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文越来越会把握生命的航程了,就像一个越来越老练的水手,虽然在三亚混吃骗喝了一年也无法改变旱鸭子的本质。我总是在怀疑,他是不是把椰子当成鸡屎一样来吃。一年前,我们在南门桥依依惜别,恨这滔滔长江水不能够流淌蔓延到海南岛,他擦在我衣襟上的鼻涕我至今也未能够洗去。依稀记得那是一个雨天,淋漓的雨水模糊了碧云天大酒店的外墙,我们没有钱去开一间舒适的空调房去打麻将,那高高的霓虹灯永远只闪烁在朝夕而至的梦里,没有人能够告诉我们,我们到底在仰望什么。
金小文没有钱打的,我挽着他的手,依偎在他的背上,他背着我穿梭在十字街汹涌的人群里,我好怕怕,他的肩膀是我今生最豁达的天堂,吃到那一碗猪粪一样的鸭血粉的时候,我又想起以前在老一中艰苦的吃白粉的岁月。在南门桥头,夕阳透过乌云闪过黄昏最后的一丝光线,最痛总是离别时,我们互诉衷肠,互相讽刺调侃,不顾熙攘人群的白眼而放肆狂笑,我听见那笑声如银铃,如琴瑟,如仙乐,融进那一川清澈的江水,奔腾去了那些恍惚而过的岁月。
他是一个浪子,在漫天彩霞的照耀中总是习惯对着一群呼啸而过的大鹅忘情的抽烟,我不知道他何时有了这么一个好习惯,抽烟跟喝红牛一样,提神醒脑,增强免疫力,苏格拉底的一句至理名言激励着金小文前行:“抽自己的烟,让别人无红牛可喝。”金小文高三的时候和我另一个基友西瓜玩的很好,他在六班独领风骚,我在十一班暗贱伤人。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是与他一起表演的一个小品,那一段刘三姐的狂魔乱舞至今不敢再来第二遍,魔性。我们抓紧一切时间排练,不想让程移民看low,架空层场地空旷,晚自习萧瑟的寒风穿过我们单薄的衣裳,风声仿佛盖过了我们的声音,也好像将我们的声音带到九霄云外,追赶上穿越太阳系的“旅行者号”,我们想让更多的人听见我们的声音。
在寒冷中感知温暖,在狂风里寻求久违的宁静,在烈日下享受与生俱来的自由。我们一圈一圈地在操场上飞奔,滂沱的大雨落在那一张张倔强的脸上,我们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让珠穆朗玛升高个三四厘米,率性而为永远是他的标签。冷眼和嘲笑承受了太多就无关痛痒,挫折和失败经历了太多就知足常乐。也许我们并不能成为我们眼中所崇拜的那群人,问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平凡如我们,在70亿人里面我们是多么的渺小,梦想就像天边最亮的星辰,小时候我曾无数次幻想能够用双手抓住它,我登上高楼,爬上高山,却未能离他更近一步,我以为长大后可以成为一个巨人手可摘星辰,但是什么叫做信仰,就是让你痛苦又坚持的东西。
金小文曾经梦想在三亚开一座喜来登或丽思卡尔顿酒店,我不否认这太虚妄也承认万一见鬼了呢,等啊等,等着给这荒谬城市多一点转机。 希望我们都是塞万提斯,几百年后人们会发掘我们超前的思想和价值,但这也是给平凡人生的一个托辞而已。金小文从来就不差对世界的憧憬与渴望,当他落泪时,全世界都在笑,当他仰天长笑时,世界却离他越来越远。站在漫天的风沙里,不知从何处刮起的妖风吹乱了鬓角刚刚用啫喱水搞好的发型,刚想骂一声WTF却发现脱口而出的竟是“我认了”。
他要去当兵了,我们并肩站在他身后,黄昏的落日拉长身影,仿佛一切都那么难忘,一首催泪的老歌响起,滚滚的热泪砸进这片我们深爱着的土地。比起许多人我们算幸运的,年复一年的日出日落被我们见证,大集山上挽着一弯新月肆意挥洒着清辉,老汪曾说在学校那条长街前,落日总是笼罩着他飞速狂飙的摩托车。我们也曾在那条街道上随意唱着歌,“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我讨厌那些情节伴着一首感伤的音乐赚取观众的眼泪,但我的内心却响起那一首熟悉的旋律,越来越强,仿佛这一切都被丢在晚风中。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他回到曾经的教室,听到“金小文起来背诵这一段课文。”
金小文回过头去,却发现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