着唐三角的眼睛笑,让她本来要说明白的话卡在嘴边说不出来,女帅哥儿搂的小丫头没有眼力,“这是到岁数让人蹬了,急着找下家嫁了么?”这话一出口,唐三角额角一抽,心想您这什么品位,搂人也不挑个有脑子的么,这么一句把一个圈子都得罪了,搂着这样的,之前我怎么看上她的?女帅哥听着这话也没拦着,估计是趁着新鲜劲儿不好拂了小丫头的面子。都说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唐三角这个旧人热乎气儿还没散干净,新人卯着劲儿往里填坑。心里这一计较,唐三角自是话没跟上,看着落势不少,这边儿男人动作倒也快,长臂一展搂了唐三角到怀里,音量不大却也能让人听得见,“原来夸我活儿好是真的。”顾城骨像生得好,眉高眸深,除了身子比例好,脸上更是好看,趁着多金身上带着贵气,偏偏眸子干净亮堂,说着话深情认真,可是这话听在另外两人耳朵了怎么也不舒服,唐三角一个没崩住就乐出了声儿,看来更像是耀武扬威,女帅哥和小丫头狠狠瞪了俩人一眼拐个弯儿走远了。“不用谢。”顾城看着怀里的唐三角乐得晃晃悠悠,“没想用你,甭往自己脸上贴金。”唐三角乐完了站直了身子顺便翻了白眼给顾城,顾城也乐“怎么想学着救个美就这么难?”“要美也是你先美。”两人站得近,顾城的味道飘过来,清爽干净,在唐三角心里加分不少。“这次是不是得正式认识一下了,别下次想帮忙连名字都得现编。”顾城笑容亮眼,环着人的手臂也没松开,另一只手伸到身前,“顾城,还未请教?”唐三角认真看了他一眼,旗鼓相当戏才有意思。“唐三角,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