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7章
冰儿和豹猫们玩了会儿,转头发现冷面公子已不知去向。“真不厚道。”冰儿嘀咕了声,但这也就是他的作风,她带着两只豹猫和白羊往花海边缘走去。
冰儿白天与豹猫、白羊玩耍,晚上回石屋休息,也没再与冷面公子照面。她发现两只豹猫一雄一雌,便给雄猫取名大海,雌猫叫小花。花海边缘有几株巨树,日照强烈时,她们就在树下玩耍。大海和小花都长得飞快,才三五天,体型已和普通成年猫儿无异。
一日,小花被大海追赶,绕着巨树转圈,小花突然掉进一个洞里不见踪影。冰儿留白羊在洞口,带大海下去寻找。这洞开口很窄,倾斜向下,进去后曲径通幽,连着好几个洞口,冰儿在第二个岔口找到了小花,正躺在地上呜咽,所幸只是后腿错骨,身上腿上有几处擦伤。冰儿帮它接好骨,撕下裙摆的衣条绑好,一两处伤口鲜血淋漓,则需药草处理。
冰儿奔回石屋取陈药,心里希望不要这么巧,但愿冷面公子还没回屋。刚近石屋口,冰儿听见冷面公子在痛苦嚎叫,她吓了一跳,本想转身离去,但叫声越来越痛苦,她便推门进去查看。
冷面公子躺在榻上翻滚嚎叫,眼前的冰儿正在碧水湖中洗浴,黑色秀发垂落腰间,柔顺丝滑,笑脸盈盈,巧目顾盼,含情脉脉地一步步向他走来,充满诱惑。他越是抵不住诱惑,身上的疼痛越发厉害,每块肌肉每条血管都像要炸裂,月光精华正慢慢溢出他体外,消散在四周。冰儿知他是走火入魔了,一时大急,赶忙上前,想把他从梦魇中唤醒。
听到冰儿的呼唤,冷面公子突然双目圆睁,眼中满是血丝。他把冰儿狠狠甩在床榻上,疯狂撕扯着她的衣服。冰儿见他神志不清,大惊之下奋力抵抗,边哭边喊:“不要啊,你住手!”
冷面公子没有听到,更加疯狂地吻着冰儿的脸颊、脖颈……他不要什么绝世武功了,不要报仇雪恨了,甚至血竭而亡都在所不惜,他只想要她。
挣扎中冰儿摸到了寒钩,抽出来挥舞了几下,割伤了冷面公子的肩膀和手臂,他却依然没有清醒。绝望之下,冰儿用刀对准自己的颈部,哭喊道:“你再不住手,我就自尽!”冰儿用力刺进,刀刚刺破肌肤,冷面公子赤手握住刀刃,鲜血顺着刀柄滴滴流下。他夺下寒钩,另一只手抓起冰儿使劲向外抛出,从牙缝里费力挤出:“滚!”
冰儿奔出石屋,一路跑到花海边缘,找到大海小花,才瘫软在地上,搂住它们失声痛哭。
冷面公子已恢复神智,封住身上几大穴道,运功凝神聚气。一股热气自丹田而上,渐渐升至头顶,再流转周身,疼痛渐渐减轻。外溢的月之精华开始聚返体内,沿着通畅的脉络周游全身,渐渐与血液合二为一。冷面公子盘坐于榻上,随着月之精华被血液吸收,渐渐腾于半空。
他知道,自己终于闯过了最险要的第九重关口。义父临死前传给他的绝世武功和几十年功力已在他体内,如今经过三处仙境的修炼,他获得了义父都不曾成功的“水”、“风”“月”之神力。义父之仇,将指日可待,无人能挡。
冰儿哭得眼睛红肿,待圆月升起也不敢回石屋,就和大海、小花、白羊相依作伴。连着几夜,升空的圆月颜色越来越淡,夜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想是那冷面公子练功所致,那他也应无大碍了。冰儿心情矛盾,一方面盼着他功成能恢复自由身,可他一旦练成,又不知会给武林造成多少危害。她再转念一想,世事难料,有些也非自己能力所及。
冰儿在花海中找到了一些奇草给小花疗伤,小花的伤口好得很快。两只灵兽见风长,现在已和自己一般高了,但还常像小时候一样扑过来,冰儿常被翻到在地,它们也在学着控制自己的力量。
这日,冰儿正采些花果,突然被大海、小花拽住衣裙,拉扯着往古树下走。走到小花曾摔落的洞口,它俩望望冰儿,相继下去。冰儿知是它们发现了什么,要和她分享,就点了个火把,随它俩慢慢下洞。
洞的岔口很多,饶是冰儿这么好的记性,转了十几个洞口后,也迷失了方向。大海小花却似轻车熟路,直至一洞口前停下。冰儿跟着进洞,发现里面有几具骸骨,散落在几只宝箱旁,洞内没有发现机关的痕迹,看情形应是自相残杀。宝箱都已被打开,冰儿看一箱满是钻石珠宝,一箱是宝剑宝刀,第三箱是古董玩物,第四箱则是一些书卷画轴。
冰儿不喜财物,走到书卷画轴处,用衣袖裹住其中一卷,打开来看,竟是失传已久的《天元遗书》,传说这本书中记载着兵家大法,江湖各派以及朝廷都在四处寻找。冰儿翻看另一本,是《颜氏墨宝》,师娘和苏子博都曾提过,但说真迹已失传,没想都在这洞中。冰儿正要翻第三本时,大海小花狂躁起来,拖住她往外跑。她原想带出《天元遗书》和《颜氏墨宝》,但想这仙境是冷面公子带她来,应问过他才好,便放回了宝箱中。
这时,山洞内壁的土突然开始掉落,脚下像地震般摇晃,冰儿跟着大海小花拼命狂奔,山洞在身后不断坍塌,崩裂。她们刚跑出最后一个洞口,只听一声巨响,古树断裂倒塌,整块地面开裂,古树瞬间沉入地底,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快速吞噬周边所及之物。
眼见冰儿和大海小花也要陷入黑洞,一股强大力量飞驰而来,将冰儿一把拽起。是冷面公子。冰儿央求道:“快救救它们!”冷面公子衣袖一挥,将已陷入黑洞正在哀嚎的大海小花吸附而起,随之一起飞离了黑洞。黑洞继续扩大,即将把整片花海陷入其中。
冷面公子把冰儿和大海小花放在安全之处,又飞回黑洞上空,双掌推力,只见灼灼华光射向黑洞,黑洞慢慢停止吞噬,大地开始渐渐愈合,地面相继长出一片新的花海,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美丽。冰儿看着这梦幻般的一切,如果不是大海小花还在旁不停嚎叫,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待冷面公子回到冰儿面前,冰儿才醒过神来,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冷面公子转向两只灵兽,喝道:“畜生!是不是你们带进洞的!”冰儿忙站在他面前,挡住大海小花道:“别杀它们。”她见冷面公子杀心未收,低声道:“你别杀它们,是我自己好奇。”冷面公子“哼”了一声,放下手来。冰儿忙给大海小花使眼色,它俩飞速逃离,直至远远不见。
冷面公子向冰儿道:“你现在不怕我了吗?”见冰儿低头不语,冷面公子又道:“我练这最后一重功力,不能近女色,否则前功尽弃。原以为与你不相见,我便能闯过这一关,谁知还是走火入魔,差点儿丧命。幸好那天你以命相搏,宁死都不愿亲近我,助我控制住心魔,我才大功告成。”
冰儿听得心惊,似乎导致他走火入魔是自己的错。那他这番说法,是想解释误会,还是表达怨恨,反正不会是感激,一时难辨其真意。冷面公子道:“今日已满三个月,我们明日出仙境。”惊喜来得太突然,冰儿一时无法适应。冷面公子平静道:“先备晚饭吧。”冰儿心情雀跃,做了几道冷面公子爱吃的菜,还用玫瑰做了些花饼小食。
饭罢,冷面公子道:“你再吹首曲子吧。”冰儿拿出凤箫,想到要离开大海小花,也是不舍,将一曲描述江南秀美风景、主宾皆欢的《江南行》奏得徒添了些伤感。几曲过后,圆月升空,只余下淡淡的轮廓,也没有什么月光。
冷面公子道:“天晚了,回去休息吧。”说罢先进了石屋。冰儿有些踌躇,虽知那日他是走火入魔,想想还有些后怕。可又担心惹恼他,不要又有什么新花样,她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屋。冷面公子拿出她的寒钩,放于榻中道:“以此为界。”冰儿刚躺下,冷面公子问道:“今日你进洞,为何未取宝物?”冰儿道:“就算我想取出,也需问过你才合适。”冷面公子又道:“你想问我何事?”
冰儿问道:“那《天元遗书》、《颜氏墨宝》,都是真迹吗?”冷面公子回道:“是真迹。”冰儿轻叹一口气,想那所有宝物已被黑洞所噬,很是可惜,如不是自己闯进去,应不会遭无妄之灾,内疚道:“对不起,如不是我闯入,那些宝物就不会埋没了。”冷面公子道:“你也未贪心,否则你们是出不了那洞的。”冰儿再没什么好说的,冷面公子也久未言语。冰儿想着就要离开,心情放松,不知何时渐入梦乡。
冷面公子细细看着冰儿,一刻都不想从她脸上移开。他自小在清月教的圣地乌石崖长大,只知道冷酷无情才能生存,唯一教他过忠孝仁义的奶娘,五岁时被义父惩戒斩杀。义父告诉他,世间只有贪图利益、苟且偷生之徒,只能我负人不能人负我。他得到的,是极其严苛的训练、制衡教派的权术,以及随意控制他人生死的权力。
那日无名山义父死后,他满心只有“复仇”二字,背负义父的所有功力和嘱托,来到这三重仙境,克服重重苦难练成绝世武功。凭他现在的功力,完全可以让所有人俯首称臣、瑟瑟发抖,可他偏拿一个弱女子没办法。
从他因求生本能抓住冰儿脚踝,到她给自己喂水,敷药,退烧,宁可被咬伤手掌都不呼救,刻字留言也只报平安,他没想过世上还有这么善良温暖的女子。他忍不住像个轻佻之徒戏弄她,并迫她一同入仙境,一来不想暴露自己踪迹,二来想让她再陪伴一段时日。
不曾想,冰儿竟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温馨和快乐,这几个月成为他最感安心的日子。他对冰儿从怀疑、喜欢到迷恋,越陷越深,甚至很想得到她,为此差点儿走火入魔,功亏一溃。可他越想得到她,她就离自己越远,甚至宁死都不肯亲近。既然她这么想离开自己,就放她走,也放过自己,了断这不该有的情缘。他只需要复仇,做回现实中那个冷酷无情的自己。
冷面公子轻轻抚摸冰儿美丽的脸庞,熟睡中的她应正做着美梦,露出灿烂笑颜。他忍不住低头想吻她的唇,终还是亲了亲她的额头。
次日清晨,冷面公子站于石屋外等候,见冰儿出来,道:“两只灵兽是你养大,你可以将它们带走。”冰儿也曾想过带大海小花走,但它们是仙境灵兽,回到修灵山后只会招来不安和祸端,自己也无力保护。它们现已成年,不如自由自在生活在这纯净世界里。想到此,冰儿道:“大海小花长大了,还是更适合生活在这里。”
大海小花预感他们要离开,赶过来蹭着不肯放冰儿走。冰儿不禁泪眼婆娑,取下头上一根红绳,牢牢系于小花耳后长毛上,哄它们道:“你们在这里自由自在,什么时候遇到其他猫儿了,生一堆小猫,也做爸爸妈妈。”
冷面公子稍一动衣袖,冰儿怀中的凤箫便至他手中。未待冰儿开口,他将寒钩还于她,道:“这匕首应是男人送你的吧,本该扔掉。但你武功如此弱,先带着防身吧。凤箫放我这儿。”冰儿知也夺不过他,只好先拿过寒钩。
冷面公子搂住冰儿纤腰,飞往来时路。越过杏花坞的边界,一路向东,便是当时各派恶战、他们偶遇的无名山。冰儿回想这三个月,如梦如幻,也终到这梦醒之日。
两人一路各怀心事。落至地面,冷面公子问道:“你将往哪里去?”冰儿道:“我自向东去。”她发现山上树木葱郁,仍像夏季,不由道:“奇怪,这三个月了,怎得还没入秋。”冷面公子道:“你随我去的是仙境,仙境一月,地上一年。现在人间已过了三年”。冰儿心头一震,三年已过,不知师娘、石青、苏子博、阿九他们是否都安好。
冷面公子一声响哨,远处跑来一匹宝驹,至他面前停下,低头甩尾,很是亲热。冷面公子摸摸马鼻,对冰儿道:“路途遥远,借你一用。”冰儿没想他还能如此贴心,倒是意外,道:“多谢!宝马难得,我到后会请它回来找你。自古正邪不两立,出此山后,便相忘于江湖吧。”
冰儿心想,此后碰面时难免是两派恶战,不如不见。而冷面公子原见她不肯带走所送灵兽,如今又说相忘江湖,根本是不想和自己再有任何瓜葛。自古多情总被无情恼,他可以对别人无情,却不许别人对自己无情,尤其是冰儿。他要让她受到惩罚。
冷面公子突然将冰儿紧搂入怀中,紧到能感觉到她怦怦的心跳,尽情吻着她娇艳美唇的每一处。冰儿无法动弹,只能任他肆意亲吻。过了良久,她突觉一枚丹药从口中滑入喉中,被迫吞下。
冷面公子这才松开冰儿,扶着她的双臂,带着得意的笑容凝视着她,如同恶作剧的孩童欣赏着杰作。冰儿头晕目眩,又羞又惊,却不肯开口问他。冷面公子道:“你刚服下的是寒情丹。每到月圆时,我留于你身上的伤口便会发作,疼痛如初。你不想和我再有任何瓜葛,我却要你时常想起我。”
冰儿没想这世上竟有如此乖张霸道之人,一时气结,用力抹去他的手,乘上宝驹,策马东去。冷面公子腾于空中,看她往修灵山方向奔去,良久,收起笑容飞往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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