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五岁,高二。
到现在似乎还不知道死亡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经历过失去亲人的无助和痛苦。书上说,痛是心痛。我不知道。
当我得知外公脑出血后,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脑出血?是什么,能怎么样。三十秒后,我意识到脑出血,外公得了脑出血。一个在我心里从来什么都不怕,面对什么事都有条不紊的人,忽然就进了重症监护室…外公在宝鸡,我在千阳。我立刻打电话给妈妈,说我要去看他,妈妈强忍着哽咽的声音,跟我说,你好好学习,身边有我们几个就行了……说血块不大,没有太大的问题。妈妈说了很多句安慰我的话,但泪水在眼眶里积攒了很厚的一层,又落到地上,打湿了很大一片水泥地,然后慢慢渗开,变干。
重症监护室,一个连气息都少的可怜的地方,我的外公要一个人躺在里面,全身插满各种仪器的管子,动不了,不能和亲人说话,只能静静地挺过七十二小时的时间,忍受脑水肿的一系列并发症。
我面无表情,等着眼角的一行泪温热地划过我的脸,又忽然变得冰冷,落到我的脖子上,打一个寒战。我还不能清楚地想象到底失去他对我还说意味着什么。想象可能没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但我不相信他会有大的危险,坚决不信。他是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外公啊!
他会好过来的。
现在还没到过年,还没有跟我说每年都要说的话,让我好好学习。我还没有闲坐在他身边,摸摸他超级长的眉毛。还没有一直问他,我名字的由来,还没有问他门口新栽的是棵什么树!
有人说,眉毛长的人会很长寿的呀!
那我以后不把你的眉毛弄直了,它想长什么样就长什么样好了。只要它能应了那句话就行。
知道这件事后,我在很短的时间想了很多事。我甚至在那一刻就想,我不做中医了,我就想做个脑血管科的医生。
我抓紧时间写题,不再想他,但又鼻子一酸,瘫倒在桌子上。
我不敢想象外婆难过的样子。他们一辈子相互扶持,相互关怀,外公在外婆的心里的位置可能占了一大半。她知道外公不喜欢吃硬的咯牙的米饭,知道他吃了米饭很早就会饿,于是每顿都是手擀的面,少放辣椒,多放醋,喜欢吃麻婆豆腐。
这样高大的一座山就这么躺在病床上,隔着厚厚的重症监护室的门,我的外婆,姨妈,舅舅,妈妈,姐姐…都坐在外面冰冷的长椅子上,坐着不说话,偶尔用手擦一下脸上的泪痕。
我不知道失去你对我的意义,但我知道我的世界现在和短暂的以后还都必须有你。
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