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夜很黑,看不见皎洁的月,也没有星星在闪,只有路灯高高地散着暗黄色的光,淡淡地落在多处补了柏油的水泥路上还有正往家路上蹬自行车的我身上。此情此景,我想起来已经许久没有到外婆家看望外婆了。如今每天的家、学校两点一线的呆木生活和小时候到处逛荡的“滋润小日子”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
还记得小时候外婆家的夜伴着聒噪的蛙声和蝉鸣声。每天有不同的星星光顾屋外的那片天。偶尔还有红色的航灯掺杂在繁星里,不经意还以为自己发现了新物质幻想着在诺贝尔领奖台上的侃侃而谈。突然想打一通电话到外婆家,就算听听外婆的声音也是好的。
快拨号码,然后把手机贴近左耳等待接听。从小时候起——其实具体已经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起了,我妈就让我背外婆家的座机号码,数字很顺溜,像歌儿一样,好像带有独特味道的音调。
“找不见爸爸妈妈就给外婆外公打电话。”
这是当时每次我妈让我当着面背他们那枯燥无味的11位数手机号结果都因为“傻傻分不清”其中的某些个数而以失败告终然后果断选择“拯救”接下来继续痛苦的我所以说的话。还真别说,那时还真管用,每次一通电话拨过去,不出几声“嘟”,外公的声音准从电话的那边传过来。
“囡囡吗……外公马上就来!”
接着,电话那头的外公马上“蹭蹭蹭”到隔屋去取他那宝贝“老伙计”,蹬上车就“哐当哐当”地来了。
的确,不过三声,电话的那头传来外婆的声音。
“那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呢?”
“就睡了,就睡了。吵到您了吗?”
……
其实,外婆的话并不多,说的都是平常分别时重复好多遍的话——念叨我好好读书,上个好大学,让外婆也沾点光,到时候去见外公时也好有个交代。
那时我总会打断她的话:“说什么呢!外婆肯定还能看到小妹妹考上大学。”外婆只是“咯咯”地笑却不语。
今年,小妹妹刚满周岁。不幸地是她只见过照片中的外公。
“过几天下城来到家里住几天。”
“不了,得过一阵子。家里的那只狗生了六只狗崽呢,得有人看着。”
“六只啊……”
外婆最喜猫狗,也与猫狗十分有缘。到目前为止,数不尽有多少只猫狗来外婆家后就长住不走了。这些猫狗也懂得感恩似的,天天跟在外婆身后寸步不离。有他们开路,村里的大狗小狗看到外婆都调头绕道走,不敢再靠近。
还记得有一次下雨天,外婆干完农活后在回家的路上跌了一跤,起不来。家里那只哈巴狗就疯了似的往家里跑。到家之后,看到沙发午睡正酣的小舅,三下五除二,跳上沙发就去咬小舅的裤脚,拽着就要跑。
“疯狗!”被吵醒的小舅一脚把它踢下沙发,它不放弃,又跳上来咬。直到小舅领悟过来许久不见外婆回来,料到外婆可能出事了,跟在它后面跑去找外婆。
外婆曾经说,“猫狗最乖灵了,和你们这群熊孩子一样都是我疼爱的好孩子。”
家里的猫狗很听话,从来不打架。狗饿了去猫盆里吃食,猫也不恼,反而默默地让开。但是,外婆看到了会恼,吼它回到自己的盆里去等吃食,别贪嘴。
小时候外婆家过年炸的鱼一半都是被她的“孩子们”吃掉的。吃饭时蹭外婆不注意,孩子们常常夹一块鱼然后迅速扔到餐桌底下。“孩子们”早早地等着,看到鱼影子,就摇着尾巴来接应。
唠完了近况,说完了老话,夜更黑了,窗外的路灯也灭了,全城都沉醉在梦里,静得只剩下电话里的余音。
“该睡了,明天你还得上学呢。”
“哦!对。”我才记起明天还不是周末呢,可是,明天早上起来仍然重复两点一线的生活。
“那就这样吧,挂电话了啊。”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静止在那一秒。
“好。”
“嘟嘟……”
放下手中的电话,不轻易间瞥见窗外的夜空中有一点光亮在闪,微弱红色,是航灯!夜深的飞机到哪里去?是不是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偷听了电话里的祖孙俩的谈话?是不是载着小时候同一片夜空下发现新物质的美好幻想将要远去?
不知远方的外公有没有听到这一通电话。也不知夜空里躲藏在漆黑后的星星和月亮有没有听到这一通电话。
凌晨,天边有一颗星静静地闪着微弱的白光,不打扰星光下熟睡的人们。梦里,它告诉我,它们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