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李香儿背尸上告 金矿主暗里周旋
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大壮没了的第三天。
原本围在边上看热闹,或者相劝的人早就散了,偶尔有人路过也不过是说上一句得了吧。
李香儿如今也不哭不闹,喝了点野菜汤,梳洗干净,坐在门口抱着僵硬甚至有些味道的大壮一动不动。
这日来了个婆子,这婆子第一天便已经来过了,是隔壁村的一个老寡妇。
“陈阿婆,你别费工夫了。”李香儿哑着嗓子说道。
陈阿婆皱着一张脸,听了这话老脸愈加拧巴,“李寡妇,人都已经涨到十两银子了,你可别不知好歹。你要说我们这贱命一条,五两银子都不一定换得来,这数确实不少了。”
“打死了人,连句话都没有,我儿受了什么苦,死了值当十两银子!我不要!”
“你到底要如何才罢休?”“我要如何,我要,我要他偿命!”李香儿双眼通红。
“真是不知好歹!”陈阿婆听了,啐了一口,转身离去。
李香儿把大牛用命换来得茅屋卖了出去,村子里的人虽说没什么好,却也没有把价格压的太低。
李香儿背着儿子的尸身,在村长门口坐了一天一夜,人家却只是把赔偿提高到了十五两银子。
她又到县里,在县太爷的府衙门口坐了一天一夜,县里的大老爷不一般,亲自见了李香儿,跟她说这事绝不会姑息了,还给了她五两银子,让她先把儿子安葬了。
谁知第二天,审理的时候,却说是李香儿勾引矿主的儿子不成,大壮又去金矿里偷东西,给抓住了,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自己给摔死了。
李香儿不肯罢休,连夜带着儿子的尸体跑出了县,又告到了郡里。
大壮的尸体已经烂的差不都,时间拖的越来越久,原本的伤也看不出来,仵作也是睁眼说瞎话。
但是这么一个孩子的尸体摆在郡老爷的门口,人来人往的都是看热闹看新鲜的人,如果上头知道了,郡老爷也不好交代。
大荆朝明令,杀人者偿命。
“这个不知死的寡妇,胆敢如此!爹,儿子今晚就带人把她做了!”凶神恶煞的正是矿主之子金堂头。
“愚蠢!林湾山的金矿要拱手送人不成?”金分时恨铁不成钢的呵斥儿子。
金堂头讪讪的问道,“什么意思?这和咱家的矿又有什么关系?”
“少爷,如果在村里,那都是咱们说的算,如果在县里,那县太爷也得说句话,但现在到了郡里,人尽皆知,动不得了。”
金分时未答,一旁得柱杖老人点了一句。
“那寡妇一无钱财,二无权势,怎么就动不得了?”金堂头并不很睬那老人。
“蠢货,你若早来问我,又何至于此!那个寡妇算不得什么,棘手的是那些想要借此事分一杯羹的狼人。你可知道那条金矿多少人盯着?多说无益,你回村里监工,不要再多生事,此事我自会周旋。”
“行吧,那我走了,爹,这小寡妇虽说是寡妇,但还嫩着呢。”金堂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朝着金分时说了一句。
“老爷,少爷毕竟还小,难免下不了手,一时被那寡妇赶到了郡里。”柱杖老人似有所感。
“他哪里是下不了手!他是还惦记着人家!你以为那寡妇的儿子为何被打死了?”
金分时冷冷的说道。
“知子莫如父,还是爹了解我。”金堂头憨厚又略带猥琐的笑了笑。
“给我滚!”金分时怒道,若不是自己老来得子,只此一个,早就容不下这个蠢儿子了。
金分时让金堂头去乡下,原本就是想着少给自己添麻烦,谁知这色丕还是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金分时亲自去见了郡老爷,没有提及李香儿之事。
只是说了林湾山的金矿,比往年的收成多了十分之一,这十分之一按例无需上供朝廷,但金分时却觉得心有不安,想着不如交到郡里,为本州的郡县做些差事。
郡老爷对金矿主的慷慨大赞不已,当下又安排了酒宴,一席人宾主尽欢。
仿佛无人知晓,李香儿和大壮还跪在府衙外宽敞又平坦的大理石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